“項梁,求援?”田榮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龐澤,“你們楚國難不成當我是蠢貨不成?”
龐澤坐在側位上,低着腦袋冷汗直流,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在微微顫抖着。
他心裡暗暗叫苦,在這種關頭自己還要辦這種差事
他是真怕殺伐果斷的田榮一個不高興直接把他給殺了。
“不過,也並非不能商量。”田榮看着怕到發抖的龐澤,感覺心煩意亂的,不過事情該說還是得說。
他正色了起來,看向龐澤:“雖有芥蒂,還經歷了臨濟的大敗,但是目前共同抗秦依舊是我的齊和你們楚最好的戰略,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是有着不能僭越的底線存在。”
田榮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希望項大將軍不要裝傻,之前篡國的那惡賊田假,如今就藏在你們楚軍之中吧?”
龐澤渾身一震。
“把他殺了,頭給我送來。”田榮的氣勢逼人了起來,凝視着龐澤,“聯合抗秦就還有的說,如果連這麼一點小事都不願意答應,你就告訴你們家大將軍。”
“讓他自己去死!”
“原來如此”項梁皺着眉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叔父,這個要求並不過分。”項安坐在項梁的左手邊,嚴肅的看着項梁,“那田假本就是個篡國的小人,在俺看來留他不得!正好趁此機會將這燙手山芋殺了了事!”
“不妥。”項羽卻搖了搖頭,“田假此人日後有大用,若是如此輕易就交出去,對叔父日後的計劃怕是影響頗大。”
項安愣住了,皺着眉,疑惑不解的看向了項羽。
項羽的手指點了點桌子:“在二弟你來之前,其實我和叔父已經就此事討論過了,田假此人還是留着用處比較大。”
“可是——現在章邯大敵在前,田榮並沒有拒絕和咱們聯合抗秦,現在莫非爲了一個區區篡國賊田假就拒絕這聯盟?”項安眉頭緊鎖,看向項梁。
“聯盟本就名存實亡,現在其國內部不穩,他田榮能不能提供正經的支援都不一定,與之相比,難道不是田假的作用更大一些嗎?”項羽的一隻手放在桌子上,皺着眉,另一隻手攤開,看着項安說到。
“那我們少了齊國的支援,章邯該怎麼打?其威勢赫赫,臨濟一戰我們並非沒有損失,難道大哥你忘了嗎?”項安急切萬分,但是這裡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兄長一個是他的叔父,他是有脾氣發不出來,“現在秦還未亡就想着滅齊的事情了,不覺得太早,而且有失仁義嗎?”
“臨濟一戰章邯雖然勝了,但他是如何勝的?在深夜大軍都睡去之後帶着軍隊突襲了軍營,那種情況之下,別說是他章邯了,你就是讓朱雞石去都能贏得大勝。”項羽的表情微冷,“正面對抗的結果猶未可知,我們現在兵力充足,甚至比當時的臨濟還要多,反觀章邯在臨濟一戰損失頗多,支援也一時半會兒無法抵達,難道這種情況,我們依舊需要那田榮的支援才能取勝嗎?”
“大哥你——”項安忍不了了,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就要再次反駁。
“好了!”項梁坐在中間看不下去了,勐地一錘桌子,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桌子,被項梁直接錘成了兩半。
項羽抱着胸,坐在項梁的右側,腦袋微低,沉默了下來。
項安也被巨響驚醒,神色依舊帶着急切,但也坐了下來。
“俺只是,想更謹慎一點。”項安的語氣軟了下來,一邊嘆氣一邊說道,“不管章邯是怎麼贏得,他贏了,贏的非常漂亮,差點一次性滅掉兩個國家,他肯定有所依仗,面對這樣的敵人,我們不應該動用我們所有的力量嗎?”
這一次項羽沒有再回話,只是沉默的坐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項安,你太高估章邯了,也太低估我們了。”項梁站了起來,背過了手。
“我已經將章邯擺在了一個足夠高的位置來應對了,至於田假我留他還有用,以後不要再討論這件事了。”項梁走到了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站起來的項安,“項安,在戰場上不要只考慮戰爭,zz同樣也要考慮到。”
“我們的目標,可不只是滅秦這麼短淺而已。”
說完,項梁就走出了房間,留下了項羽項安兄弟兩人。
項安站在原地,拳頭攥緊,微微顫抖。
卻最後放開來,長嘆一聲。
項羽抱着胸瞥了一眼項安,抿了抿嘴,同樣一嘆。
站起身,項羽拍了拍項安的肩膀:“既然是叔父的命令,那就執行吧,我們需要做的,只是不斷前進罷了。”
項安看了項羽一眼,咬了咬牙,掙開了項羽的手,兀自走了出去。
“阿樹,好些了嗎?”鉅野澤的楚軍軍營中,一個精壯的漢子帶着略有擔心的眼神摸了摸坐在地上的青年的腦袋,遞過了一瓢水。
“夏侯將軍,我,我好些了”梓槐捂着自己的腦袋晃了晃,接過了夏侯嬰手中的水瓢,小口喝了兩下,便又遞了回去。
夏侯嬰看着幾乎還是滿的水瓢,微微一嘆,一仰頭給喝乾淨了,然後坐在了梓槐的旁邊。
“又想到寇少丹那個老王八蛋了?”拍了拍梓槐的肩膀,夏侯嬰問道。
梓槐沒有回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唉說實話,我挺佩服咱老大的。”夏侯嬰看着天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語氣中帶着感嘆,“咱將軍,從小就是個俠客,在後來歸鄉當了亭長之後也沒忘了哥兒幾個,包括後來在那芒碭山殺了大白蛇,有了名氣之後,也從來不會不想着咱們,夠仗義。”
“但是啊,只有兩件事,我覺得咱將軍辦的是真的爛。”
“一件事是當時在芒碭山直接就起義了,忘了老家的妻兒,如果不是阿樹你和蕭大人,嫂子怕是要在獄中受很多苦。”
“另一件就是你啊。”揉了揉梓槐的腦袋。
“竟然將你交給了寇少丹那個王八蛋撫養”
說着這個名字,夏侯嬰的牙齒咬得咯咯響,而梓槐,則是抱着自己的膝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