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澤站在院中,擡頭看着天空。和主世界萬家燈火的璀璨不同,此時的金陵城夜晚,滿天星光,半輪明月高懸。除了一點月華,城中幾無光源。
“咚咚咚……”一陣鼓聲從外面傳來,這叫暮鼓。金陵城實行宵禁,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
隨着鼓聲的響起,方皓澤能敏銳地感覺,珍珠街突然寂靜了許多。
月黑風高殺人夜,沒有外人打擾。這陣鼓聲,敲響了今晚方府戰鬥的序幕。
“神子,外間寒冷,不如進屋。”明雲走上前,在身後輕聲提醒道。
“無妨,我身體已達三階,區區寒氣,對我無用。”方皓澤沒有轉身,繼續擡頭遠望。“今夜本就無眠,索性在這裡靜候吧。”
說完,方皓澤又問:“家中的人都做好安排了嗎?”
“幾位婢女,一位廚娘、一位馬伕都進屋了。我已經吩咐他們,夜裡不論聽到什麼聲響,都不要出門。”
明雲站在原來的位置,恭敬地回答。“三十餘位武僧,此刻已經在堂屋中齊聚,一旦聽到我們的號令,就會從屋中出來。”
“很好,今天我們給騰雲寨中的人,一個難忘的夜晚。”方皓澤點了點頭。
“可是,爲何州衙的捕快沒有過來?按照早間他們和神子的商議,這會他們早該來現場埋伏了。”明雲疑惑地說。
“哪有那麼簡單,他們仗着流言才能齊聚,那今晚怎麼也要對城中勳貴之家應付一二。”方皓澤淡淡說。
“此時才起一更,我估計他們在城中應付完,最快也要兩刻鐘才能趕來。”他心裡對此早有預料,所以情緒淡定。
黎明之前最黑暗,勝利之前最難熬。方皓澤知道,在騰雲寨來襲前,這兩刻鐘十分關鍵。
如果自己一方成功地抵擋騰雲寨的攻勢,那因果線必定會再度鬆動,自己就能儘快恢復修爲。
但倘若自己一方不能成功堅持到州府衙役的來援,方皓澤只能灰溜溜地拋棄才建立的一點基業,帶着一身更沉重的因果逃離金陵。
生存或者死亡,本來就不是疑問句,而應該是一個肯定句。只有生存,纔是一切的基礎。
但凡有一絲可以努力的方向,方皓澤都必須緊緊抓住。
如果不能快在大信世界恢復力量,何談再深一步的晉升,更何談主世界虎視眈眈的五階真神敵人?
這樣想着,方皓澤的精神力量不斷集聚,神格玉盤在意識深處光芒閃爍,神力從其中散出來,傳遞到身體之中。
雖然,方皓澤此時因爲大信世界的因果法則壓制,不能施展攻擊性的神術,但是三階的力量之中,也蘊含了四階的神力,即使用普通的武功招式,也比尋常三階更有威力。
感受到方皓澤身上傳來的堅定氣勢,明雲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暗自之中繼續鼓動身體中的力量,爲即將到來的大戰,做着準備。
突然間,方皓澤頭部微微一側,眼神就看向方府的大門方向。感應到自家神子的動作,明雲也跟着將目光注視過去。
只聽“砰”地一聲,方府的大門突然從原本的圍牆上脫離,有一股大力在後面推動着,徑直飛向方府的院內。
兩扇大門帶起狂風,頓時將方府院中精緻的花木吹的四零八落,花瓣和樹葉瞬間飄滿庭院,帶着肅殺的氣氛,一起隨着兩扇大門壓向方皓澤兩人。
“喝……”明雲這時疾步向前,從方皓澤的身後來到其身前,護着自家的神子,搶先出了手。
只見他雙手,在面前平平一推,一股能量就從其雙手間釋放出來。那股能量在其胸前匯聚,閃爍着金色的光芒。
瞬間,這一片光芒就脫手而出,猶如一股大浪,將兩扇大門和滿天的花草全部壓了回去。
“有點意思。”對面先是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那反攻回去的大門等物,就“砰砰”兩聲,落到了地上去,揚起一片灰塵。
這些灰塵,讓本來就暗淡光線,更加灰暗。其中,一片人馬就從這灰暗之中走了出來。
方皓澤微微眯起雙眼,雙目如電,直視對面。
明雲則收起雙手,大喊一聲:“掌燈!”
隨着他的一聲喊,方府堂屋之中嘩啦啦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大片燈光從堂屋中“走”了出來。細看之下,才現那是三十餘位武僧,每個人手持着一盞半米高的燈盞。
燈盞十分奇特,粗只有兒臂大小,外面罩着牛皮紙,裡面熊熊燃燒着的不知是何油料,出呼呼的聲音。
頃刻之間,雙方一出場,就形成了巨大反差。
騰雲寨中的人,趁着夜色,披着黑暗進來。而反觀方皓澤這些人,自帶光明亮相。且不說雙方力量大小,只是這氣勢上來看,方府衆人就佔到了上風。
“不知是何方惡客,登門拜訪居然踢破我家大門。”方皓澤朗聲喊着,聲音裡添了一絲神力,這一聲招呼,猶如響徹耳邊。
“不敢不敢,初次見面,試試你們家大門是否結實。”那一聲低沉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此時經過方家衆人的燈光一照,終於顯示出其主人。正是騰雲寨大當家,甘魯。
“客人不自我介紹一下?”方皓澤戲謔道,臉上帶着一絲不屑。
“衆位有禮了,在下甘魯,忝爲燕州騰雲寨當家。漏液來訪,實在是冒昧。只是爲了舍弟,不得不親自來一趟。”
甘魯昂挺立,一手握着那把標誌性的鬼頭刀,一邊說着。
“你們這一老一小,倒是機靈,躲到了金陵城。但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最終還是藉着官府的力量,把你們給找出來了。既然我到場了,那咱們該把賬算一算了。”
“不知我欠了這位當家什麼賬?”方皓澤臉色冷靜地問。
“舍弟性命一條,清福寺寶物一份。”甘魯說着,從身後提出一個人,推到方皓澤衆人面前。
這人年約六旬,樣貌清癯,穿着一身沒甚特點的常服,一頭光亮十分顯眼。他畏縮着,倉皇如喪家之犬。
方皓澤定睛一看,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對面站的這個人,赫然是清福寺中原來的二把手,位列西堂的明心法師。
“原來自己擊殺了甘遊,立刻就有因果加身的緣故在此。”方皓澤心裡恨恨地想着,同時眼中燃燒着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