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覺得,如今定江氾濫已成歷朝歷代的心腹大患,且各朝代雖然屢次對定江水神加封,可於事無補,每每再過些年,又再度氾濫。”
工部尚書名齊和正,從小就在定江邊長大,在進京任尚書前,更是定江沿岸明州知州,對定江之患有切膚之痛。
“而且據臣觀察,定江從歷史上多次氾濫之後,水域更廣,有兩次甚至奪南北大江河道入海,造成天下大部流離失所,每一次大水後,其水神香火更加旺盛。定江大水,已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
齊和正言辭懇切,說話之間甚至有幾絲哽咽,帝座上的皇帝聽着,就有一絲動容:“愛卿所言真誠,定江該治,且要根治,不如就由工部來配合老七將這大項目來辦了。”
皇帝這麼說,就是想推翻剛剛由大皇子任治水主管的決定了。
七皇子聽到皇帝的肯定,臉色頓時笑了,也知道自己已經從這場小小的爭鋒中取得了勝利,就要上前說話。
“皇上,臣以爲,以堵代疏之法太過冒險。此時正是定江大水之時,若是因此惡了水神,恐怕得不償失。”閣老顧長山堅決反駁道。
“工部尚書所言雖然是實情,可是歷史上定江奪南方惠水入海,曾造成天下一半人口成爲流民,死傷無數,這就說明定江水力之大,其神必定不甘束手就縛,臣肯定皇上三思。”
這顧長山所說也有一定道理,在朝廷看來,定江也是一個要對付的敵人,可是這敵人力量太強,朝廷不得不暫時俯。
顧長山畢竟是百官之,他這番言論一提,其餘閣老先就向皇帝道:“臣懇請皇上三思。”
內閣幾位大學士雖然互相之間也有爭權奪利,但是面對皇上必須要建立統一戰線,否則就成皇權傀儡,在一些大事上,往往同時進退。
等內閣衆閣老齊聲請求之後,下方也有不少官員附和。“內閣大學士所言懇切,臣等附議。”
也不是所有大臣都傾向顧長山的保守治水策略,以工部尚書齊和正爲的一些青壯年官員,就出聲:“若以守成之法,那千百年後定江依然難以控制,諸位閣老的治水策略,無異於養虎爲患。”
眼看下方的臣子們互相爭議,皇帝高坐着不說話。
他這開國之君,已經做了十幾載了,剛剛開朝的幾年,朝廷上還算是自己的一言堂,漸漸地有一些前朝重臣和開國元勳會就一些大事提出反對意見,如今幾年朝廷更是有各方黨爭端倪。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皇帝卻不是那麼好做的,有時候甚至要面對政令不出白玉京的尷尬。
如今自己家老七送來的這治水之策,實得皇帝心裡的歡喜。
可是這樣大的項目,必須要徵民幾十萬,更要有海量般的銀兩花費,自己若是得不到百官的統一意見,即便強制執行,也不過是敷衍了事。
“罷了,既然內閣諸老想保守行事,那此事就壓下來再議吧。”皇帝想了想,只好暫時壓下了七皇子的奏摺。
“父皇……”七皇子張嘴喊了一聲,聲音裡有一絲不甘。他原本帶着滿滿的信心前來朝議,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居然是無疾而終。
其實,七皇子此時已經看出來自己已經得到了皇帝的屬意,因此才最後不甘心地喊了一聲。
“此事容後再議吧,這定江治水之法,還是由之前顧長山所提的策略吧,還是由老大監督。”皇帝打斷了七皇子的話,快說着。
說完,皇帝深深看了一眼七皇子。後者終於不再繼續反對:“謹遵父皇命。”
“不過,這份奏摺所言十分出衆,我看你在奏摺之後說明這是方觀城所提的,可是金陵城中那位少年?”皇帝雖然在幾位內閣大學士的反對中退了一步,不妨礙他對七皇子表示安撫。
“回稟父皇,正是此人。”七皇子回答。
“很好,你這奏摺,雖然思維前,細節之處可以繼續打磨,未來再議論的時候,必定可以征服百官。”皇帝言有所指,目光卻又落到手上的奏摺上。
他是肉眼凡胎,看不到此時奏摺上的變化。要是方皓澤在,肯定能看到這奏摺經過朝議之後,幾十道粗壯的信仰絲線已經與在場不少人聯繫到一起,功德光芒更甚昨日。
“顧閣老,老七這奏摺我先收着,回頭會叫你謄寫一份到你們內閣中,還望你們繼續研判。”皇帝臉上平靜地看不出絲毫情緒說道。
“另外,這奏摺所言也可在工部諸臣之間留一份復件,工部主管天下工程,更需要有舉一反三的精神,這奏摺也要多學習學習。”
頓了一頓,皇帝又繼續說:“禮部尚書也聽着,本期的邸報,也可將奏摺全文抄錄刊,給天下官員們看看。”
邸報,是朝廷禮部專門的機構所行的報紙,和民間的手抄報不同,因其官方的性質又稱“宮文書”。
主要刊朝廷政事、諭旨,還從奏摺中加以選用。邸報行至天下各官員,從內閣諸臣,一直到各州縣長官,都人手一份。
邸報非常重要,各州縣的官員因不在白玉京,邸報就是了解京中皇意動態的重要手段。
此時,皇帝命令禮部將方皓澤“疏不如堵”的治定江策略刊登在邸報上,很明顯的意思就是對內閣的對抗不滿,尋求更多官員的意見統一,採用的是迂迴之策。
到底是皇帝,手中的牌面比大臣要多,雖然一時受到阻礙,但看皇帝的意思,竟然是徐徐圖之,不想放棄的心態。
禮部尚書聽到了皇帝的吩咐,自然是點頭稱是。
“好了,諸位還有事,就將奏摺交付內閣先審閱吧。”皇帝下了命令道。執禮的太監又唱了幾聲,百官於是恭送了皇帝,結束了這場朝議。
等到諸位官員從大殿中退出的時候,遠方天色初明,太陽也纔剛剛跳出地面。
白玉京中二環一處普通的寓所中,方皓澤正從一夜的睡眠中起來。他才收拾好,正準備朝食,神格玉盤在體內一動,就有不少香火神力從白玉京某處投到自己的神格之中。
識海中,點點香火神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煞是好看,雖然也有不少,但是並不成規模。
細細地感應了一番,方皓澤就皺着眉頭:“這香火神力散亂,看來我的治水策略,今天居然沒有得到通過?”
搖了搖頭:“也罷,來日方長,除了定江之外,還有很多可以建功立業的項目,到時候等我過了會試、殿試,再徐徐圖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