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常務副局長辦公室出來後,楚天齊就回到了局長辦公室。同時曲剛和高強、柯曉明去了四樓客房,去對“明白人”問話,問話地點就是四樓那個有套間的客房。
現在找“明白人”問話,也僅是依據對監控錄像分析,認爲那個撥打固定電話的人就是“明白人”,並沒看到那人的臉,也沒有其它人證或物證做輔助。雖然楚天齊說的很肯定,但那也只是爲了增加曲剛、高強、柯曉明等人的信心,其實他也只看出有幾分相像。
另外,即使確定那人是“明白人”,也不能直接和參與放走連蓮劃等號。如果“明白人”不承認通話內容,而幹警小張已死,又沒有連蓮的口供,這事還是不能認定。
從現在情形來看,只有“明白人”承認了包裹嚴實的人就是自己,並承認通話內容就是關於連蓮逃跑,才能認定“明白人”涉案。但這又談何容易?何況‘明白人’還有“政府大秘”身份,沒有確鑿的證據,更不方便對其動手,也未必就能動的了手。正因爲如此,才把找‘明白人’的事說成是問話,而不是審訊。
選擇在那間客房問話,楚天齊主要是爲了減少不必要麻煩,也爲了留條後路。如果硬把“明白人”帶到審訊室,“明白人”勢必要在樓裡大吵大鬧,那樣全樓人就都知道了,很快就會傳遍許源縣,那樣就沒了迴旋餘地。一旦領導過問,而“明白人”又什麼都沒承認的話,那麼問話也就沒法進行了。另外,要是在帶離過程中,“明白人”逃跑或是發生其它不測,就會白忙活了一場,而且還會承擔相當大的責任和壓力。
之所以根據錄像,認定那個包裹嚴實的人就是“明白人”,楚天齊主要是聯想到了去年的一件事。那天正好是十月一日,楚天齊到許源飯店去送別雷鵬等人,並一同吃早點。在上樓過程中,他聽到了一個“娘娘腔”打電話的聲音,他隱到暗處,發現那個“娘娘腔”竟然是“明白人”。
雖然平時覺得“明白人”聲音、動作像女人,但還遠沒那天誇張。那天“明白人”是和一個“黑牛哥”通話,聽內容是在和對方打情罵俏,而且走路姿勢也比平時更女性化,再配上那雙大腳板,真是噁心至極。
當那天聽到“明白人”聲音,看到“明白人”的動作,楚天齊腦海裡立刻出現了兩個詞:“二椅子”、“同性戀”。從天以後,楚天齊只要一見到“明白人”,就會想到那天的事。而且他還發現,“明白人”平時似乎在刻意做的更像男人,但時不時總會露出不男不女的特點。尤其在“明白人”笑的時候,好多時候都不是“哈哈哈”,而是“咯咯咯”。前些天,“明白人”在給楚天齊打電話,打探調查彬彬有禮公司的事時,就曾發出過不男不女的笑聲。
今天在餐包的時候,“明白人”還儘量裝的像個男人,但在客房時,卻展現了類女人的一面,那笑聲、那眼神分明就是“二椅子”。這已經夠讓楚天齊噁心了,但“明白人”還以“辦事”爲名,暗示楚天齊和他一同休息,這更讓楚天齊像吃進了耗子,感覺隨時要吐。
“篤篤”,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
得到允許後,曲剛走進了屋子。
看曲剛的臉色,分明是不舒服。也難怪,本來曲剛算是牛斌的人,而“明白人”又是牛斌秘書。但在今天誘釣“明白人”這條魚時,曲剛卻糊里糊塗的做了魚餌。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被牛斌收拾呢,估計剛纔已經讓“明白人”拿話損過了吧。他要能痛快纔怪?
看着曲剛坐到對面椅子,楚天齊遞了一支菸過去:“老曲,怎麼個情況?”
曲剛接過香菸,說了話:“一開始大喊大叫,罵我是“狗腿子”、“助紂爲虐”,罵我不得好死。罵你是耍陰謀大奸臣,是新時期的秦檜,說你是想通過整他而扳倒牛縣長。他說我們對他非法拘禁,私設公堂,質問我們爲什麼審訊他,有什麼證據,經過縣長了沒有。反正那話多了,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根本就沒法聽,把他自己嗓子都喊啞了。”
楚天齊笑笑:“大帽子倒是扣了不少。現在怎麼樣了?”
“剛開始我沒待理他,知道他也不聽勸。後來等他喊累了,我纔跟他說,我說‘你要想讓全樓人都聽見,要想讓全縣人都知道,你就喊。’我還說‘我們只是找你瞭解情況。配合警方調查是每個公民的義務,你做爲縣長秘書更應該身體力行’。聽我說完,他就沒聲了。”曲剛道,“在我從屋裡出來的時候,他倆對他問了一些話,但他什麼也不回答,就那樣閉眼靠牀頭坐着。”
楚天齊“哦”了一聲:“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曲剛站起身,向外走去,在到門口的時候,說了一句“已經一個小時了,他自己也記着時間呢”。說完,走出了房間。
自曲剛走後,楚天齊就一直思考着連蓮逃跑一案,分析着此案中的每一個人,希望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希望從“明白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對“明白人”的問話也已進行了兩個多小時,但從高強反饋的信息看,“明白人”還是一個字也沒說,這讓楚天齊不禁有些着急。
之所以用“請客”名義,把“明白人”騙來問話,主要是出於兩方面考慮。一是曲剛正好在明白人那裡,楚天齊當時才突出奇想,想到了這麼一個辦法。二是他認爲“明白人”就是一“娘娘腔”,能有多大膽?只要嚇唬幾句,應該就會有什麼說什麼。
可是現在看來,自己想的過於簡單,低估了“明白人”。“明白人”不像男人不假,但畢竟是在政府混了好多年,肯定也經見過好多事,尤其還跟了縣長几年,抗壓能力還是有一些的。而且“明白人”肯定堅信縣長會幫他,秘書和縣長從來都是榮辱共同體,如果要是再有點其他關係,那縣長就更不會不聞不問了。
現在對方一句沒說,怎麼辦?
正在犯愁的時候,曲剛又來了。
曲剛進門就說:“局長,你手機沒開?”
經曲剛這麼一問,楚天齊纔想起來,那個統一配備的號碼確實沒開,他是擔心有人過問此事而故意關的。於是,問道:“怎麼,有事?”
“政法委打來電話,說蕭書記找你。還說打你手機關機,就直接打給我了。”說着話,曲剛向前一伸手機。手機上顯示那個號碼,正是政法委辦公室電話。
楚天齊問:“沒說什麼事?”
“沒說。就說讓你趕緊去。”曲剛道。
楚天齊“哦”了一聲,拿起手包,向外就走。
曲剛也跟在後面,走了出去。
……
楚天齊到了縣委樓的時候,秘書說蕭書記剛出去,好像是被縣委書記叫走了。楚天齊打聽蕭書記找他什麼事,秘書說不知道。他又去政法委辦公室打聽,結果屋裡沒有一個人。
在政法委辦公區,副書記都有專門單獨辦公室。楚天齊打開屬於自己那間屋子,在裡面等着。
等一會兒就出去看看,一直出去看了七、八次,蕭長海也沒有回來,時間已經快五點半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楚天齊也越來越焦急。他倒不是因爲等不上蕭長海,而是到現在爲止,都沒有傳來曲剛或高強的消息。他知道,肯定是問話沒有進展,否則他們會告訴自己的。本來他也想打電話問問,又一想,還是算了,那樣只會增加他們的壓力,對問話並沒好處。
雖然等的麻煩,但政法委書記在縣委書記辦公室,自己又不便打電話,所以也只能等着。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到六點的時候,蕭長海還沒回來的話,那他就和秘書打聲招呼,先回去了。
馬上就六點了,楚天齊站起身,拿好自己的東西,出了屋子,準備去和蕭長海秘書打招呼。
剛到樓道,正好碰到蕭長海。
看到楚天齊,蕭長海老遠就招呼着:“楚局長,今天不忙啦?自從你擔任副書記以來,幾乎就沒做過一次班,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說着話,還伸出了右手。
楚天齊走上前去,握住了對方的手:“蕭書記,主要是公安局那邊事太多,也挺零碎的,來這兒就少點。不過,政委會議我是一次不落,指示、精神也是第一時間傳達、貫徹。”
“哈哈哈,不誤事就行。”蕭長海一笑,“今天來有事?”
楚天齊一楞:“蕭書記,不是您找我嗎?”
“我找你?多會的事?我怎麼不記得?該不會我忘了吧?我問問。”說着話,蕭長海走到政法委辦公室門口,“我找楚局長了嗎?誰記得。”
政法委辦公室有兩個女孩、一個男孩,三人都搖了搖頭。
楚天齊感覺蹊蹺,以一句“我記錯了”做解釋,急匆匆下樓而去。
在下樓過程中,楚天齊手機多次響起,是短消息聲音。他一看,是漏電提示,其中有十多個都是高強打的。
來縣委時,是自己開車來的,於是楚天齊啓動汽車,快速向單位駛去。
剛到公安局樓下,高強便迎了上來:“局長,‘明白人’走了。”
“走了?怎麼回事?”楚天齊忙問。
“您不知道,牛縣長說是要跟你打招呼的……”高強講說起來。
聽完高強的講述,楚天齊心中暗道:給老子來了個調虎離山。
就在楚天齊暗氣暗憋的時候,“明白人”也在另一個地方說着同樣的話,而且還把楚天齊的祖輩問候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