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兩天,楚天齊都是在家裡待着,除了陪着父母外,就是拾掇那輛二手摩托車。自己一年多沒騎,弟弟也騎的很少很少,摩托看上去很舊,有個別地方還有點上鏽。於是,他仔細的給摩托來了個全身體檢,然後認真的進行了擦拭、上油、換濾芯等工作。經過他這麼一捯飭,摩托車煥然一新,車身上不時閃耀着光亮。
聽說兒子要經常去野外,尤春梅免不了又是一陣叮囑,什麼“注意發大水,注意長蟲咬,吃飯吃熱乎,天黑就住下”等等。
楚玉良沒有這些囑咐,更多的是關心兒子的一些準備工作。他檢查了兒子摩托車上常用的一些工具,又把兒子帶的應急物品進行了逐一檢查。
以前楚天齊的挎包裡,只有父親的自制藥膏,兩瓶水,和從藥店購買的創可貼、藿香正氣水等。現在在父親的親自過問和督辦下,又購買了一副橡膠指墊的棉線手套、一支微型手電筒、兩小包壓縮餅乾,一小包熟花生米,和一小包冰糖糖塊。另外,父親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條爬山索,也放在楚天齊的挎包裡。這樣,楚天齊的挎包,就成了名符其實的“百寶包”。
……
星期一一大早,楚天齊先是把修車工具、爬山索放到摩托車後面的工具箱裡,又把母親讓拿的幾件換洗衣服放了進去。這麼一弄,工具箱裡已經裝的滿滿的,他只好把挎包背在了身上。
吃過早飯後,在父母的殷殷囑託下,楚天齊跨上摩托,出了家門。剛走出村子,別在腰間手機套中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停下摩托,拿出手機,一看號碼,是家裡的,趕忙接通了。
“狗兒,快回來。”手機裡傳來母親的聲音。
楚天齊問:“媽,什麼事?”
“你忘帶頭盔了。”尤春梅說道。
楚天齊笑着說:“不用帶,我以前幾乎就沒帶過。”
“不行。”平時態度溫和的母親,今天語氣異常堅定,“你爸也讓你回來。”
“好好好。”儘管覺得父母有些小題大做,但楚天齊還是應了下來。
掛掉手機後,楚天齊掉轉車頭,向家中騎去。離老遠,就見父母站在門口,翹首望向自己的方向。來到近前,楚天齊從母親手中接過頭盔,戴在頭上。
“這麼大了,還丟三落四的。”尤春梅埋怨了一句,然後叮囑道,“路上慢點騎,一切多加小心。”說完,揮揮手,示意兒子離去。
看了看頭上銀絲飄搖、面帶不捨的母親,和拄着單拐、額頭殘留着疤痕的父親。楚天齊點點頭,再次掉轉車頭,駛向村口方向。
現在時間才六點多,騎行在公路上,微風不時從身側略過,感覺很是輕爽愜意。離家的一絲愁緒徹底拋在腦後,取而帶之的是一種心情的愉悅。
路兩邊,一副美麗的田園風光展現在眼前。水靈靈的芹菜長勢喜人,家家戶戶的地裡,都是人們忙活的身影。現在全鄉芹菜銷售工作已經開始,聽說價格還不錯,菜農都在在利用早上和下午晚些時候起菜,這樣的芹菜水靈,賣像好,等級也就高。
離着路邊遠一些地方,是綠油油的玉米、豆類。這些作物正在生長的關鍵時刻,還得過兩個多月才能收穫。這兩年種穀物的越來越少,因爲除草、間苗很麻煩,而玉米、豆類,相對要好侍弄的多。
其實,他之所以心情不錯,不只是因爲拋卻了離愁,還有對即將開始的這段新徵程的期盼。
自從走上從政之路後,楚天齊幾乎就沒怎麼輕鬆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工作。既使偶爾休一下週末,也會惦記着好多事情,有時更是得中途返回工作崗位。所以,儘管他深知“年青人就是要不懈奮鬥”,但也渴盼着能有適當的休息,如果能有一點放鬆或娛樂就更好了。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直到離開青牛峪鄉,這種想法也僅僅是一種理想而已。
從常務副鄉長任上,被調到縣委辦做主任科員,按說沒以前忙了,尤其剛去的這三週,更沒有一件具體的調研任務。但是,楚天齊卻沒有感覺到應有的輕鬆,一是因爲從領導職務突然變成非領導職務,看着是明升暗降,其實楚天齊感受更多的是被貶的意味,心情並不放鬆。
二是自從到縣委辦後,劉大智就處處找茬,而且關於自己的傳言,關於自己和新任書記柯興旺種種不和的傳聞,就一直沒斷過,甚至越傳越邪乎。這些傳言總是影響着楚天齊的心情,儘管他努力不去想,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左右。
三是近一段無事可做,難免焦急和鬱悶。對於每一個人來說,由很忙到無事可做,都會有一種心情的落差。那些已經到站,就應該退休的老人,在退下後都會很長時間難以適應。更別說像楚天齊這樣想幹工作,想幹好工作,想有所作爲的有志青年了。
所以楚天齊極需要一種機會,一種解脫和避開的機會。今天被微風一吹,本就神清氣爽。再嗅着各種蔬菜和農作物飄逸出的香氣,尤其是重新要開展工作的渴望,而且是相對獨立的工作。楚天齊心情大好,頓覺胸中豪氣萬丈。
當然,要是不戴頭盔的話,感覺就更好了,但是父母的囑託不能不尊重。而且萬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比如這次調研,確實是個好機會,自己英雄有用武之地的好機會。但也面臨着費用無着落的可能,面臨着一次次返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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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事情要看主流。現在能受夏雪委託,代表旅遊局,正大光明的進行調研,這就是主流。這樣,不但緩解了沒有工作可做的尷尬,暫時避開了劉大智的無厘頭使壞,而且還可能做出一番成績。這就是這件事情本身,所帶來的正面、積極的影響和結果,就值得高興,值得欣慰。
已經理清了這次調研工作的積極意義,楚天齊不但心情大好,甚至都有些亢奮,不由得一邊騎行,一邊哼着歌曲。
路邊的景緻不時變換着,但無論怎麼變,綠色的、有生機的田園風光沒有變,美好的心情沒有變。變的只是一個個村子的路標,變的只是摩托車儀表盤上跳過的數字,變得只是一首首歌曲的歌詞和曲調。
剛“播放”過“朝花夕拾杯中酒”,又飄出“走走走走啊走”的歌詞。剛唱過“抱一抱,那個抱一抱”,又響起“說句心裡話”的曲調。歌曲唱了一首又一首,楚天齊的心情也得到了更大的放鬆。
現在,楚天齊正在完成一首大歌,正在模仿原唱者的韻味,就連伴唱也自己完成:“……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嘿嘿嘿嘿,全都有哇,水裡火裡不回頭哇。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
就在“闖九州”三字還沒來的及出口的時候,摩托車發出“吱”的尖厲響聲,不受控制的向右側路邊衝去。
楚天齊哪有心情繼續飆高音,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怎麼辦?不愧是有功夫在身,就在摩托車前輪幾乎已經扎進溝渠的瞬間,楚天齊雙手撒把,雙*腿擡起,腰眼一用勁,“噌”的一聲,竄向溝的對面,落在了玉米地裡。
儘管有功夫在身,但事發突然,在落地的瞬間,楚天齊還是沒有站穩,栽歪在了地上。稍微冷靜了一下,他手扶着地面,回頭看去,摩托車前輪衝上了溝渠的另一側,後輪歪在了溝渠裡。楚天齊慢慢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腿,覺得沒什麼問題,便向躺在那裡的摩托車走去。
剛纔楚天齊躥出的畫面,也落在了好多過往路人和司機眼裡。大家眼睜睜看着一個騎摩托的人,被甩出了老遠,都以爲車手出了大事。在震驚的同時,紛紛跑過來看情況,準備施以援手。當然也不排除有看熱鬧的,這就是很大一部分國人的特點,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讓大家比較震驚的是,想象中的慘狀並沒有出現,騎手反而已經走向了摩托車。現在還處在青牛峪鎮界範圍內,圍觀的好多人認識楚鄉長,紛紛過來問候。待到得之楚天齊“無礙”時,一邊嘴裡叨咕着“幸運”,一邊同他往起弄摩托車。
溝渠只有一尺多寬,兩尺多深的樣子,溝渠裡有前幾天下雨時存的積水,和着原來的泥土全部變成了泥湯子。摩托車被扶起來了,放到了路邊,順着車身“滴滴嗒嗒”的往地上淌着泥水。摩托車摔倒的地方,都是軟土和泥水,沒有硬*物,車身上也沒有留下新的磕碰,應該沒有什麼損壞。
大家見楚天齊沒有什麼事,在問詢一番後,紛紛離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待衆人走後,楚天齊才低頭觀察了一下自己的樣子,雖說不上很慘,但也足夠狼狽。半袖和長褲上沾着好多泥巴,尤其淺色t恤半袖上滿是一道道的綠色印跡,肯定是摔倒時從玉米杆上蹭的,休閒鞋上也滿是泥巴。
晃了晃頭,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楚天齊這才注意到頭上的頭盔,不禁心中暗暗感嘆,感嘆父母無微不至的關心。
楚天齊來到路上,查看發生狀況的地方。這條公路是砂石路,大部分地方都是硬底,但從車胎滑過的痕跡可以看出,剛纔是輪胎駛到一個小沙窩的地方時,發生了側滑。
小沙窩很小,如果自己小心的話,絕對不會發生狀況,主要是自己太大意,只顧着唱歌了。這時,他想起了一句話“得意莫張狂”,其實寧俊琦剛提示過沒多長時間。
上週五那天,自己腦海不時出現荊軻刺秦時的句子,今天又來了這麼一出。雖然調研工作還沒正式開始,但楚天齊忽然有一種預感,預感調研之路未必平坦。他不知道,這算不算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