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真的好脆弱,李杉被男人壓在身下的時候是這樣想的。胸口的痛苦已經讓他放棄了掙扎,意識開始逐漸模糊,四肢上的力道對李杉來說正在慢慢遠去。死亡的過程,也許只是睡着的過程而已。
李杉躺在甲板上,只能用狼狽來形容。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沾滿血跡,自膝蓋以下已經碎成條兒的褲腿兒讓他看起來很滑稽,像是穿着戲服的小丑。
頭糾結在一起,一團一團的,原本褐色的頭已經變成了紅黑色,那些幹掉了的血液輕輕一顫就碎成渣掉下來。
左臉上蒙着血跡,額頭上有三個手指狀的血跡。雨水打在他臉上,紅色被衝開,看起來更加醜陋不堪。
躺在男人身下的,不是李杉,只是個將死之人而已。
但是就是這樣,李杉還是仔仔細細地看清楚了男人的樣子,出了一聲無謂的嘆息。
古銅色的皮膚,黑色的微微卷曲的頭,還有,充滿獸性的眼瞳。真是,野獸一般的男人……
李杉閉上眼,他沒有贏的可能性了。身體已經崩潰,更不要說四肢被囚禁得如此牢固。即使把軍刀拿出來,也傷不到他一絲一毫吧。
而且,他也不想傷害他……李杉不忍心,對他下手……。
人類是很奇怪的生物,再心狠的人,有時候舉起刀的時候也會手抖,把手鬆開讓刀子滑落在地。
這個人,李杉笑了笑,踩中了他心裡唯一的弱點啊……
而且最要命的是,李杉的眼睛裡開始充盈淚水,他連爲什麼自己下不了手的理由都不知道啊!
真是要命了,真是要命了……李杉被男人壓在身下,痛哭流涕。
到底是爲什麼?自己下不了手啊?憑什麼,他要死在這裡?爲什麼要放棄?理由是什麼?他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男人收縮的眼睛微微閃過一絲不解,他俯下身,舔着李杉臉頰上的淚水。好奇怪,和自己之前喝的水都不一樣。男人咂吧着嘴巴,細細地品着,味道有點兒怪。
李杉哭到崩潰,他這一生,第一次大哭真是說得上是酣暢淋漓了。眼睛很疼,什麼都看不見,像是要瞎掉了一樣。眼鏡早就在被撞倒在地的一瞬間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雨水落進眼睛裡,沖淡了絲絲鹹味兒,之後爭先恐後地從眼眶流出。
雨水流到鼻腔裡,李杉咳得撕心裂肺,期間還忘不了繼續嚎啕大哭。嗓子沙啞,胸口本來就氣兒短,現在差不多已經是隻有出氣而沒有進氣兒的份兒了。
手臂上的力道似乎是小了一點兒,李杉掙開男人的手往右一翻,側着身子躺在甲板上繼續哭。手背擋在眼上,能感受到扎人的睫毛。
腳上的束縛也相繼解開,李杉蜷縮起身體,就像每天睡覺的時候一樣。
男人撐在李杉身上,出一聲不解的嗚咽。輕輕地俯下身,臉埋在李杉頸間,“唔——”
李杉已經由原本的放聲大哭變成了小聲嗚咽,一抽一抽的身體不斷痙攣着。男人聽李杉哽咽一聲,他就‘唔’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迴應的意思。
男人覆在李杉身上,舔着他的臉頰。就像是一隻順了毛兒的大狼狗,溫順而忠誠。
李杉停下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干的地方了。以防水聞名的軍靴也溼得透透的了。鞋幫兒那塊兒可不是跟鞋身一樣用緊實的防水面料。
男人還趴在他身上,臉上溼乎乎的全是他的唾液。李杉眯着眼睛,張開手掌。
可以感受到噴到手心熾熱的呼吸,李杉心裡一緊。他很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不是一條狼狗,他是一頭狼,喜怒無常的狼。
但是,剛纔那麼好的機會他也沒吃了自己,應該也……李杉閉上眼睛,手掌往前伸。男人的皮膚熾熱,李杉指間卡着他挺拔的鼻樑。呼出的熱氣灑在手背,有點兒癢。
李杉推開男人的頭,他已經埋在他身上好久了……
被迫離開自己喜歡的食物,男人不滿地出一聲嘶吼。李杉不由自主地縮了縮,眼神暗了一下。對付這種人,自己的僞裝根本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他根本不會理解那些表面的東西。
那麼,自己還真是危險啊。剛纔就像是待宰的羊羔突然把已經把自己開膛破肚的野狼踢開了一樣,真是找死的行爲。
李杉看着那個男人,懸着的心臟怎麼也觸不到地,就在那兒七上八下的,要命的忐忑。
男人眼神不善地靠近李杉,李杉看着那雙比曲淇更深邃的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男人再次佔領李杉的脖頸,肩上的衣服被拉開,肩膀上被他粗糙的舌頭舔過。李杉鬆了一口氣,不是舔脖子的話就好。
但是李杉明顯是太過觀了,他還沒反應過來,男人的牙齒已經深深地鑲入李杉的肩膀。
“疼……”李杉咬牙,想把男人推開。男人卻抱得更緊,重新把李杉禁錮了起來。不可以反抗他,要懲罰!男人這樣想着,咬得更狠了。
李杉放棄了,只是肩膀被咬了一口而已,沒有把自己的動脈直接咬開已經算得上是仁慈了……
但是,疼!李杉閉上眼,感受着從肩膀一波一波傳過來的疼痛。男人鑲在傷口裡的牙,還有冒出的溫熱的血液,都讓李杉更加敏感,肩膀上的疼痛更加劇烈。
男人滿足了,才把牙齒鬆開,牙齒撤離李杉的肩膀,嘴巴卻沒有離開。就着這個姿勢,男人仔仔細細地舔了李杉的傷口。
血的味道,很好……男人嚥下嘴巴里李杉的血,擡起頭,疑惑不解地看着李杉肩膀上仍然在往外突突地冒血的傷口。怎麼會這樣呢,應該舔舔就好了的……他每次受傷都是這麼做的,這次怎麼不靈了?
男人有些喪氣,他繼續在李杉的傷口上舔了又舔。但是還是,血止不住。男人有些急了,握住李杉雙臂的力道也大了不少。
李杉出一聲嗚咽,他現在是真的真的很難受。但是不想在身上再添加什麼傷口了,他也不敢亂動。萬一再次被判定成違逆他,在自己的肩膀上再來一口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傷口要處理啊……李杉眼神暗了暗,賭上他爸媽的性命,這娃娃肯定好久沒刷過牙了……
李杉在那兒急,男人也在那兒急,都快哭了。好脆弱,自己只是輕輕地咬了一下而已……
李杉看着男人在那兒一個人較勁兒,有點兒無奈。怎麼從他深仇大恨的動作了,他竟然感覺出了一絲委屈的意味……是錯覺吧,絕對是錯覺。
男人終於鬆開李杉的肩膀,嘴巴上沾的滿滿的都是李杉的血。男人嗚咽一聲,把嘴巴里的血再次吞了下去。這次他可品不出什麼甜味兒來了。他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而已,沒想弄成這樣的……
肩膀終於回到自己的控制,李杉輕輕地嘆了口氣。肩膀的傷口外翻着,是被男人舔開的。雖說唾液有消毒的功能,但是感覺很噁心有沒有……
李杉小心翼翼地看着男人在那邊兒“反省”,從空間裡拿出酒精棉。倒抽着氣給自己的傷口消了毒,擔心感染裡裡外外擦了好幾次。扔掉的棉花全是血紅的一塊兒。
男人就在邊兒上看着,沒有什麼過激行爲。但是老是皺皺眉,打個噴嚏,厭惡地看着李杉手裡的酒精。估計是不喜歡這個味道,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李杉身邊。
李杉拿出來雲南白藥,把褐色的粉末滿滿的在自己的肩膀上鋪了一層。每一寸傷口沾上藥粉,就是一陣抽疼。李杉咬着牙給自己弄完,旁邊的男人一邊打噴嚏一邊看着李杉弄。
給傷口上墊上幾層紗布,李杉看着雨水,嘆了口氣。回來還得重新弄,但是現在,至少血是止住了。
男人這纔有了動靜,李杉警惕地看着他。男人慢慢地爬到李杉身上,鼻子靠近李杉肩膀的地方聞了聞。臉皺成一團,“嗷嗚~”
李杉看着他,突然覺得這個一米九以上,長胳膊長腿,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展現着男人味兒的男人,似乎有點兒可愛。
李杉看着赤身*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身上也沒一處是乾的,但是好像並不嫌冷的樣子。
李杉捂着肩上的傷口,皺了皺眉。傷口再在這裡泡下去,肯定不行。那麼就是去船裡邊兒了,但是……看了一眼男人,李杉咬牙決定還是好好溝通一下好了。
“我們進船裡行不行?我的傷口不能淋水,而且你這樣呆在雨裡,不冷嗎?”李杉看着男人,等待着他的反應。
男人看着李杉把那個褐色的小瓶瓶收進空間,有點兒困惑,那個東西,比自己的口水還厲害……
“那個……”李杉看着他直楞楞地盯着自己的口袋,有點兒毛。“你要跟我走嗎?去裡邊?”
“嗷嗚~”男人看起來聽不懂李杉的話,李杉嘆了口氣。語言交流行不通了嗎……
“我,”直指自己,“傷口,”指指肩膀,“不能沾水,”指指天空,李杉在胸前比劃了個叉,又搖了搖頭。“我要進到船裡邊,包紮傷口。”李杉比劃來比劃去,求爺爺告奶奶這個男人還有點兒常識,看得懂這種手勢。
但是,男人還是沒反應。李杉泄了口氣,也許他就該轉身直接走的。等身上多幾個傷口之後,也就到了船裡邊兒了,到時候再一併包紮?
李杉站起身,很慢。男人沒動,就在那兒看他。李杉一點兒一點兒地後退,男人的眼睛一點兒一點兒地眯起來,喉嚨裡醞釀着的吼叫讓人心慌。
李杉看着男人的眼睛,面無表。跟野人溝通給他充足的時間說不定可以,但是現在,他要知道男人的底線在哪裡。他的傷口炎的話,他沒有辦法治療。
李杉停下了,在男人開始繃緊身體的時候。男人本來已經做好李杉再動一步就撲上去的準備,現在李杉突然站定,他倒是噎着了。
不滿地哼哼着,男人站直了身體往李杉的方向走過去。李杉眼裡流光閃過,他會直立行走!但是,爲什麼不明白他的手勢……
男人抱住李杉,李杉的鼻子撞上他的肩膀,挺疼的。李杉繼續一點一點往後退,男人也抱得越來越緊。
走走停停,男人的火氣漲漲跌跌,鬱悶極了。從李杉的位置到樓梯口只有二十米的距離,他們走了得有十分鐘。
終於沒有雨滴落到臉上,李杉鬆了口氣。樓梯很暗,但是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沒有喪屍的樣子。
男人突然很興奮,拉着李杉的手腕兒往下走。李杉出一聲驚呼,男人抓着的是他受傷的肩膀那側的手,力氣很大,肩膀生疼。
李杉跟着男人跌跌撞撞地往下走,腳下有時候是不同於毛毯墊子的觸感。李杉頭皮一麻,他想到了去找蘇瑾的時候,腳底下踩着的喪屍墊子……
男人突然停下,李杉撞到他的後背。男人紋絲不動,李杉卻是一個踉蹌。
扶着男人的肩,李杉站定身子。他這才現手指下的溫度燙得驚人,竟然會覺得烤的慌。
男人拉着李杉往前走,李杉屏住了呼吸。空氣裡彌散着腐爛的屍臭味兒,剛纔聞了聞酒精就皺眉的男人現在卻毫無反應。
裡邊兒很黑,李杉的眼睛完全沒有用處。爲了安全起見,他把軍刀拿了出來,但是心裡也很明白,他現在就是一隻待宰的羊羔。
這種感覺,李杉嘆了口氣,真是讓人不爽啊……
男人一路走得飛快,而且不會提醒李杉哪裡是臺階之類的事,李杉一路跌跌撞撞,倒也沒摔倒。男人每次在李杉失去平衡的時候,總會用力把他拉起來。
這也就導致了,李杉肩膀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李杉彷彿聞到了空氣裡瀰漫的血腥味兒。
終於,男人推開一扇門。久違的亮光讓李杉眯起了眼睛,即使它非常微弱。李杉環顧一眼,最普通的房間,一張牀,一個電視,一個電視櫃,一個衛生間。
很髒,很亂。李杉看着地上一團被子,衛生間裡的污水,還有被砸出來蛛網狀裂痕的電視屏幕,再看看男人糾在一起的頭,推測……
“這是你的房間?”太奇怪了,不是野人的嗎?怎麼會在遊輪裡定房間?
不,不,李杉你的思維已經扭曲了,李杉告誡自己。野人是不可能在遊輪裡定房間的,他肯定是佔山爲王……不,這個成語好像不大合適……
李杉放棄思考,男人彷彿是覺的李杉已經到達了自己的地盤一樣,放開了李杉。李杉看着男人的表在屋子裡走了幾步,男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反對的樣子。
鬆了一口氣,李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包紮傷口。拿出來酒精棉和紗布,還有云南白藥,李杉脫掉身上的衣服。
慘,這是李杉看到自己胸前的青紫後唯一的想法,整個上身全是這種淤血。胸口靠上一點的位置,還有一道赤紅色但沒有出血的傷口,那是磕在甲板上那一下弄的。
不知道後背怎麼樣,估計比前邊兒害慘。三次撞擊,有兩次都是直接作用在後背上的。
小傷口就不管了,李杉拿開肩上的紗布,帶起了一塊兒雲南白藥。原本粉狀的東西,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團黏糊糊的膠裝物質,看起來有點噁心。
李杉呼出一口氣,拿出棉籤兒把上邊兒的雲南白藥都颳了下來。過程疼得一塌糊塗,李杉顫抖着身子,冷汗出了一身。
放下棉籤,李杉呼出一口氣。傷口有點兒慘不忍睹的感覺,李杉拿出酒精棉,卻被奪了過去。
男人的手比李杉的手大了整有一圈,一包只有兩個酒精棉的小包裝袋在他指間像是個玩具。但是他拿着手裡的酒精棉,表嚴肅得像是拿着一個平衡感應炸彈。
李杉默默地看着他把袋子撕開,拿鑷子夾出來一塊兒。酒精的味道很濃,他卻連眼皮子都沒擡。
拿着酒精棉給李杉擦着傷口,男人的動作是不同於他外表的輕柔。
李杉看着自己的肩膀,紫紅色的肉重新漏出來,微微的刺痛卻比自己給自己包紮的時候好多了。那時候着急,沒個輕重的。
浪費了五包酒精棉,男人終於滿意了。李杉有點兒黑線,其實這種時候,能省就省,他覺的後邊兒三包就是浪費!
之後的事兒也是男人一手包辦了,撒雲南白藥,撕紗布疊好搭在李杉的傷口上。直到這一步還沒有什麼問題。問題在於男人做完這一步就認爲是結束了,蹭着李杉另一側頸間,做着貌似是撒嬌一樣的動作。
李杉條件反射地拍拍男人的腦袋,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身體都僵了。男人卻很高興的樣子,在那裡嗚咽。
……感覺,好像狗狗,李杉那麼想,撒嬌的方式一模一樣……
勉強給自己包紮一下,確定紗布不會亂動之後,男人還是爬在自己身上。李杉嘆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
“你沒有惡意,對吧……”
李杉輕輕地問,回答他的是一陣黏膩的嗚咽。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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