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杉學長早,是要去學生會嗎?”抱着書穿着緊身牛仔褲的小學妹羞澀地低着頭,微微挺起自己的胸脯,小聲的問身前微笑着的大男孩。
“嗯,是啊。學生會要換屆了,我想到那裡找會長討論一下演講的技巧。”李杉笑着拿過了她手裡的書,上邊兒貼着圖書館的標籤,“你要去圖書館嗎?我送你過去吧,這三本書對於女孩子來說分量可不輕。”
“哎?”女孩吃驚地擡起頭,但是隨即又低了下去,“不用了,學長,圖書館離學生會好遠……”
透過頭,李杉看見了她紅彤彤的耳朵,體貼地什麼都沒說,轉身往學生會的反方向走去。身後的女孩一臉興奮,在李杉後邊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小跑着跟上。
李杉一米七七,腿也很長,女孩兒只有一米五幾的樣子。兩個人並排走着,卻沒有任何不搭的感覺。李杉步伐很慢,倒是讓女孩能夠正常的走路了。無言了一段兒時間,氣氛卻不顯得尷尬。最後女孩打斷了沉默,偶遇可不能就這麼浪費在沉默地走路上,雖然這種寧靜的感覺也很好……
“那個,李杉學長……”
“嗯,怎麼了。”李杉低着頭看着女孩的眼睛,這讓她感覺他是在認真地聽,自己被最尊重着呢。
“下下週的演講,請加油!我一定會投李杉學長的票的!”
“……啊,這件事啊。”李杉的語調並不顯地有多高昂,彷彿下週競選學生會會長的人並不是他一樣。轉過頭去,一直上揚的嘴角也沒有了先前的弧度。
“哎,怎麼了。”女孩顯得很緊張,誤以爲是自己說錯了話,“啊,對不起,我嘴比較笨,可能……”
“不是啦,”李杉重新掛起笑容,“可愛的學妹來給我加油,當然很開心。我只是,沒太有把握而已。是我自己的事……”
“因爲今年才大二,現在就競選學生會主席不是顯得太着急了嗎,很容易給別人留下驕傲自大的印象。而且大三確實有很多好的人選,比我經驗豐富,也更有人氣。”
李杉解釋着,嘴角的苦笑讓女孩心裡一揪。
“啊,當然我不是一定要當學生會會長的,只是好像我們年級的很多人都對我抱着熱切希望,感覺如果選不上有點兒對不起他們啊。讓支持我的人失望,是我最不想見到的事。雖然我覺的職位沒什麼重要的,能給學生辦點兒事就好,但是……”
李杉像是猛然覺醒一般,停住了嘴巴,笑着向女孩兒道歉。
“抱歉,抱歉,可能是最近事太多了,我都管不住自己了。我並不是覺的你們的支持是負擔啊,真的。”
“我知道。”女孩聲音很輕,李杉並沒有聽到。
“啊,拜託忘掉吧。我是真的沒有那層意思……”
“我知道!”女孩奪過李杉手裡的書,擡頭看着他。李杉在女孩兒奪過書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受傷,嘴角也耷拉下來了,滿臉的不知所措。全部的一切落入女孩眼裡,讓她更是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李杉學長很厲害的!”女孩激動地說,聲音很大。“高考的時候就是探花郎,去年的成績也很好。組織能力也很強,運動也很厲害。很熱心,很溫柔,又陽光,在學校裡是很有人氣的!雖然只有大二,但是學長高中的時候也是學生會主席不是嗎?經驗不豐富是騙人的吧!而且,而且……”
女孩的臉變得通紅,支支吾吾地把後邊兒的話嚥下去了。最後的口號倒是異常兇狠地吼出來:“放心吧,李杉學長肯定會是學生會會長的!我會幫學長拉選票的!”
說完撒開腿就跑,跑了老遠纔回頭,看見李杉還站在原地,滿臉震驚地看着她。笑了出來,衝他揮了揮手:“我自己去圖書館就好,學長去找現會長討論演講技巧吧!”
李杉條件反射地揮着手,目送女孩遠去。
“哎,哎,我大學生會會長候選又被d罩杯的小學妹祝福了啊~真是羨慕嫉妒恨啊~”
李杉張大了眼睛,“你怎麼在這裡?”
帶着眼鏡穿着拖鞋的青年攤攤手,“喂喂,我說,衫子你以爲這是哪裡啊?學校的主幹道啊~在這裡和女生談說愛,真的好嗎?”
真如他所說的,開學兩週,大一的孩子的興奮勁兒還沒過,週日早上還是有很多人早起去泡圖書館的。不少人都停下來看着李杉,竊竊私語。
“王鵬,你!”李杉皺了皺眉,“別老穿着拖鞋到處亂晃可以嗎?又不是沒有鞋”
王鵬就是那個說李杉談說愛的那個,法學院的,天天穿拖鞋跟熱褲,頭也不梳,拖拖踏踏的不像樣子。
“切,要你管啊?小心傳出來什麼緋聞,導致競選失敗啊,預~備~會~長~”打着哈欠,王鵬挖苦道。
李杉低着頭表看不清楚。王鵬的表閃過一絲愧疚,但是很快又把放蕩不羈掩蓋過。“我走啦,你慢慢加油吧。”
李杉無奈地看着王鵬的背影,重新往學生會的方向走去。
我們再說說另一邊兒。至今還沒有出現名字的女孩兒一直跑一直跑,跑過了食堂,跑過了教室,跑過了圖書館,一直跑到宿舍,衝上三樓,拉開315的門就往牀上撲。
“啊,啊,不行了!”
“怎麼了啊?嘉文?偶遇不成功嗎?”塗着指甲油的女孩問道。
好吧,現在我們終於知道的女孩的名,嘉文,不錯的名字,至於姓……這種細節就不要在意了。
“不是,太成功了。”嘉文瘋子一般地跳下牀,在宿舍裡蹦啊蹦。“好棒,太棒了!完全是我夢想中的男人。陽光,溫柔,博學,大多數時候自信滿滿,但是偶爾脆弱的時候真是讓人母性大啊——”
“也就是說,你不僅看見了李杉陽光的笑容,還看見了他失落不自信的樣子,大飽了眼福?”
“嗯!”嘉文興奮的臉有點兒扭曲,“太棒了,小蔡,你陪我明天再去偶遇一下吧!”
“哦,去吧,反正我無所謂。”動動手指,小蔡看着手上的指甲油,“反正我喜歡的不是那種類型,壞壞的纔是大學適合交往的對象。”
“但是你絕對不能否認李杉學長是學校裡最適合當老公的男人!”嘉文臉鼓鼓的,彷彿小蔡敢吐出一個“不”字來自己就咬她。
“嗯,他是個好老公。”小蔡拿紙擦掉指甲油,粉色不適合她。“加油吧,嘉文。打敗全校至少五十個敵,奪取李杉妻子的位置。”
“嗯,當然,那個位置肯定是我的!”嘉文做加油裝,“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幫助我的未來丈夫度過第一個關卡。小蔡,你會投他的票的對不對?”
“學生會競選啊?”小蔡開始往手指上塗黑色的指甲油,“你在拉選票?”
“對,你快說會不會啊?”
“其實沒必要啊,李杉是這屆學生會會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的人氣我們在軍訓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到了大學才一個星期,光大一就有多少女生暗戀他,怎麼可能沒人投他的票?”
“但是他顯得很沒自信啊!”嘉文反駁道,“所以我要加油拉票啊,快說你會選他啦!”
“會啦,會啦……話說他對這種事沒自信?還真是出乎意料啊。”
“拜託別提他不自信啦,一想到他那張苦笑的臉我就想哭。”
小蔡抹好指甲油,拍拍手。“好了好了,咱寢室的八個人肯定都會選他啦,你去別的寢室宣揚一下你家未來丈夫大人的豐功偉績吧,我都快背下來了……”
回答她的是嘉文飛奔而出的背影,還有在風中微微搖晃的木門……
視線迴歸到李杉身上,跟路上不少學生打了招呼,李杉順利地走到學生會。推開門,不出所料的空無一人。和會長約好的時間是十點兒,還有整整兩個小時。
進到專屬於會長的辦公室,十平米的空間三棟大書櫃靠牆而立。辦公桌在窗戶前邊兒,上邊兒堆滿了文件。總共也只有兩把椅子而已。
李杉鎖上門,坐到了屬於客人的那把椅子上,笑了。不同於在嘉文面前流露出來陽光的笑容,那是一種志在必得的笑容,甚至帶了一絲嘲笑的意味。
滾他奶奶的陽光溫柔,他李杉,可是個自私自利,殘忍的主兒啊。
他可是,遺傳了父母良好基因的演技派啊。
李杉並不想想起他們,他的父母,非常不想。那兩個傢伙,只給了他兩樣東西,一個是這個皮囊,還有就是怎樣演戲。
他也確實很久沒想起來他的爸媽了,連他們到底長成什麼樣子都忘記了。不過估計長得不錯,不然怎麼火起來的,自己又是怎麼遺傳到這張臉的。
李杉記得他們,一個是偶像劇男主角,一個是芭蕾舞演員。在電視上的模範夫妻,現實生活中的冷暴力高手。他們都是實力派,高超的演技,以假亂真。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在這種家庭下面,李杉怎麼可能學不會演戲呢。
李杉已經習慣,在外邊兒牽着父母的手,笑得一臉天真幸福。在房子裡,冷着臉自己吃飯,自己睡覺,獨自一人。
後來怎麼着,兩個人開始打他。很隱蔽的地方,在地下室的儲物間。臉上,胳膊上和腿上沒有一絲傷痕,但是後背、胸和腰上全是青紫。
爲什麼來着?李杉歪歪頭,好像是他們不火了,愁了,開始吸毒了。那年李杉大概十歲吧,正是膽大的時候。他幹了什麼來着……
好像是在他們醉仙夢死的一天,在網上把家裡所有銀行卡里的錢轉了三分之二到自己的信用卡里。那張信用卡,李杉記得自己還拍過那個卡的廣告,銀行給他辦了一張,現在倒是起了大用處。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看着六個零李杉笑了,陽光明媚,溫柔善良。
之後呢,之後是什麼。他把車子的副駕駛邊上的車輪上的釘子擰了。沒掉,但是已經鬆了。他笑着跑回家,推開門,興奮地告訴父母有人要他們去人民廣場拍廣告,很急,要現在就出。
他們吸了毒,神經恍惚。但是他們也已經有了一些意識,或許用執念形容更爲貼切。他們能拍廣告了,他們要是抓住了這唯一一次機會,他們還能在火上幾年!
李杉喊着,爸爸,他們說要我拿兩個熊娃娃做道具!便掙脫了男人的束縛。抱着兩個跟成人一樣高的熊娃娃,坐上了車,坐在駕駛座後邊兒,兩個熊娃娃環繞着他,脖子上掛着自己的信用卡,身上扣着安全帶。
車禍,兩個大人沒有扣安全帶,當場死亡。孩子很幸運,有小熊的保護,又乖乖的繫了安全帶,身上只有些撞傷,連皮兒都沒擦破。
把孩子從車子裡抱出來的時候,警察看着那張麻木的小臉兒不知所措。
李杉是演員,天生的。看着地上的血,再看看癟了的車子,不出一點兒聲音,也不要哭。等屍體被擡出來,蓋上白布,再上前碰碰他們的臉和手,親親他們的嘴巴,不要問身邊的警察任何事,也不要出聲音,默默地流淚是最好的。最後,在他們要把屍體帶走的時候,哭得撕心裂肺,這就夠了。
一場悲劇,原因是不過關的螺絲。一個演員,把整場戲推向□□。
收養李杉的是他的小姨,一個貪婪的女人。房子和銀行卡,都到了她手裡。看着到手的錢,她大怒。她纔不信自己的姐姐竟然只有這點兒錢。她在警察面前質問李杉,像個瘋子。
“你說,你說,她還有什麼藏錢的地方!”
“嗚嗚,我……我……不知道……他們花掉了……”
“花掉,花掉能買什麼?來,杉杉,告訴小姨,你媽是不是買了黃金?放在哪兒了?”
“嗚嗚……沒有買黃金……白,白粉,他們買了白粉吃掉了……”
警察被驚動了。李杉的小姨被收回了鑰匙和銀行卡,而李杉則被帶回了家裡。李杉把白粉交給了警察,白粉被確定是可卡因。
李杉不知道具體過程到底如何,警察到底有沒有順着這條線兒把毒販子抓起來,這跟他並沒有關係不是嗎?他只知道小姨沒有了繼承他父母遺產的資格,也沒有撫養他的想法。房子和銀行卡重新回到了他手裡。原因很好笑,那兩個人曾經做過一期節目,有過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你們不幸去世,我是說假如,你們希望你們的孩子有一個什麼樣的生活?被領養,送進孤兒院,或者是讓他自己一個人生活。”
“我們會留給他足夠的錢,我們相信他一個人也能生活地很好。”
當時的節目主題是如何培養孩子的**性,爲了突出“**性”這個主題,李杉的父母做了這樣的回答,如今這一句話卻被當做了他們的遺言,李杉有了一個人生活的權利,拿着鑰匙和銀行卡,一個人生活。
在警察摸着他的頭跟他說有困難就來找他們的時候,李杉只是笑着,陽光極了。卻讓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在強顏歡笑。其實李杉是真的高興啊,終於脫離開了那兩個人……
之後呢,當然是和所有失去父母的孩子一樣,走出陰影,開始新的生活。
李杉甚至要更好一點兒,他有皮囊,這注定了所有人對他的第一印象都不錯。人類的天性,以貌取人。最重要的是沒有人會討厭他,那樣陽光的笑容。
演技是個好東西,李杉坐在椅上上,轉了個圈兒,這樣想。
十歲的時候,李杉火過一段時間,李杉的父母也火了。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死後竟然再次上了娛報紙的封面應該會得從棺材裡邊兒爬出來的吧。
但是時間這種東西,總會磨滅一切。等到李杉十三歲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記得他了。娛界,還有之前信誓旦旦說有什麼事兒都找他的警察叔叔。
他又想到了剛剛的女孩子,嘆了口氣。
“阿嘞,那個,是誰啊……”明明看過每一個新生的照片和資料的說,但是,那張臉真的沒有印象啊……
想着回來還是把學生資料再看一遍,李杉打開了門,拿起新生資料,靠在椅子背兒上開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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