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哲把碗裡的米飯扒得乾乾淨淨,把碗放到桌上再重新坐到牀上。小小的身體越過李狼,蔡哲靠到了李杉身上。
“爲什麼?”蔡哲聲音小小的,帶着女孩兒特有的清脆。
“什麼爲什麼啊?”李杉明知故問。
“爲什麼,要買下我?”蔡哲說,是想要把我吃掉嗎,像買走姐姐的那個人一樣……
突然感受到一陣恐懼,這是女性的天性。但是……蔡哲看着李杉那張乾淨的臉,如果是這個人的話,也可以忍受……
李杉笑得如同聖母一般。但也只是如同,只能是如同。李杉爲什麼要買下蔡哲,自然是因爲這樣對他來說有好處。
沈非凡和蘇瑾死了,就代表自己少了兩個肉盾一樣的存在。沒有人幫自己擋喪屍的爪子,這是一件不太讓人高興的事。
李狼確實強,處處護着自己。但是李杉到底還是不信他,這個人根本無法被自己騙到,他什麼都不懂。
雖然沒法兒說自己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但是現在的況確實如此。
所以說,現在自己需要尋找新的肉盾,維護自己到可以付出生命的白癡。
但是這種時候這種人哪裡是那麼好找的。
末世讓人的心智迅速成長,變得越來越自私,同樣也越來越孤獨。他們處於一個非常矛盾的狀態,自私卻有渴望他人的包容。
所以說自己應該是很搶手的,但是如果什麼都不表現出來的話,也只能是無人問津。
救蔡哲,一個是爲了把自己的名頭打響了,另一個就是打算把蔡哲培養成自己的第一個肉盾。
小孩兒在末世是非常可悲的存在,前後巨大的落差讓他們渴求溫暖的程度是成年人的幾倍。
蔡哲最絕望的時候,李杉出場的話,差不多算是把控住了那個孩子的心。只要日後再稍微修飾一下,一個肉盾就沒跑兒的了。
三袋子米,換取一個肉盾和一個好名聲,多划算的生意……
李杉勾起嘴角,輕輕地抱住了蔡哲小小的身軀。“當然是因爲喜歡我們家小哲了。”
喜歡……蔡哲感受着有力的擁抱,媽媽和爸爸也很喜歡蔡哲呢……
“所以要把我吃掉嗎?”蔡哲問,掀起了寬大t恤的下襬,她的下身沒有任何遮掩的布料,屬於孩子的身體暴露在李杉眼下。
“不是的,”李杉愛憐地在她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不用擔心,我買蔡哲不是因爲這個原因。”
不可否認,蔡哲鬆了一口氣。但是之後鋪天蓋地而來的是巨大的失望。
好像,把自己的用處全部剝奪了一樣……蔡哲感覺自己好像有回到了跪在地上的那段兒時間,什麼的做不了,什麼用處都沒有。
“那麼爲什麼買下我呢?”蔡哲問,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急切。求求你,給她一個留下了的理由。
“不是說了因爲喜歡小哲嗎?這個理由還不夠嗎?”李杉故意在那兒懸着,就是不給蔡哲一個明確的答案。“因爲喜歡小哲,所以希望和你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蔡哲鼻子一酸,但是沒有落淚。多美好的字眼,衫說要和我一起生活呢……
但是……
“沒有什麼其他要求了嗎?”說一條兒也好,讓我去追,我成功後,你那張喜悅的臉,我想看……
“要求?”李杉眼睛彎彎,“對小哲的話沒有什麼要求哦,因爲小哲真的是太乖了,跟李狼一點兒都不一樣。”
鋪天蓋地的痛苦席捲蔡哲的世界,甚至比親眼看到媽媽咬死爸爸還要痛苦。
蔡哲希望,能有一點兒實際的要求。自己好歹能做點兒什麼,體現一點點兒價值……
“但是,我有願望哦,小哲要聽嗎?”李杉說,撫摸着女孩兒的後背。
“要聽。”即使是處在精神恍惚的狀態,蔡哲還是第一時間回答,“要聽。”
李杉的話,在蔡哲腦子裡刻了一輩子。他那張帶着憐惜的臉,她也記了一輩子。
“我希望小哲變得強大一點兒,勇敢一點兒。”李杉說,“我希望小哲能保護好自己,不會死掉,活到一百歲。”
蔡哲抱着李杉的手臂,露出了第一個微笑。
她會很快就變強的,之後好好保護你……
這條命,有你惦記着,我也就不用珍惜了。我要珍惜的,是你的命啊……
衫,你個傻瓜……
門被輕輕叩響了三下,李杉說了一聲“請進。”苟先生推門兒進來。
“抱歉,我看你一直沒下來,所以就私自上來了……”
“啊,等很久了吧,”李杉拍拍李狼的肩,“如您所見,我這裡確實出了一些狀況。”
小心翼翼地把腿挪開,給李狼腦袋低下墊了個枕頭。李杉擦着頭上的汗呼出一口氣,貌似睡得挺熟的。
摸摸蔡哲的小爪子,“我下午要去看任務,能幫我看好他嗎?”嘆了口氣,“李狼一直不聽話,老是鬧騰。醒了之後你幫我把這個給他,讓他乖乖等我回來。”
李杉拿出一包兒糖葫蘆球兒,塞了一個到蔡哲嘴裡,“你也嚐嚐,吃完也不要緊。誰叫李狼這麼貪睡。”李杉自顧自地笑笑,跟苟先生走了出去。
蔡哲拿着牙籤兒,伸出舌頭舔上邊兒的糖,好甜……
很難想象,這個人是我。薛淵琅對佔用他身體的傢伙嗤之以鼻。
但是也不可否認,這個人就是我。薛淵琅第一次有了無奈地嘆息的想法。
一向肆意而爲的薛少,竟然會被異能反噬,有人信嗎?
薛淵琅一開始記得自己是在大雨裡殺喪屍來着,他剛剛看到了一個纖細男人虐殺喪屍的全過程。
腿很長,腰很軟。薛淵琅喜歡他轉身踢腿飛抽的那一下,感覺很有力道。
看得他心裡像是一隻小貓兒在撓啊撓,他向來男女不忌,幹完完事兒,一瞬間他有種把人抓過來,在雨裡好好做一通的想法。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兩個人隔得挺遠,而且人家還有車。
無奈,只得自己出去殺喪屍消消火兒。那時自己雖然還沒有覺醒異能,但是多少年的底子還在那裡呢……
血染溼自己的鞋底兒,薛淵琅感覺末世真是很適合自己。殺人不用償命了,雖然之前他也不用償……
薛淵琅喜歡刀子刺透腦殼兒的感覺。說不上來握着刀的手是什麼感覺,但是視覺效果絕對一流。
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對這一點的評價是“變態”。薛淵琅並不否認,或者說驚異於那個女人竟然有眼力看出這一點。
他確實變態,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嗜殺。在他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液中,都渴求着戰鬥,殺戮,傷害。
他是好戰分子,但不是受虐狂,更不是虐待狂。
他喜歡戰鬥,受傷會刺激他是大腦,讓他的動作更流暢。他喜歡看對手流血,但是更喜歡一擊致命而不是貓抓老鼠一樣慢慢玩兒。
他最喜歡的地方是金三角,穿着迷彩帶着頭盔,身上每一處都藏滿了手榴彈,手槍和小刀。
身上披着子彈,手上拿着衝鋒槍。臉上摸着灰和油彩,腳上踏着軍靴。
他生在書香門第,卻喜歡舞槍弄刀。他父母要求他去上大學,他卻自己開飛機去了金三角,爲了別人的利益,去打別人的仗。
他不是僱傭兵,也不是正規軍隊。他就是夾進隊伍裡的一個人,連兵都算不上。
但是他高興,他喜歡槍林彈雨。
破舊的大樓,大街上是倒塌的廣告牌和信號燈。相隔四百米,所有人都知道敵人就隱藏在那裡,但是沒人能確定他們的位置。灰綠色的迷彩服給他們完美的隱蔽。
哪方會先起進攻,握着槍的手有沒有因爲汗水而滑落,臉上的汗水順着鼻樑滑下,癢得令人指。混合了油彩和菸灰的髒水流到脖頸,和那裡的橫向脈絡混雜在一起。
薛淵琅永遠是第一個挑起戰爭的人,只要他在。
完美的視力和高度望遠鏡能讓他第一個現探出腦袋的敵人。從不抖的手確定他射出的子彈槍槍爆頭。
戰爭,第一槍打響後就是混亂。
子彈飛過四百米的距離打到牆上,或是敵人的腿上。弓着身子尋找隱蔽物,等待隊友的掩護。
薛淵琅從不這樣做,他永遠一個人拿着槍快速逼近,像個瘋子。
也許我們感嘆的不是他是否是個瘋子,而且他的運氣。如此密集的彈雨裡,擊中他身體的子彈不過三個,而且都是擦邊兒過去的。這樣的運氣,已經不是用祖上積德能形容的了。
他沒有任何功績,甚至被隊伍踢出去過好幾次。因爲他從來不聽指揮官的話,總是以最快的速度挑起戰爭。
無所謂,這個隊伍不要他,自己就換一個。強大的實力,總是會有人過來求他加入的。
昨天還跟着自己衝鋒的人,今天就站在了和自己對立的一面。薛淵琅淡定地槍槍爆頭。
不是同伴,就算是同伴也沒有意義。
十七歲高中畢業就一聲不吭地去了金三角,待了三年才被自家的老頭子抓回去。
將將鐵骨,卻無法抵抗一枚小小的藏在衣服上的麻醉針,真是個笑話。
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沙上,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兼未婚妻一臉鄙視地看着自己。
身上綁着皮帶,但是這種事哪裡難得到他?他的行爲一向簡單暴力,撕爛了就好。
之後,之後他家的直升機還沒有來,末世就爆了。
之後他看到有人在外邊兒殺喪屍,熱血沸騰的也出去了。
之後被家裡的保安又來了一槍麻醉,醒來就在船上了。
那些保安和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見蹤影,但是那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薛淵琅坐在船上,後背頂着一個狼頭。看着鏡子裡邊兒的人,身上的傷口消失不見了,顯得倒是年輕了一點兒。
二十一歲,薛淵琅兩次被麻藥放到了。攥緊拳頭,他記住了。
出門,並不意外地看到滿地的屍堆。薛淵琅知道那是自己弄得,昏迷的時候,他的異能爆,根本控制不了。弄出來的兩頭狼,刨開了這些人的肚子,吞噬了他們的內臟。
別人的異能也是這樣兒的?薛淵琅不知道。沒有一絲愧疚,薛淵琅再次動異能。
站在他面前的兩頭狼,健壯而勇猛,身上強力的電流讓人畏縮。周身纏繞着幾圈兒風帶,彷彿是撕裂了空間,即使是透明的空氣也能看到它們的扭曲與高度旋轉。
之後就反噬了。
薛淵琅記住了自己二十一歲的人生,這是他最狼狽的一年,史無前例,後繼無年!
醒來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身體能感受到外邊兒的一切,思維卻彷彿是靜止了一般。
這個身體還是自己的身體,思維卻被封鎖住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身體要求吃生肉,思維表示無所謂。身體不喜歡穿衣服,思維仍然無所謂。
身體攻擊了船上的一個男人,思維透過身體的眼睛看他。被封鎖的記憶打了打了個圈兒,看出了男人的熟悉。
李杉,那個自己在大樓上看到的男人,那個勾起了自己獸血的男人。
身體很喜歡他,幼稚極了。舔他,咬他,幫他開船,忍耐別人登上自己的地盤兒,摟着他睡覺,跟他搶東西吃,穿上自己最討厭的衣服,接受李狼這個名字……
李狼喜歡吃甜,這跟薛淵琅有天差地別。當年的他最討厭的就是粘膩的糖果,一點兒甜味兒也不想沾。
李狼喜歡吃,這也跟薛淵琅同樣有着天差地別。當年他可以再戰場上天天吃幹饅頭,連鹹菜都沒有,口腹之慾被壓縮到了最低。
李狼喜歡粘着李杉,這同樣跟薛淵琅有着天差地別。當年他最討厭的就是與人近身。
李狼不是他,薛淵琅無數次這樣跟自己說。
但那還能是誰呢,薛淵琅也無數次反問自己。
他們同樣喜歡吃辣,不喜歡衣物的束縛。討厭青椒,霸道無理,簡單粗暴,佔有慾超強。
那個人不是他,還能是誰?
在李狼的身體裡,薛淵琅的力量漸漸恢復。他同樣能感受到美味的食物,那辣絲絲的水煮魚,鮮香十足的海鮮宴,沾着湯汁兒的青椒,硬邦邦的竈糖,黏膩膩的糖瓜,味道十足的芒果乾和榴蓮。
還有糖葫蘆球兒,薛淵琅喜歡那個酸酸甜甜的味道。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兒,之前的他想都不要想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喜歡那種東西。
但是吃到嘴巴里就喜歡上了。
有時候,薛淵琅總是會想李狼到底是誰呢,他的一部分?
也許是,這種東西誰能弄得清楚,一起都是猜測而已。
李狼喜歡李杉,薛淵琅說不上喜歡他,但是也絕對不是討厭。
從來沒人,如此平常地對待過自己,包括自己的青梅竹馬。
他會誇獎自己,也會數落自己。他給自己做好吃的,也會強迫他吃最討厭的青椒。他會問自己什麼時候能長大,也會拍着他的頭表示安慰。
書香門第,所有人都是文雅而矜持的,這種畫面從來沒出現過。
而且,即使出現,對象也絕對不是他這個叛逆分子,自己那個文縐縐體弱多病的弟弟纔是他們關注的對象。
很新奇,並不討厭,這種像是對待小孩兒一樣的態度。
薛淵琅覺得李狼病了,得了李杉缺乏症。要命的是,這種病也傳染到自己身上了。
希望他一輩子都這麼對我……李狼經常會這樣想,希望他一輩子都屬於我……
李狼愛上了李杉,薛淵琅卻沒有,他只是得了李杉缺乏症而已……
但是,他有何李狼一樣的想法。
一天天強大,薛淵琅知道自己奪回身體的日子指日可待,或許不應該用奪回身體來說。
這個身體現在只是被不完整的自己掌控着而已,只要一個契機……
蔡哲就是那個契機。
李狼心緒混亂,陷入睡眠,薛淵琅很輕鬆地奪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李狼本來就是他,薛淵琅清楚地瞭解這一點。
不是雙重人格那種東西,李狼只是小時候的他而已。
從牀上做起來,蔡哲面無表的小臉兒對着他。屋子裡並沒有李杉的痕跡,“他去哪兒了?”薛淵琅問。
“出去了。他要你乖一點兒。吃東西等他回來。”蔡哲指指袋子裡的糖葫蘆球兒。
塞了一個到嘴裡,酸酸甜甜的很美味。薛淵琅舔着嘴角,不知道李杉看到這樣的自己會是什麼表。
蔡哲打量着李狼,眼裡的警惕沒有一刻鬆懈,那個人,變了。
感受到蔡哲的視線,薛淵琅眯眯眼睛,正常,變化那麼大感受不出來就是瞎了。
說起來,自己還要感謝這個小鬼呢,不然李狼的心緒也不可能起伏得那麼大。
“你叫蔡哲?”薛淵琅翹着二郎腿。
“嗯。”蔡哲回答,仍然舔着手上的糖葫蘆球兒。“你是誰。”
勾起一抹玩味兒的笑容,薛淵琅“李狼啊,李杉不是給你介紹過我嗎?”
“你不是他。”蔡哲往後縮了一點兒,“你不是他。”
薛淵琅冷哼一聲,“我確實不是他,但是那個人是我!”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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