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消息靈通程度,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等的看見陳易,聽到“陳”字,就能聯想到就江寧陳家,他們也是最熱情的,用“厚着臉皮蹭上來”形容,一點都不委屈。第二等的聽到“陳易”兩個字,還得回想一下江寧最近發生的事情,才能不確定的湊上來,把最後的好位置佔光掉。再次一等的要貼近證卷行業,或與陳氏集團有交情,甚或是看到其他人的表現,纔有所聯想,圍上來也都晚了,乾脆就遠遠的站着。
當然,還有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點着腳尖,純當看戲。此等商人屬於末尾淘汰收容型。
陳易表情淡淡的,分門別類,挨着順序打招呼,誰都不漏且不說,時不時的還能叫出對方的名字。
這端的是驚人的記憶力,許多人都是他只見過一次,或者某次聚會遠遠的瞟過罷了,但憑着130往上的智商,以及每天4次乃至更多次智力卷軸的使用,過目不忘只是簡單的事情。
人的大腦容量相當大,而遺忘的功能讓它的容量變的更大。實際上,大腦並不是簡單的將事情給遺忘了,它會留下一組也許只有幾個字符的信息在大腦的記憶區,當你需要的時候,再將之從更深處調閱,如此一來,既能提升大腦的運行效率,又不至於需要更大更大的腦容量。人們常會有這樣的感覺,看到某個久未見到的老朋友,腦中一下子浮現出許多的記憶,這就相當於大腦將硬盤中的東西,拿到了內存中來用。
而智商在此方面發揮的作用,一是提高硬盤的反應速度,二是提高內存的容量。一張普通的臉孔定然不會有老朋友那麼令人印象深刻,但若是見過照片或真人,畢竟是存有相關信息的。
陳易使用或不使用卷軸時閱讀的資料,外加思考和理順的信息,都會幫他不斷的提高和深化大腦的能力。聖奇奧王國數以百萬年的發展,沒有衍生出蒸汽機、計算機,但卻培養和進化出了一大批的魔法師。他們正是所謂的宇宙的寵兒,更聰明的頭腦,更大的腦容量,更強的邏輯和空間思維能力……
在地球上,這樣的人是隨機出現的——其中部分得到教育,部分則只能在蹉跎中接受命運。
如果說得到卷軸是中彩票的話,學會聖奇奧人延續百萬年的身體技能則相當於找到了海盜的寶藏。
陳易熟絡的在人羣中穿梭,像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讓每個商人都不至於覺得浪費表情——而這其實是年輕人常犯的毛病。
好的商人,當他受到矚目的時候,就像是最老牌的演員走紅地毯,既要將自己的形象留在最佳媒體的鎂光燈下,又不能讓激動的小記者覺得受到歧視,最好的情況,是讓每名記者都得到想要的照片或信息,讓每個人都覺得受到了重視——演員其實不在乎一兩名記者的失望,反正他們習慣了。商人卻不行,因爲圍在他身邊的,都是同一個行業的同行,是上下游的供應商和銷售商,是內容提供商和專利所有者。
不能有人受到冷落。
盧帆是第一次見陳易的做派,看的是目瞪口呆。
一些事不關己的先生們,也對陳易的表現大加讚賞。
當陳同學從人羣中脫離出來的時候,盧帆已經羨慕的牙齒都酸了,訕笑道:“我現在才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學金融。”
“他們是因爲陳家,不是因爲我。”陳易笑着,表情卻沒什麼變化。
他也許因爲家族而驕傲,卻並不在乎人家說他借勢。
“是我學錯專業了。”盧帆還在懷念剛纔的情景。
在場諸人,多是看在江寧大學偌大的名頭,以及幾位學校高層領導的面子上出現的,一些還是本校的校友。這樣一羣人,在學術上沒什麼造詣,見過的學術人才卻數不勝數,對他這樣的在讀博士,幾乎沒有丁點的興趣,有些連客套都懶得做一下,真將他當作知客來對待——誰家手底下沒有一羣的研究生,一圈的博士生。
要是沒有他們對陳易的熱情,盧帆興許會覺得商人生性如此,現在卻明白了,傳說中的八面玲瓏,不一定真是圓滑的好詞。
他的臉色一變又變,陳易覺得好笑,拍拍肩膀道:“這些人,不是看上了金生證卷的生意,就是看上了陳氏集團的生意,甚至有人是看上了國資委的生意,所以說,不是每個學金融的都這麼爽。”
他說的這些,盧帆也不十分明白,甩甩腦袋,失笑道:“想想未來30年,我就要和那些死人的住宅,死動物的住宅打交道,心有不甘啊。”
“在電腦上看曲線圖,也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陳易看他逐漸回覆正常,又說道:“我是準備要投資挖化石的,說不定哪天請你幫忙。”
盧帆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的確,你花那麼多錢買化石,不如自己挖,熱河生物羣還是很有料的,就是在中國,歸屬問題有點麻煩……”
他思考了起來,陳易趁機離開了。
衆人均已心滿意足,漸漸恢復了正常的遊蕩狀態,就像是失去了主角蹤影的野外生物。
陳易沿着陽光照射的地方,挨個瀏覽廳內的古董,本校組建的第一個古董鑑賞會,還是有些吸引力的。
文藝廳內光線充足。正如設計之初要求的那樣,一樓正中有半徑七八米的大天井。天井的上方裝着透明玻璃和不透明的鋼板,可以隨時切換。從二樓和三樓觀看一樓天井裡的東西,視野同樣清晰,而且相對舒服。
整個文藝廳能容納1000人左右的樣子,若是寬鬆些的話,開個三五百人的雞尾酒會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原本應該擺放資助餐桌的地方,陳列着大約100件大大小小的古董,在半開放的玻璃罩子裡,有瓷器,有字畫,有翡翠瑪瑙的擺件,還有明清的古舊傢俱……陳易撕開一張感知卷軸去看,發現年代大都與介紹相符,如此一來,成本還真是不少。
“怪不得跟前有專業的保鏢。”
其實這和平常的公衆展覽是不同的,由於沒有閒雜人等,古董是可以直接接觸到的,不像是博物館之類的機構,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少了許多味道。
粗略算算,眼下第三次準備會議的東西,加起來都是要過億的,不比尋常的展覽價值低。其中最值錢的當數一套紫檀木的大牀。
這是一座清中期的古董大牀,託泥板、牀板、牀裙、牀圍、牙板、頂圍一應俱全,最厲害的是在牀圍內外,雕刻着數百隻的仙鶴,在神似的湖水中栩栩如生。
紫檀木的強大之處正在於此,換成是其它種類的硬木,別說是雕刻幾百只仙鶴了,幾十只就會讓承載力變弱,而且困難程度倍增。
“至少要幾百萬吧?”
同看的人不少,陳易問旁邊一位面善的貿易商。
對方對此似乎頗爲熟悉,笑了笑道:“怕是要上千萬了。有頂有底有柱子的大牀,用料至少1.5噸,成品淨重也要七八百公斤,難得全用大料,沒有拼接痕跡,按照1公斤1萬塊,那都得800萬了,我看一公斤得2萬往上。”
“論重量的?”
“現在不是標準化時代嘛,這牀要是有來歷,價錢還要上浮個百分之三四十,要是沒有的話,一千多萬,也夠了。”貿易商說着笑了,道:“一千多萬買張牀藏着不算什麼,厲害的是買回去自己睡的。”
陳易呵呵笑了,問道:“誰的牀?”
貿易商指了指前廳喝酒的一老頭,道:“硬盒科技的黃老闆?他那裡的明清傢俱可不少了,據說最早是爲了買個棺材存下,後來越買越多,玩起來了。”
陳易托腮沉吟着,給人的感覺是在欣賞那綿綿不絕的雕刻藝術。
實際上,他在考慮的是:若是把這紫檀木的傢俱給打成紙漿,再造成紙張,不知能做成多少級的卷軸。
他見過的最高等級的卷軸紙是10級的,但肯定是比不上紫檀木的材料了。
向貿易商點點頭,陳易衝着黃老闆的方向而去。
“您的那張紫檀木大牀,可賣嗎?”陳易單刀直入,在人家談話的時候就問了起來。
“用於展覽的紫檀傢俱,不好意思……”黃老闆說了一半才轉身,看見陳易也沒改口。
像是這樣的紫檀木大牀,世界上有一個是一個,絕沒多餘的,日後也難得再製作出來。極品小葉紫檀產自印度,明清用的就是那裡的,大葉紫檀在馬達加斯加羣島還有一些,可價格只貴不廉。
八九百年才一顆樹,還不一定成才,那不是用來送人情的。
“記得黃老闆向來喜歡黃花梨,我那裡有一顆大料,用來換它如何?”又有人插口競爭,聲音卻有些清脆好聽。
陳易注意去看,卻是位長髮美女。
齊劉海,丹鳳眼,頗有些古典中國的特色。她讓人印象深刻的卻是那雙漆黑的美瞳,不論說什麼,都彷彿能印在心裡。
陳易微微擡起下巴,道:“你是?”
“吳晶晶,你好。我是印度尼西亞的華人代表。”對方沒有和他握手,但那輕鬆而寫意的表情,卻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20歲左右的年齡,正散發着青春的活力,
可是成熟的心理,卻讓她的魅力內斂而韻味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