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張元青,他暴怒起來的確粗俗野蠻,跟他在宋家溝時的氣質很像,鄉村霸道攻。
我移到辦公室幫他整理桌子,沒一會兒李揚進來了,手裡領着一隻精美的包裝袋,我立即朝他做出噤聲手勢,壓低聲音道:“張元青正休息,別去打擾他。剛纔有個……女生闖了進來,惹他不高興呢。”
“我就出去了一會兒,竟然出了這種事,一會兒要跟今日當值的保安問責。”李揚從隻言片語中聽出門道,沉着臉把包裝袋塞我手裡,“這是張少交代的給你買的初冬新裝,你以後自己去買吧,我都快成你的老媽子了。”
聽到李揚的埋怨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衣服夠穿,不用你們破費。”
“張少願意買,你管得着嘛。”李揚得意地白了我一眼。
這人怎麼不講理呢,好話壞話都分不清,我回敬他一眼,“揚哥,既然如此以後我的衣服繼續麻煩你了。”
李揚這才發現把自己繞了進來,朝我乾瞪眼。突然他手機響起,生怕打擾張元青休息,他趕緊朝門口走了幾步接聽電話,只是兩三句,我發現他的臉色發生了變化,像是接到了什麼駭人的消息。
“怎麼了?”這時張元青從裡間走了出來,應該還沒休息好,眼睛略微發紅,他從桌上抽出幾張溼巾擦了擦臉,看上去能精神些。
李揚先是尷尬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裡猛地一沉,預感到那通電話跟顧南風有關,緊張地追問:“怎麼了?”
一出聲才發現自己帶着哭腔。
張元青瞥了我一眼,對李揚道:“實話實說。”
“沒什麼大不了的,陳春華今天中午在家裡被人殺了。”
不是顧南風出事就好。聽完李揚的話,我頓時鬆了一口,立即又想起陳澤,我倆至少有半個月沒聯繫了,上次在學校遇到,他說他爸要送他去省城的寄宿學校,也不知他去了沒有。
同時又有點疑惑,是誰殺了陳春華?他身邊不是有個身手不凡的樑小凡嗎,怎麼還出事了呢?
“咱們過去看看。”張元青挑起沙發上的外套,對李揚吩咐,“叫徐國鋒在逍遙苑等我,這事我要仔細問問他。”
“我也去。”我跟在他身後,想去看看案發現場,更想打聽一下陳澤的下落,倘若他還在廣達市,我想當面安慰他。
“外面冷。”張元青從包裝袋裡扯出一件薄款羽絨服,命我套在身上,出門後就叫我把羽絨服的帽子戴在頭上。
說實話我這人挺抗凍的,還沒入冬穿什麼羽絨服,轉念一想他叫我戴帽子,估計不想叫太多人看清我的長相,也算是一種掩飾。
李揚開車帶我們來到師專家屬院,透過黑色的車窗,我看到院門口圍了很多看熱鬧的羣衆,他們議論紛紛,有人說陳春華爲人師表死的冤枉,有人說陳春華是衣冠禽獸活該被殺,又有人說陳家被人詛咒了,半年內兩兄妹都死了,還有人說陳春華被在外逃亡的胡永生殺了。
“直接去逍遙苑。”張元青一邊發短信一邊吩咐李揚。
“陳澤在哪兒呢?他知不知道陳春華出事了?”我問張元青,他應該什麼都知道。
“案發時陳澤在樑小凡的陪護下去了學校辦理轉校手續,他現在應該在家。”李揚替張元青回答。
張元青卻板着一張臉淡漠說道:“你倒是關心他,他爸死了關你什麼事。”
“有關係的。”我默默低下了頭,半年不到陳澤的兩位親人相繼離世,他一定很難過,而我起了一定的催化作用,心裡既愧疚又沉悶,低聲道:“一開始,你就瞅準了我這顆棋子,用來挑撥胡永宏跟陳春華的關係,他們家現在變成這樣,跟我多少有點關係。”
“這就是生活!”張元青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人活在世有很多無奈之舉,不過是爲了更好的活着。給你說過多少遍,收起無用的善良,你若不利用陳澤,胡永宏就會把你強了,你願意?而胡永宏跟陳春華遲早要崩,不會因你的消失而改變。”
他一直理性地給我分析所遇到的問題,雖然手段狠辣了些,卻不失爲極好的法子。在他面前似乎沒有過不去的坎,可以精確無誤地保住自己想要的,剔除多餘的雜物。這樣的本事,我不知何時才能學會。
“張元青,倘若把你放在顧南風的位置,你會怎麼處理潘媛婕?”大概這個問題困擾我太久,且始終得不到答案,我想問問聰明人。
他緩緩收回目光,看向窗外略顯蕭索的秋景,頓了幾秒才說:“我不是他,永遠不會叫自己陷入那樣艱難尷尬的局面。我只知道,拼了命都要護住自己的女人,不會叫她絕望。”
我癟癟嘴,於我而言,這只不過是兩句廢話,“女人”這個定義很大,到底是他愛的人還是給予名分的人?
我的南風,你將來的路到底要怎麼走?你還回不回來?我很想你啊。
來到逍遙苑,我跟在張元青身後進了逍遙苑的大門,徐國鋒並着林浩然站在門口笑臉相迎。
“說說吧,陳春華那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元青隨意往沙發上一坐,直奔主題。我坐在他身側,儘量隱藏自己的氣息,能不被人注視最好。
擡頭一瞥,就看到徐國鋒肥胖的身子擠開林浩然,率先坐在張元青正對面的沙發上,林浩然只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看得出來他二人的關係很不融洽,陳春華一死,逍遙苑徹底落入徐國鋒手裡,林浩然後面的路怕是更加難走。
“我也是接到陳春華出事的消息才趕往現場的,他死在自家客廳,口鼻流血,像是被人投毒而死,屋裡並未有明顯的搏鬥痕跡。值得叫人注意的是,他臥室裡的那枚保險櫃不翼而飛了。”徐國鋒言簡意賅陳述陳春華的死亡信息。
我之前雖沒進過陳春很多臥室,但聽陳澤提過他爸爸屋裡有一隻保險箱,不過好像沒什麼現金,當時沒有細問裡面裝的是什麼。
“你們最近可有胡永宏的消息?”張元青沉默了幾秒後問道。
“沒有。”
“有。”
徐國鋒跟林浩然不約而同回答,張元青饒有興趣地看向林浩然,道:“既然你知道,說來聽聽。”
“我在省城的活計告訴我,他在省城一家會所看到了胡永宏,而接待他的人正是雷霆。”林浩然得意地看了徐國鋒一眼,不疾不徐地對張元青道。
胡永宏竟然跟雷霆還有聯繫,而顧南風又是雷霆的下屬,他們之間會不會發生矛盾?胡永宏對我做的一切,顧南風不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沉不住氣,在雷霆面前給胡永宏難堪從而給自己招來麻煩?
“你怎麼知道的?”徐國鋒顯然不願林浩然在他面前賣弄,質疑道:“雷霆在省城不過是個小粉販,手裡雖然有點勢力,可膽子沒有肥到敢包庇通緝犯的本事吧?”
林浩然嗤笑一聲,黝黑的臉龐滿是譏誚的冷笑,“你知道什麼,雷霆除了販粉,還開了兩家足浴一家地下賭場,而胡永宏對這兩方面都比較在行,他人雖然被廣達市警察通緝,可他手裡有錢啊,可以繼續跟人合作,這年頭可不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你既然一直都知道胡永宏的下落爲什麼不及時上報給張少,在這節骨眼上才說出來,你難道不知道張少對胡永宏及陳春華的動向比較關注嗎?”徐國鋒腦子比身手靈活,三兩句便把林浩然問住了。
“你什麼意思?挑撥離間是不是?”林浩然的怒火“刷”的一聲衝了上來。
“夠了!”眼見他二人吵了起來,張元青一腳蹬開面前的茶几,冷聲呵斥,“你們再這樣下去,逍遙苑遲早散貨,和氣生財的道理你們不懂啊!”
徐國鋒率先陪笑給張元青道歉,我往張元青身邊靠了靠,低聲問:“胡永宏不過一個優點金錢的師專老師,幹不了打打殺殺這種事,並且上次他偷襲陳澤並未撿到便宜,我覺得他不可能親自動手殺了陳春華,你說會不會是雷霆幫忙動的手?”
“很有可能!”張元青的答案几乎脫口而出,“胡永宏現在是亡命之徒,錢對他來講沒多大意義,弄死害慘了他的陳春華纔是第一要務,現在陳春華死了他估計不會回廣達市了。”
“陳春華突然離世,對你的計劃有沒有影響?”我知道張元青藉助徐國鋒之手間接操控了逍遙苑,主要針對蘭亭會所,現在陳春華死了,不曉得孤狼會不會對逍遙苑出手,派支強硬的團隊跟徐國鋒搶逍遙苑,如此一來他的蘭亭豈不是死灰復燃?
“別擔心,死個陳春華對我的佈局還沒那麼大影響。”大概環境不對,他只是對我簡短說了一句。
“張少,有啥事大家一起商量,你跟小美人一起嘟嘟囔囔,弄得我跟林浩然心裡直打鼓。”徐國鋒慣會油嘴滑舌,生怕別人算計了他。
林浩然只是冷哼一聲,似乎不願跟他同流合污。
“陳春華死了,就有外人當師專的校長,你負責跟新上任的校長打點關係,林浩然複雜跟打逍遙苑注意的外來勢力周旋,這幾年逍遙苑的好處都是你們的,我一毛錢不要。”張元青吩咐完,站起身準備離開。
“那錢開呢,他在逍遙苑扮演了什麼角色?”徐國鋒笑眯眯地詢問,眼珠卻滴溜溜的轉,狡詐的像只發福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