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症的症狀啊……”尼古拉放下手裡的刀叉仔細想了想,“我弟弟早期抑鬱症時的症狀並不明顯,那段時間他突然變得沉默少言,有時候會把自己關在臥室裡不出來,我以爲是他失戀的緣故。”
說到這他自責地揪了揪頭髮,“假如我能早點發現就好了。後來,他厭食、失眠、暴瘦,這才引起我跟我母親的注意,再後來拒絕治療脾氣暴躁甚至還吸食大麻酗酒,我們只好把他送往醫院,在醫院治療了十個月,我們滿以爲他康復了,誰知道他養了五年的狗死了,立即再次打擊了他,他還是自殺了。”
聽完他的話,我緊張地抓住自己的衣襟,內心慌亂地像是被冰冷的海水淹沒,苦苦掙扎卻找不到着力點。
他描述的症狀,跟四五個月前我見到的張元青十分相像。他是不是得了抑鬱症?
我激動地站了起來,再也顧不得禮儀形態,抓住尼古拉的手,神經兮兮地道了一聲謝謝,繼而拉住汪博淵的胳膊,迫切地祈求道:“咱們回去,我有點事。”
大概見慣了我安靜嫺雅的樣子,突然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模樣他既驚詫又擔憂,“平安,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遞給我一杯冰水,示意我鎮定。
一想到我離開前張元青憔悴潦倒的模樣,我的心就像針扎一樣,倘若他真是得了病,無法自控地給我說出那麼多傷人的話,我根本就不該生他的氣,哪怕被他打死,我都要待在他身邊照顧他。
我最黑暗的歲月是他陪着我一步步走過來,他現在正跟病魔做鬥爭,我怎麼能棄他不顧不說還到處吃喝玩樂?
我抓住汪博淵的手,哭喊道:“求求你了,先帶我回去吧,我沒時間給你解釋。先帶我走!”
汪博淵跟尼古拉告別後,帶着我去停車場,這會兒已經下午四點多了,算算時差國內正好是凌晨十二點,即使這樣我還是把電話給李揚撥過去了,遺憾的是撥了三次都沒人接聽。
我又給張元青打過去,三個電話號碼沒有一個人接聽。
這是要逼瘋我的節奏嗎!
我狠狠錘了一下大腿,又給穆源打過去。
響了數聲後,穆源喑啞的聲音終於響起,那一刻我像是看到了希望之光,頓時淚如雨下。
“師傅……是我……”
“平安?”
“嗯。我問你,張元青是不是得病了?”
“你現在哪兒?我們都在帝都,你若想見元青,我帶你看看他,他現在好了很多。”
穆源的話間接地承認張元青生病了。
聽到他說張元青現在好了很多,我既開心又失落。
他最困難的時候,我卻不在他身邊,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掛了電話,汪博淵一邊開車一邊問我:“彆着急,急事緩辦,否則越急越亂。”
我坐在副駕上哭得像只流浪狗,大概胸中的自責跟愧疚過盛,我不得不在一個不熟悉的男人面前釋放一下,邊哭邊說:“有一個男人,在我最狼狽的時候逼我站起來,告訴我哭也要哭得有氣質;在我最怯懦的時候逼我成長,卻暗中保護我免受傷害;在我陷入危險的時候用命護我,他自己再苦再累從不叫喊一聲。但是……”
想到自己冷漠離開張元青,任他獨自跟病魔作鬥爭,我就覺得自己可以天打五雷轟了。
“但是,我在他最悽迷無助的時候,離開了他。你說我是不是該死?”
汪博淵把車停在路邊,再次從兜裡摸出一方手帕,我毫無形象地接了過來,不斷地擦拭我的鼻涕跟眼淚。
“平安,我想那個男人是真的愛你,他大概不想讓你看到他最柔弱怯懦的模樣吧,你不用自責應該覺得高興纔對。有這麼深愛你的男人是你的榮幸,而那個男人付出感情的同時也是快樂的。”
聽了他的勸解我哭得更猛了,這樣的我如何擔得起他的愛!
“你能不能幫我訂最近的回去的機票,我要去找他。”現在任何勸告我都聽不進去,只想着快點回去。
“好,你等等,我給我的助理打電話,我送你回去。”汪博淵從兜裡摸出手機,叫他的助理買兩張最近的回帝都的頭等艙機票。
之後他再次啓動車子,帶我回市裡。
快到他的公寓時,他的助理打來電話,說沒買到今天回帝都的機票,最早的那一班是明早九點,已經幫我們買了。
好吧,明早就明早,只要能儘快趕回去就好。
回到公寓我用汪博淵送我的筆記本電腦查了一下抑鬱症,網上說法衆說紛紜,但都離不開一條,重度抑鬱症患者大多都以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
我好怕,怕強悍的張元青,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
我上了很久的網,除了查抑鬱症的症狀還查抑鬱症的誘因,網上說只有百分之十的抑鬱症患者是家族遺傳,卻最難治療。
絕大多數的抑鬱症患者是心理、社會因素,這種抑鬱症患者相對而言治癒的可能性比較大,復發的可能性也很小,但是治療見效的時間要跟患者的心態以及是否主動配合掛鉤。
張元青是個固執的男人,這世上幾乎沒人能勸服的了他,倘若他自己不願打開心結,我怕醫生的治療也是徒勞。
先拋開遺傳這一說,他先後經歷了小波、孩子、李凱的死,這些都對他造成摧毀性打擊,再加上家族爭鬥、豹哥逼迫、秦家威脅、裴家暗算等等一系列重壓事件,他怎麼輕鬆的了!
希望我回去後,能幫的上他,倘若他……這一輩子都好不了,我就把他綁在身邊,形影不離地照顧他。
熬到凌晨一點,恰好是國內早上八點,我趕緊給陸星河打了一通電話。
“你知不知道張元青生病了?”我隱約覺得他是知道的,我現在要告訴他,我即將回國,希望他不要阻止我幫助張元青康復。
他那邊先沉默了兩秒,繼而淡淡應了一聲,“我知道。”
“我要回去了,我要幫他度過難關,希望你支持我。”我的語氣十分堅定,我要藉此向他宣佈,誰都不能把我跟張元青分開。
“好,你先回來,我陪你一起去看他,否則我怕張天豹爲難你。張天豹已經查出我的身份跟目的,先不說他打算怎麼對付我,就你是我女兒這一點,他也不會叫你再接近張元青。你想好了,你的敵人是張天豹、是秦家,不是你爸爸陸星河。”
他的語氣淡淡的,可我卻聽到了他極力剋制的怒意。
他,說的都沒錯,可他爲什麼不說一句支持我跟張元青在一起的話呢。
現在的我不需要任何大道理,我只想跟張元青在一起,哪怕是死,都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