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指尖悄然流逝,羅雨熙就那麼直愣愣的坐着,直到手腕上傳來刺痛,她低頭,看到的是一條血紅。
原來掛吊針的藥已經流完,沒有藥液可流的針管,在充氣回血。
羅雨熙還沒有怎麼反應過來,她不緊不慢的又擡頭看了看,弄清楚了緣由,連病牀頭的響鈴都沒有按,就那麼直接將插在血管裡的針頭拔了出來。
血液嗤一聲躥了出來,灑落在白色的被子上,分外刺目。
羅雨熙看了看,她坐直身體,下牀穿了鞋子,一絲留戀都沒有的走出了病房。
這下病房裡真的成了空無一人,連空氣中跳動飛舞的光線都失去了活力。
這家醫院不同於羅雨熙剛醒來時那家貧民醫院,各項基礎設施完善不說,明亮寬敞又潔淨的過道,綠色的植物,讓人看着心情就會好很多。
當然,如果能夠忽略掉那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會更好。
羅雨熙一步步走下臺階,出了住院處大樓,就看到點綴着各種花草和綠植的花園,裡面由人工定時保養修建的植物花朵顯得生機勃勃,還呈現着各種或規則有形,或自然隨性的美。
花的香味遠遠飄過來,羅雨熙聞到那種幽香,帶着愁容的臉色倏然笑了,就好似春暖花開一般。
她不自覺的轉了步伐,往花園中走去,曲徑幽深,但有着香味的指引,羅雨熙很快就找到了花樹所在的位置。
伸出纖長白暫的手指,羅雨熙拽住了一朵白色的花朵,鼻尖湊近,讓香味更加的濃烈。
“啪啪啪”,不容人忽視的鼓掌聲漸近,羅雨熙睜開閉着的眼睛,就看到薛奇勳慢慢走過來。
他身上穿着屬於病人的白色衣服,柔軟的面料卻不讓人顯得弱勢,相反這男人絲毫不輸於江天暮的完美體形,有着讓人吃驚的氣勢,而他嘴角掛着的壞壞邪笑,更是讓羅雨熙有種後退的衝動。
“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人比花嬌這個詞語的意思了。”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薄薄的紅脣將人比花嬌這四個字重點吐出,饒有興致的看着羅雨熙。
羅雨熙脣角剛剛浮起一點弧度,還沒有來得及爲故人重逢,以及被別人讚美這兩點高興呢,就聽到薛奇勳惡劣的說道,“看來你真是個笨女人。”
羅雨熙瞪大眼睛,不服氣的看着薛奇勳,“你什麼意思?我哪裡笨了?”雖然她也不覺得自己聰明,可被一個相當優質的帥哥當面罵笨,怎麼也受不了啊。
“哦?要我給你提醒一下嗎?”薛奇勳勾了勾手指,緩慢的動作,帶着優美而又惑人的味道。
羅雨熙不自覺的向他走過去,頭稍微歪向一側,露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彷彿她已經接受了自己是笨女人這個說法。
江天暮提着在醫院外買好的早餐,他照顧生病的羅雨熙,特意買了易於消化,又清淡名目的粥,走在走廊裡的腳步邁得堅定中透着幾分迫切。
也不知道羅雨熙醒來沒有。
他腦
海中閃過這個疑惑後不到一分鐘,空蕩蕩的病房就給了他答案。
最先從胸中升起的是滔天的怒火,江天暮大步走過去,將手中提着的保鮮盒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他生氣的往沙發上一坐,等着不告而別的羅雨熙回來,就找她算賬!
然而,目光在不經意間看到牀單上鮮紅的血跡時,驟然顫了幾下,江天暮快步上前,心中有一絲慌張,他伸手胡亂的按響響鈴。
護士過來的速度很快,她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時,恰好看到了江天暮轉頭注視着自己的眼睛,裡面好似有吞噬人心的力量。她趕緊跑過來,低頭道,“江先生好,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她人呢?”江天暮的話太過簡單,護士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她怯懦的低下頭,“不,不知道,羅小姐可能是去洗手間了?”
護士的聲音帶着不確定,這病房裡是有單獨的洗手間,被江天暮更加低沉的目光盯着,她心中一緊,“我,我現在就去看看。”
過了一會兒,護士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來到病房時,看到江天暮側身站在窗戶邊,他的目光落在窗外,而臉上則帶着熊熊怒火。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江天暮沒有想到,他一回來就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他們在幹什麼?
眼下從江天暮的位置看過去,羅雨熙她竟然是和一個男人極其曖昧地靠近,眼看就要吻到一起!
他氣得五臟六腑糾在一起,這個羅雨熙,住個院都能勾引到別的男人,看來她還真是又漲本事了!
難得他還特地去給她買了碗粥,現在他恨不得把這粥狠狠砸在地上,他還真是自找沒趣。
被妒火衝昏頭腦的江天暮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意起了羅雨熙,他是在吃醋。
心中的怒火使他拎過那碗粥走到垃圾桶旁邊,又突然了頓了手,還是把粥放回到牀頭櫃上。
而此時羅雨熙正靠過去,睜大着眼睛,滿臉好奇。
薛奇勳嘴角上翹,雙手攏在她耳邊,得意地說:“你語文老師都沒有教過你弱不禁風這個成語麼?”
哼!原來是這麼個意思,說她還沒有那朵花生命力強悍。
羅雨熙努努嘴,薛奇勳嘴上功夫倒是真的蠻厲害。雖然她這副身子確實體弱多病,但還不至於弱到那麼誇張的程度吧!
都怪那個非要故意折磨她的江天暮,心中埋怨着,可她還是偶爾能感受到他溫柔的一面,不需要大聲說出口,只要一個動作眼神,便能心領神會。
她還是想不明白,失憶之前的自己怎麼會忍心傷害他,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她被這個不太合理的問題給難住了,應該沒有人會像她那樣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自己吧!
羅雨熙覺得,雖然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來了,但江天暮沉痛的雙眼還是令她發顫,那是不可抑制的愧疚。
“在想什麼
?”耳畔的一聲驚呼將羅雨熙拉回軌道,接着薛奇勳的聲音又響起,臉上已經佈滿了不滿的神色:“和人交談的時候走神,你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對不起。”羅雨熙致歉。她這些天來,經常走神,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只要稍微空閒下來,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江天暮和她之間的糾葛。
她清楚江天暮恨她,但她又不得不爲之喊冤,就像一張空白的紙平白無故地被當作犯罪嫌疑人的認罪狀。
薛奇勳見羅雨熙又走神,他玩心大起,手指朝她白嫩嫩的臉蛋兒上輕輕一抹,果不其然,那個忽視他存在的女人就像老鼠被踩住了尾巴,立馬回頭。
涼涼的指尖劃過她的面頰,她驀地雙臉發紅起來,退離薛奇勳三步外的安全距離,剛準備數落他,卻傳來熟悉的聲音搶先一步奪過話語權。
“沒想到在醫院,也能看見這麼一幕調情說愛的戲碼,這真是個寶地啊,還有一洗如碧的天空作陪襯,美不勝收。”這話從江天暮嘴裡說出來的感覺頗爲怪異,他一臉冰塊相,再搭配上雙眸裡冷冽的亮光,讓杵在一旁的羅雨熙由內而外的生出一股寒意,就好像被關在冰窖裡還被埋葬一樣恐怖。
羅雨熙鼓足勇氣瞪着他,哪成想人家根本不買她的帳。
江天暮徑直從她身邊跨過,嘴裡上翹起弧度:“這位先生對我家的小保姆很有興趣啊,你是?”他明知故問,歧視早就調查清楚薛奇勳的身份,遠看的時候沒認出來,此時自然知道,這就是薛奇勳,羅雨熙曾經和他住了一段時間。
沒想到江天暮居然如此不顧她的面子,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是當着一個優質的帥哥這麼拆她的臺,太歹毒了!
最重要的是,她和薛奇勳是清清白白的友誼關係!顛倒是非,她不禁腹誹。
“你好,我是薛奇勳,我知道你是廣興集團的總裁,久仰大名。”薛奇勳一番客套話,隨手拈來,笑得意氣風發。
江天暮放在西裝褲裡的手並沒有挪出來的意思,只是微微點頭,便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着什麼,完全把人家給忽視了。
太過分了!看着薛奇勳那隻凝固在半空中的右手,羅雨熙覺得把江天暮腹誹一百遍都不過癮。
而那隻手的主人也彷彿感覺不到尷尬,十分自然的收回修長的手,然後握上了她的小手。
“別以爲生個病就能賴着不工作,你想得太美了,趕快去辦出院手續。”江天暮一把扯開羅雨熙,嘴裡的話咄咄逼人。
他的力道大得驚人,果然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差異甚遠,只好無奈地被人拖着走。她回過頭朝薛奇勳擠眉弄眼,表示她的歉意。
從剛剛進入病房開始,冰塊臉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羅雨熙默默忍受着着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兩人相顧無言,相看兩厭。
時間的指針轉到傍晚六點的時候,江天暮拿起一個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的東西就邁步跨出了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