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戰火聲依舊不息不止。
錢小沫和林菀白靠在鐵籠裡臉色煞白,她們已經風吹雨淋了一下午,根本沒人管她們。
平時,這個時候也應該送飯菜和水來了纔對。
錢小沫用舌尖潤了潤嘴皮,風吹過,也只會更幹而已。
她用餘光看向遠處,好像有人拎着什麼東西來了,很大的籃子。
錢小沫滿臉歡笑,立刻推了推林菀白,“水來了……”
林菀白緩緩睜開眼睛,她不像錢小沫之前一直都在吃飯,她今天才吃了第一頓而已,被扔在這裡後整個人很快被風吹得招架不住,虛弱地倒在鐵籠裡,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再堅持一下……來……”
錢小沫攙扶着林菀白坐起來,這時候送飯的人已經站在了鐵籠前,正將籃子打開。
錢小沫着急地抓着欄杆伸長了手,“能不能先給我一碗水?”
送飯的人不理她,只顧埋頭拿着東西,錢小沫又喊了幾遍,他也完全不理她。
直到那人將籃子裡所有的東西拿出來,錢小沫纔看傻了眼,以前不過兩個托盤,今天……今天怎麼這麼多?沒等錢小沫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周圍的看守這時候在帶頭人的口令聲中走了過來,排着隊領走了鐵籠外面的食物和水。
錢小沫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着急地揮着手:“沒有我們的嗎?喂……我們呢?”
“你也想吃?”帶頭人這時冷笑着走了過來。
錢小沫趕忙說道:“之前我們不是每天都有吃的嗎?爲什麼現在沒有了?”
“東家的吩咐,雷銘一天不出現,你們一天不準吃飯喝水!”
“什麼?”
錢小沫懵了,回頭看了眼林菀白,林菀白臉色蒼白,嘴脣乾枯得厲害。
錢小沫又迫切地哀求道:“只要一點水就好!給我們一點水,否則我們怎麼能撐到雷銘來啊?”
“撐不到雷銘來,他也會看見你們的屍體,你不用擔心。”
“可……奎因不就沒有辦法用我們做人質了啊!”
黑衣人賊眉鼠眼的一笑,笑得奸詐,“誰說屍體不可以呢?難道,你們覺得雷銘會讓你們暴屍荒野,死無葬身之地嗎?哈哈哈!”
“……”
錢小沫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奎因……他真的是個變態!
黑衣人都散去,無論錢小沫怎麼哀求,都沒人來幫她,誰敢呢?
錢小沫咬着脣角,別無他法,只得蜷縮在林菀白的身邊,緊緊握着她的手,耳語道:“不用擔心,雷銘很快就來救我們的了!今天晚上,他今晚肯定會來。你一定要撐下去,知道嗎?”
林菀白虛弱地望着錢小沫眨了眨睫毛,試着囁嚅雙脣,錢小沫的手卻輕放在她的脣瓣上,阻止了林菀白。
“你不要說話,保存自己的能量,我會一直在這裡陪着你,放心!”
錢小沫握緊了林菀白的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上。
鐵籠外,黑衣人吃得不亦樂乎,風吹過,都是陣陣飯菜香,誘惑着錢小沫和林菀白的肚子咕咕響。錢小沫咬着牙關,摟緊了林菀白,望着天邊混沌的墨色,嘴裡輕輕地哼着小調兒,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在腦海裡不斷地重溫着和雷銘的過往。
她所能記得的那些過往,一遍一遍閃現,已經完完全全成爲了錢小沫的信仰。
鐵籠外有一盞特別亮的燈光照在她們的身上,像是夜間運動場的照明燈,特別的亮,範圍也特別的大。光線長時間照在她們的身上,卻也是說不出的火辣滾燙感。錢小沫體內的水分也在迅速蒸發,更別說林菀白了。
下午淅淅瀝瀝的小雨根本沒能緩解她們的飢渴,錢小沫張開嘴,伸着舌頭,盼着今晚還能再下一場雨,只是,但看樣子短時間裡是不會再下了。錢小沫無奈地合上雙脣,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
除了等待,她什麼都做不了。
等待……等待……
錢小沫已經習慣了等待,每一次都是等待雷銘的到來。
這一次的等待也不例外,但所幸,每一次雷銘都會來。
早一點,晚一點,至少他都會出現。
錢小沫抱緊了林菀白,微眯着眼呢喃着,“我相信雷銘會來的,他一定會來!”
可結果,直到天邊破曉,雷銘也沒有出現。
又是一整天,錢小沫和林菀白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因爲第二天雷銘也根本沒來。
第三天,雷銘還是沒有出現。
從看守的嘴裡錢小沫得知,奎因再次發出了戰書,但雷銘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應。
前線的戰爭愈演愈烈,雙方都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
好像,雷銘根本沒有擔心奎因會對錢小沫和林菀白做出什麼事,依舊肆無忌憚地勇往直前和骷影盟的部隊戰得你死我活,簡直成爲了骷影盟內部私下不得不討論的一號人物。
看守私下都會議論這場戰爭和雷銘,他們都不知道雷銘長什麼樣,因爲戰場上衝鋒陷陣的雷銘總是把自己的臉裹得嚴嚴實實,身上穿的不是軍裝,只是便裝和防彈衣、頭盔而已,並且永遠都衝在最前面。
誰都看不清雷銘的樣子,反而越發讓他們心裡對雷銘有所忌憚和懼怕。
人,往往最恐懼的,就是未知。
聽看守們的對話,錢小沫才或多或少知道外面的情況。
只是,她們的情況卻並不容樂觀。
連着幾天烏雲翻涌,卻就是不肯下雨。林菀白的身體脫水已經很嚴重,滿臉泛紅,她癱在地上沒有任何力氣,精神萎靡,就連錢小沫和她說話,林菀白的意識也是忽而清晰,忽而混亂。
“菀白,你聽見了嗎?雷銘在前線奮勇殺敵呢!骷影盟的人都害怕他,看樣子,我們的軍隊很快就會贏了!到時候,雷銘會帶人直接衝進來,我們……就可以得救了……”
錢小沫的聲音有氣無力,同樣虛弱,口脣乾燥,舌尖也一點水分都沒有,簡單說幾句話都會覺得咽喉火辣辣的疼。但她卻不肯放棄,只要一想到雷銘她渾身就充滿力量!
“水……”
林菀白的嘴角動了動,微眯着眼,空洞無神。
錢小沫想要扶着她坐起來,冰涼的手觸碰到林菀白的胳膊,卻是鑽心的滾燙,一雙手像是伸進了烈烈的火堆裡。錢小沫嚇得臉色煞白,趕緊伸手探了探林菀白的額頭,這才發現林菀白渾身滾燙,已經發燒。
“……水!求求你們給我們點水……只要給我們半碗水就好啊……”
錢小沫拼盡全力嚷嚷着哀求,可是鐵籠外的看守始終面無表情,好像她們根本不存在。
“求求你們……給我們點水啊!”
錢小沫抱緊林菀白哀嚎,一聲聲迴盪在空中,轉瞬便被戰場的爆炸聲淹沒。
錢小沫別無他法,即便痛心疾首,可一滴眼淚都已經流不出來。
林菀白倒在她的雙腿上,口脣發紫,神志不清,就連脈搏也微弱又緩慢。
錢小沫手足無措,只能抱着她,緊緊地抱着她,心裡一遍一遍默唸着雷銘的名字。
無論如何,她都知道雷銘肯定會來。
但她現在只怕,林菀白撐不到雷銘來的時候啊!
錢小沫心裡抓狂地咆哮,卻又一點法子都沒有。
“菀菀,你要堅持!雷銘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他已經來了,你知道嗎?”
錢小沫的臉埋在林菀白的脖頸間,一遍遍在她耳邊輕喚着雷銘的名字。
一遍,一遍,又一遍。
一天,一天,又一天。
……
……
這天,夜黑風高,四周寂靜得一片蟲鳴。
南西壩鍊鐵廠裡燈火通明,工廠機器運轉聲不絕於耳,工人通宵達旦地忙進忙出。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鏗鏘有力,骷影盟的巡邏兵手持武器警惕嚴肅地正在執行任務。
忽然間,一道人影從牆頭一躍而入,落地時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不遠處的看守毫無知覺。與此同時,另外數道人影也從不同方向的牆頭翻入,個個身手敏捷,完全沒有驚動守衛。
其中一人貼着牆壁,微微探出頭來,確定無人注意後,迅速閃身朝前衝去,躲在了另一棟平房後面。這時剛好有巡邏兵走過,他們卻什麼都沒有感應到,一如既往地昂首大步朝前走。
這時,平房屋檐角下的一束亮光照亮了那人的臉,炯炯的目光堅定不移,如鷹般犀利地環繞四周,雷銘的神色異常嚴肅。他的耳廓裡戴着無線耳機,此時正滋滋的響,傳來同伴的彙報,“B分隊2組所有人已經潛入。”
“收到。找到人質後迅速撤離,最好不要和他們發生正面武裝衝突。”
雷銘話音落地,縮緊身子沿着平房的陰影,一路掩護離開。
“誰?”
一個黑衣人正在平房後面撒尿,忽然聽見有人的腳步聲,迅速去掏槍。
可不等他摸到槍的位置,他整個人已經雙眼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雷銘大步走來,拖着這個人想要將他藏起來。
“喂?怎麼了?怎麼要這麼久啊?”
這傢伙還有同伴?
雷銘的眉頭一皺,只得鬆了手,深吸了口氣後背僵硬地貼在平房牆上。
“喂……”
同伴這時走來,一眼看見自己的兄弟倒在地上,他驚慌失措,忽然高聲嚷嚷:“有人闖入!”
話音還未落地,雷銘一躍而上,從他身後猛地勒住他的咽喉。
黑衣人拼命的掙扎着,雷銘絲毫不鬆手,耳邊卻已經聽見了巡邏兵快步跑來的腳步聲。
時間不多了!
雷銘不能和他耗着,加大力氣死死一勒,確定他已經昏厥後迅速逃離了現場。
“什麼人?”
一支巡邏兵小分隊衝進來,照亮了躺在地上的兩個人,小分隊隊長立刻沖天開槍。
槍聲迴盪在死寂的空中,立刻警醒了所有人。
南西壩所有骷影盟的人都進入了備戰狀態。
雷銘喘着粗氣躲在黑暗裡,掏出身後的槍,上膛,立刻下達命令,“B組1分隊備戰掩護!2分隊救人,3分隊執行撤離!”
嘭!!
雷銘話音剛落地,身邊此起彼伏的槍響,剎那間火花四濺,雷銘毫不猶豫衝入了槍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