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座椅之前,立在階上望着衆人,雙眸炯然有光,氣度高貴不凡。這樣一個弱質女子,這樣一番絕傲豪言,竟意外地令人心悅誠服。
她張開雙手,高聲道:“諸位,你們意下如何?”
殿中一派靜默。……
海文王冷笑一聲,走上前來。
“屬下王光,願認衛姑娘爲主!”陡然間一名宮衆高聲表明決心,在衛雁面前跪了下去。
“屬下柳北,願認姑娘爲主!”又一名宮衆,低頭跪了下去。
“屬下趙大山……”“屬下劉易……”“屬下嚴逍遙……”
“……願認姑娘爲主!”
“願認姑娘爲主!”
衛雁立於階上,居高臨下地望着自己面前跪立的衆人,此時此刻,他們不再是因着染墨的緣故而跪拜於她,他們不再是敷衍了事,對她毫不尊重。就連海文王帶來的那些人中,也有不少向她跪拜。
衛雁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豪情,同時亦覺得自己孱弱的肩頭之上,無形地增添了一副重擔。爲這麼多人的性命和衣食負責,她真的做得到嗎?自己爲了打壓海文王,說的話未免太滿了些。可是,既然話已出口,就必須硬着頭皮前行。這個聖主,她要做,並且做得漂亮!
海文王冷冷地哼了一聲,黑沉着臉用他蘊着寒意的眸子朝衆人一一看去。
就在此時,外頭突然傳來女子的尖叫聲。
“姐姐,救命啊,姐姐,救命啊!”
這聲音來得太過突兀。地宮密道,旁人如何得知,怎會進得來?
衛雁臉色一變,是衛姜!
接着,門被踢開,衛姜披頭散髮地被一戴着鬼頭面具的人推搡進來。
海文王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朝衛雁冷笑道:“想不到,本王的暖牀奴,是你妹妹!”
衛雁厲聲喝道:“左護法,你意欲何爲?”
海文王笑道:“本王的女人和孩子,怎容她流落在外?右護法和在場的這些糊塗蟲既然願意做你的跟班,由得他們。要本王服從於你,卻是癡人說夢!”
“姐姐……他們帶走了袁先生!你的那個屬下張奇,被他們殺了……”衛姜嗚嗚哭道,“姐姐,你別管我了,你自己保重!”
衛姜言語悲慼,淚落成雨,衛雁瞧着心酸不已,焦急不堪。
海文王笑道:“衛姑娘,本王還有事,就不耽擱你的時間了,告辭!”說着,他轉過身,拖着衛姜的頭髮往外走。
衛姜大着肚子,髮梢被扯住,弓身踉蹌前行。衛雁再忍不得,大聲道:“慢着!”
“左護法,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她?”
染墨眸中閃過一絲不贊同,卻沒有說話。
海文王低笑,“什麼?放她?放了她,本王走得出這裡麼?你當本王癡傻不成?”
言罷,海文王大步朝外走去,衛雁生怕其傷到衛姜,只命衆人在後跟隨,並不敢吩咐衆人衝上去搶人。
出了密道,來到城外林中,平地之上。
海文王另有人馬,早已等候在此處,一時之間,海文王從絕對的窘境中逃離出來,他埋伏的人手比衛雁染墨一方的宮衆多出數倍,勝負立見分曉。
海文王笑道:“衛姑娘,同爲地宮中人,本王也不忍傷害兄弟們性命。本王與你做筆交易!”
染墨搖了搖頭,示意衛雁不要答應,衛雁顧念衛姜,卻是衝口而出,“你說,只要你放了我妹妹!”
海文王大笑道:“說什麼不會爲了一己之私犧牲宮衆?瞧瞧,爲了她的妹妹,她連條件都不問,就滿口應承下來!”
“左護法!我並未答應你什麼,你且說說看。”衛雁搖頭道。
“姐姐,他要的是你的聖物啊!不要給他!你別管我!”
衛姜哭喊着,掙扎着,卻被海文王牢牢制住。
“你隨本王回谷內,將聖物傳於本王,本王放你跟你妹妹離開。”
衛雁垂下頭,沒有迴應。
染墨喝道:“海羽昶,你要臉麼?劫持自己的女人來逼迫他人妥協,恐怕這世上只你做得出這等荒唐事。”
海文王不爲所動,不耐地催促道:“衛姑娘,本王沒什麼耐心……”
兩方人馬劍拔弩張,染墨在衛雁耳畔低聲道:“海文王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此人自失去了兩個兒子後,多年來最盼的就是子嗣。沒必要爲此損傷兄弟們性命。我有五成把握,可以帶你安全離開。”
衛雁點點頭:“我知,你叫他們退後,不必相爭。”
海文王見衛雁有退縮之意,冷笑道:“怎麼樣,衛姑娘?你一人跟我回去,總好過這麼多人送命。你可以放心,本王憐香惜玉,必不會傷害於你,待你將聖物吹奏之法傳於本王,本王自會好生送你姐妹二人離開。何如?”
衛雁抿脣不語。此時她這邊人手不足,無法與海文王相抗,若她不肯答應,別說救出衛姜,就連這些剛剛發誓效忠於她的那些宮衆也要血濺當場,到最後她還不是要被強擄而去?可若就此應承,她雙手奉上聖主之位,之前的努力又算什麼?且此刻,她手中根本沒有聖物,海文王若知實情,難保不會惱羞成怒,殺她泄憤!
“姐姐!”
見衛雁遲疑,衛姜淒厲地喚了一聲,“姐姐別爲難!姐姐,也許今生,註定你我姐妹緣淺。從前在一處時便沒能好生珍惜,如今……更是沒機會了。姐姐有高手護持,自保不難,不要管我。來生,你我再做姐妹。到時,我一定好好珍惜與姐姐相處的每一刻。走啊!走啊姐姐!”
往事浮上心頭,那些沒能珍惜過的時光,再也無法重來。衛姜的每一聲呼喊,都加深着她心內的悔恨。
海文王適時道:“衛姑娘!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他大手一揮,手下們立即拔出刀劍,將衛雁方的人團團圍住,只待海文王一聲令下,便下殺手。
“喲!海羽昶,你這是在列隊歡迎本帥?”
一個爽朗的男聲,自遠處傳來。
海文王陡然一僵。這是?
只見遠處一隊驃騎向他們迫近。當先一人,眉眼飛揚,脣邊兩撇小鬍子,頸上掛着層層金玉鏈子,吊兒郎當地坐在馬上,張揚得意地咧嘴笑着,正是赫連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