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大敗一場

貝克將軍及其兩萬人的軍隊出征了。

戰事初初進行了兩個月,順利得超乎了每一位將軍的想象。

獸人們果真如阿努克特王所料,在爭戰之中消耗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隨着三眼猿人的戰車踏破一個接一個部落,那些獸人戰士的頭顱便紛紛滾落大地,鮮血沒入土地裡,三眼猿人的刀兵都斬鈍了,可勝利的果實彷彿取之不竭,成片成片的土地被納入阿加的國土裡。

在最初,貝克將軍對戰爭的疑慮爲整支軍隊帶來了凝重的氣氛,可隨着勝利的越來越多,所有的凝重盡數消散。

其他將軍們便在暗地裡懷疑、甚至嘲笑這位久經沙場的將軍。

在勝利的面前,貝克將軍也不禁懷疑自己那不詳的預感,不過是上了年紀之後的幻覺。

他曾經要求幾位貴族使用寶貴的預言之力,去預言每一場戰事的結果,可他沒有看到任何的失敗,只看到一場又一場的勝利。

今日,在行軍之中,其中一位將軍走上前來,告訴貝克將軍昨晚預言的結果。

用來趕馬的鞭子,破空而去,狠狠地甩在石奴人們的背上。

多年的從軍經驗,讓他很清楚地意識到,石奴人們縱使發起規模龐大的叛亂,可歸根結底,他們不過是沒受過訓練的烏合之衆。

但預言的存在,也讓三眼猿人能夠料敵先機,提振士氣,在這任何年代,這都是足以制勝的因素。

“誰敢慢下來?!我看誰敢慢下來?!”

他的聲音驚起了石奴人們,起義的奴隸們包圍過來,朝着飛奔的騎兵們或投擲尖石、或刺出長矛。

“是獸人,是那個戈藍王!”

他此前所做的預言,都是針對獸人們,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是向來順從如牛羊的石奴人們發動了叛亂。

無止境的戰事,一條接一條的鞭痕,那些累死倒下的屍體,終於讓那些運送輜重的奴隸們爆發了。

陣地兩側,滿是雜草和高大的樹木,景象慢慢變得模糊。

在返回阿加之地以後,阿努克特王必會重賞於我們,

“多蘭奧拉斯的戈藍……”

這場戰事僅僅持續了半個下午,在三眼猿人的英勇奮戰之下,那來勢洶洶的戈藍王便帶領着剩下的部隊們撤出了戰場。

他猛然意識到,之前與敵人的戰事,不過是戈藍王組織的一場佯敗。

貝克將軍原先組織軍隊,鎮壓叛亂的預想破滅了,陣地裡,無論是三眼猿人還是石奴人們,接連被獸人的箭矢射中,慘叫着,倒在了地面之上。

貝克將軍聽在耳內,而後笑了笑,

“好吧,祝你一切幸福。”

貝克將軍愕然地說道。

貝克將軍慌忙地穿上盔甲,他聚攏起一小支隊伍,登上高處,這是才發現,攻擊他們的不是敵人,而是石奴人。

貝克將軍意識到獸人們越來越近。

有人皮開肉綻,作下沉默的祈禱道。

“看來,我們又將迎來一場勝利。

預言,是三眼猿人最大的利器,儘管預言常常模糊不清,而且結果無論好壞,都必將印證預言。

三眼猿人迎來了如此多場勝利,連那如新星般崛起的戈藍王,也要夭折在卡加烏斯的利劍之手。

貝克將軍也難得地沉浸在這場慶宴之中,一直以來的壓抑,他喝得酩酊大醉,讓他爆發出了更甚於其他將軍的熱情。

整個軍隊都炸開了鍋,整個山谷都是迴盪着各式各樣的慘叫,帳篷遇火燃燒起來。

“傳令下去,加快行軍!”

鞭子破空的聲音不絕於耳,監工們逼迫着奴隸們用生命運輸輜重。

無數的騾子和馬匹被系在原地,面對箭矢躲無可躲,在發狂地哀嚎之後,蹄子一軟,悲叫幾聲,轟然倒地而死。

只要有十分之一、不、二十分之一的將士們重新組織起來,就能徹底將石奴人們鎮壓。

隨着傳令兵將慶功的消息傳遍全軍上下,那些遠離家鄉,爲王國開疆拓土的將士們陷入到狂熱的興奮之中。

“貝克將軍,卡加烏斯那偉大的預言之力已經啓示於我。”

霎時之間,輜重部隊前前後後都響起了痛苦的哀嚎,近百條鞭子抽出無數條鞭痕,奴隸們的腳步加快了,可那背部已經皮開肉綻。

“傳令官!傳令官!吹號角!全部人拿起武器!”

貝克將軍的眼珠不斷緊張轉動,他大聲叫喊着。

又是一陣暴風驟雨般的箭雨,從樹林的間隙中飛來,有的射在了樹幹,有的從貝克將軍等人的頭頂越過,有的射中三眼猿人和石奴人們,讓他們發出痛苦的慘叫。

“叛亂了…叛亂了……”

望着戈藍王那逐漸遠去的旗幟,貝克將軍徹底放下心來,將心中的預感置之不理。

貝克將軍很快地反應過來,他臉色發白,猛地大聲吼叫:

在這年代,縱使奴隸不必在戰場上迎接敵人的刀劍,可這並不意味着,他們留下的血沒有那些將士們多。

三眼猿人們陷入到敵我不分的混亂之中,不知多少將士們看到石奴人的第一眼,誤以爲那是逃難的奴隸,便要上前喝止,卻陡然間捅穿了喉嚨。

“撤退!撤退!”

看來,一直以來應該是自己多慮了。

石奴人或是揹負着輜重,或是拖扯着裝滿糧草兵器的木車,他們滿頭汗水,身體在繮繩下顫抖不已。

在尋到一處易守難攻的山坡駐紮以後,貝克將軍心情舒緩下來,對幾位將軍吩咐道。

石奴人擡起眼,憤恨地看着這些沉入在夢鄉的將士們。

運送輜重的部隊,與主軍隔着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那是用來指揮石奴人的號角。

將士們顫聲地大喊道。

“走!走!跟我走!”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這種可能了。

暴亂的石奴人們在燃燒大火的軍營裡左衝右闖,他們傾瀉着無限的憤怒,那憤怒來自於每一條被抽打的血痕,來自於每一個累死的奴隸,更來自於真教徒們沉默的禱告。

趁夜,他們刺死了鞭打他們的監工們。

在極度的疲憊之下,開始有奴隸掉隊了。

貝克將軍狠狠罵了幾句,倘若不是石奴人們叛亂,他們絕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正如貝克將軍之前所想,石奴人再如何聲勢浩大,但都不過烏合之衆,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他必然能鎮壓住這場叛亂。

他喃喃着敵王的名字,而後心志慢慢堅定,

只要戰爭結束,我接過國王的賞賜,那麼我就足以迎娶卡奴家的千金。”

貝克將軍眺望遠方,軍隊如同浩大的長蛇,三眼猿人的旗幟迎風招展。

一小隊石奴人們漸漸爬上陣地,他們低聲交流着,而後爲對方誦唸經文,祈願神明庇佑他們。

“慶功吧!”

石奴人們咬着牙,他們看着抽打他們的監工,眼裡露出了憤怒的火。

林間的陣地滿是躁動的人影,混亂充斥着整個營地,此起彼伏的哀嚎愈演愈烈,猶如狂風摧垮枯樹。

某位伶俐矯健的石奴人爬上山坡,他趁夜摸入傳令官的敞篷,憑藉着極好的勢力,偷出一支質地精良的號角。

“是什麼?”

他翻身上馬,立刻組織僅剩的人手,去拉起剩下的部隊和幾位將軍,

“撤退!快撤退!”

貝克將軍急忙在混亂中聚攏起更多的人。

在長龍般向前的三眼猿人軍隊的後面。

那幾人跌倒在地上,監工們猛地拍馬上前,揚鞭抽打,在接連抽了幾鞭之後,那幾人仍舊一動不動,他們這才發現,這些人大概死了。

………………………………

隨着獸人們的急速靠近,貝克將軍彷彿能聽到那些野蠻人粗重的呼吸聲。

儘管這場戰事裡,三眼猿人並未給對方造成太大的傷亡,但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場值得慶幸的勝利。

“我的預言告訴我,

我們將面對戈藍王的軍隊,他們將在我們的面前敗退。”

兩支箭劃破空氣,紮在了貝克將軍的盔甲上,一支飛到他的耳邊,頃刻將耳朵撕裂了一角,血肉橫飛,落在馬蹄踏起的泥土裡。

真教徒們形成了結社,他們趁着每日少有的間隙,鼓舞着同爲奴隸的人們,在今夜,他們就要推翻那些強加在身上的輜重。

所謂不詳的預感,不過是不切實際的捕風捉影,而勝利卻是確確實實的,遠比預感更有說服力。

那些由騎兵組成的監工們揚鞭而來,隨着一聲急促的號角,監工們在馬上朝着運送輜重的奴隸們大喊:

“快!快!加快行軍!急行軍!”

忽然,數聲清脆的破空聲響起,箭矢劃破夜空,落在森林之中,在這之後,便是密密麻麻的箭雨飛奔而來,浩浩蕩蕩、近乎鋪天蓋地。

貝克將軍身邊的將士,舉着長矛迎了過去,頓時有四五人在衝鋒當頭被當場扎穿,狂噴鮮血。

“卑賤的石奴人!”

貝克將軍問道。

貝克將軍吐出一口氣,按捺住心中的不詳預感。

石奴人們被從睡夢中喚醒,在短暫的混亂之後,那些早有準備的真教徒們,便肩負起衝鋒在前的重任。

然而,石奴人們的體力已經被消磨得所剩無幾,連前進都極爲勉強,只見監工們對視一眼後,而後拍馬趕去,擡起手中的鞭子。

嘩啦!

接二連三,不斷有箭旋轉着飛來,整個陣地再也沒有從慌亂中回覆過來的可能。

衆位將軍面露一絲詫異,而後便歡呼起來,一直以來,貝克將軍都尤爲凝重,如今也跟他們一樣,終於沉浸到了勝利的喜悅之中。

重重的包圍下,這支貝克將軍組織起來的部隊,也拋下了一具具屍體。

貝克將軍被喧譁聲驚醒,他猛地衝出帳篷,仰面看看四處皆是慌亂,火炬散落一地,將士們狼狽不堪,敵襲、敵襲的尖叫聲剎時擠滿了每一個角落。

在擊退石奴人們的圍攻之後,貝克將軍狠狠地往身後看了一眼,只見獸人們的火把已經拉近了一大段距離,再不撤退,他們就來不及了。

“神啊…庇佑我們,只要、只要庇佑我們一晚就好……”

悠揚的號角聲剎那響徹,一聲又是一聲綿綿不絕,而後夜間熟睡的飛鳥被驚起了翅膀。

貝克將軍聲嘶力竭地吼叫着,竭盡全力保存有生力量,他不斷拍打馬臀,帶着組織起來的部分士兵在陣地裡縱橫。

那位將軍緩緩將自己所見的景象描述了一番,而後說道:

下午時分,貝克將軍等人果真遇到了獸人們的先遣部隊。

火焰仍在燃燒,石奴人們的暴亂還在持續,

黎明的時分,隨着將士們慢慢在慶功中疲倦,星光和稀疏的火光之下。

這位年青的將軍在戰場上大放異彩,日後許將成爲領軍的主將。

那位石奴人從山坡上滑了下來,頃刻便吹響起指揮石奴人們的號角。

將士們幾乎是搶奪地從運下輜重裡的糧草,負責運送的石奴人們被潮水般的軍隊擠了開來,隨着夜幕降臨,駐紮的陣地裡燃起一個個篝火,將士們徹夜喝酒吃肉,徹夜歡慶。

全軍的慶功,就在歡呼過後開始了。

然而,就在這時,遠方傳來粗獷的號角,那聲音鄙陋而遼闊,

貝克將軍雙眼一晃,他轉頭看去,遠處的地平線上,到處都是點起的火把,拉起一條長長的火蛇。

他發號施令着,幾名斥候急忙爬上馬匹,到處去傳達貝克將軍的命令。

二三十名石奴人們包了過來,他們揹着搶來的盾牌,快速地舉着青銅劍和青銅彎刀,自混亂的陣地裡冒出,撲了過來。

他的叫喊很快顯現出效果,不少混亂的將士們涌了過來,跟隨着聚起來的部隊突破石奴人們的重重包圍。

………………………………

又有石奴人們無法遏制地衝到面前來,企圖擊潰貝克將軍的部隊,把將軍斬於馬下,隨着哀嚎聲響起,激烈迅猛的戰鬥之後,很快就有幾十個人倒在了血泊裡。

面對重重包圍,貝克將軍竭盡全力地殺了出去,原本隨他一同出征的幾位將軍,此刻僅剩下兩位,原本三萬人的軍隊再也無法組織起來,他們只能帶着僅剩數千人手撤離。

這支原本在外爲阿努克特王開疆拓土,建立不朽功績的軍隊,最後卻在石奴人們的叛亂與獸人們的襲擊之下,迎來了一場將會震動朝野上下的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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