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歸營
清醒過來的伊登在女巫們的幫助下走出了森林。
此時此刻，天色已至黃昏，狩獵正是結束的時候，歸營的號角響了起來，
林間剎時飛起了許多獵鷹，它們如同飛魚在樹海涌起，隨着口哨和號角的聲音，往龐大的營地而去，一個個獵人迎接着自己的夥伴，無論有無收穫，都送上了準備已久的肉乾，而獵犬們也得到同樣的贈禮。
營地裡傳來了狩獵戰報，據說，儘管今天狩獵的時間短暫，可公主殿下仍然成功獵到一頭麋鹿。
不僅如此，公主獵到麋鹿後，並沒有殺害這頭動物，反而治好了它身上的傷，將它放回森林。
這一舉動彰顯了公主的憐愛與仁慈，隨行的文書將之記錄了下來，要不了多久，就要編纂成詩歌，交給吟遊詩人傳唱。
號角持續地吹響着，被人讚頌的阿爾西婭站在山坡上，眺望着遠方的森林，黃昏已將樹海染出了黃金般的色澤。
營地裡已經燃起了篝火，士兵們在此刻縱飲着，享受着被貴族軍官們獵來分享的食物，接下來的好幾天裡，他們都將如此，因爲狩獵不是隻有一天，而是持續好幾天時間。
人們在談天說地，歡聲笑語，講述了森林間的見聞，或胡編亂造、或誇大其詞，營地裡響起了陣陣鼓點。
與營地中的歡樂不同，阿爾西婭看起來憂心忡忡。
誰都不知道，公主在這場狩獵裡，到底射了幾箭。
或許幾十箭，或許上百箭？
只有阿爾西婭自己知道，她射出去的箭，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這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的，根本沒有打獵的興致。
沒過多久，她就說自己乏了、累了，屏退了殷勤的軍官們，獨自一人站在山坡上，她的護衛們只敢遠遠地在山坡下守望着，誰都不敢打擾她。
忽然之間，阿爾西婭像是看到了什麼。
幾乎一個眨眼的功夫，疲憊不堪的公主殿下好像陡地精神起來，她急匆匆地走下山坡，往營地裡去。
護衛們以爲她要回到自己的帳篷裡休息，就沒有跟上去。
阿爾西婭轉過了好幾個帳篷，終於，在一顆橡樹下，她看見了伊登。
心情愉悅的伊登很有禮貌地鞠了個躬。
阿爾西婭提了提裙子，朝着伊登走了過去。
“我聽說你獵到了麋鹿，還將它放了。”
看着熱鬧的營地，伊登開口道。
不管怎麼樣，自己真的平安回來了。
神啊，讚美你。
伊登心中道。
高個子的阿爾西婭低頭看着他，而後眨了眨好看的眼睛，笑着說道：
“不，根本沒有。”
“什麼？”
“我根本沒有獵到什麼麋鹿。”
阿爾西婭輕笑着說道，
“那頭麋鹿是帕拉丁早就準備好的，我隨便射一箭，它就倒在地上了，其實我的箭根本就沒射中它，離它有好十幾米，它是個老演員了！”
“也就是說，都是假的，刻意編造的傳聞？”伊登疑問道。
“當然，不過這足以騙騙這些蠢士兵了，給他們一個狂歡的理由。詩歌傳頌出去後，也能給這個國家的子民留下不錯的印象。”
阿爾西婭把情況描述得很是歡樂。
太陽西下，黃昏被鎖在遠方的羣山之中，營地裡不斷傳來輕快的鼓點，伊登看見，在阿爾西婭的腦袋後，有大片大片的火燒雲，瑰麗極了，將目光分散，粗略看去，她的臉龐就出現在雲霧之間，好似要融入這副畫中似的。羣山如莎草紙被濡溼般泛黃，暖和極了，阿爾西婭像是天邊的人物。
伊登發怔了，目光好像失了神一般，兩人面對着面，營地裡的鼓點還在繼續，麋鹿的驚叫聲還徘徊在森林裡，阿爾西婭不知怎麼地，低下了頭，下意識地躲避伊登的視線。
號角慢慢停歇了，隨之而來的，是魯特琴的聲音，還不到正式表演的時間，隨行的吟遊詩人們隨便唱着，可營地裡仍然爆發出集體的歡呼聲。
伊登這個時候，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阿爾西婭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今晚還有比武。”
阿爾西婭出聲道。
“啊，哦。我只看過幾次。”
伊登想了想，繼續說道：
“教會叫停過很多次比武，我常常是幫忙叫停的那一個。”
阿爾西婭眨了眨眼睛，問道：
“嘿，那時你是神甫，今晚要不要來比武？”
伊登想了想，搖搖頭道：
“算了吧。”
阿爾西婭有些不滿地咕噥道：
“覺得比武太粗暴了？在這種蠻荒之地，伱不野蠻一點怎麼行呢？哪怕是教士，也應是會掄戰錘的教士。”
伊登被這句話逗笑了。
“今晚的比武其實不算什麼，明天的比武才叫厲害。”
阿爾西婭說道，
“明天上午狩獵，下午就到比武，這一場比武，那些奧森科派過來的使者們也會參加，他們叫了好幾個身強力壯的勇士。
一旦叫那些奧森科的野蠻人贏了，那些蠻子們準會得寸進尺，一定有很多人趁機按照習俗，對我宣誓效忠，獻上終生的勇武。
可我哪稀罕他們的忠誠呢？他們就像一羣飛來飛去的蚊子，徘徊來徘徊去的，就想着在你身上叮幾個痘包，嘿，我這麼好的肌膚，可不想老是拿來撓癢癢。如果真被叮上了，我只能得出一個真理。”
“什麼真理？”
伊登下意識地問道。
“神給人好肌膚，就是爲了讓人撓癢癢的。”
阿爾西婭認認真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