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鄔憂的話,戌甲自己也開始琢磨起來。對呀,哪些術纔算輔呢?更重要的是哪些術自己真正能用得上呢?再反過來想,要知道哪些是輔,得先搞清楚又是什麼,那自己從主修的體學中又真正要學到哪些呢?
戌甲把想法跟鄔憂說了,而後略有苦惱的問道:“我連自己到底要主修些什麼都不清楚,還怎麼確定輔修些什麼?”
鄔憂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就以你目前學了的來定輔修,看看這條目,隨便一個分支裡面就有不少東西,足夠你學的了。”
想想倒也是,是自己太心急了。沉默了一會兒,戌甲忽然想起了自己煉製的鎮痛生肌貼,接着問道:“藥學中我先學到的是煉製療傷藥,那這術學我是不是也學點基礎療傷解毒類的呢?”
鄔憂也想了一會兒,說道:“倒也是個選擇,療傷術與療傷藥配合着用,比分開用效果要好。你看這個活血術就可以和你學會的那個鎮痛生肌貼配合着用,讓傷口更快的生長結實。還可以配合那個……那個小陽丹拔除寒毒,比單獨用小陽丹要拔得更乾淨。”
戌甲仔細看了看鄔憂指出的那個活血術條目,的確這個術能使藥力更快且更均勻的輸送,不至於淤積使得需要的部位得不到醫治。而且,條目中也註明了,主修藥學者常修習此術。這下子思路更打開了一點,所謂的主次並非只以體學爲中心,實際用到了哪學,哪學就是當時的主,其餘的便是次,是輔。自己雖然主修體學,但是用體顯然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因此,在選擇輔修目標時,除了要對體學有直接的用處外,還要考慮能不能與其他輔修的內容相配合。畢竟,一個人能學的東西始終是很有限的,只有所學的能儘量相互配合,纔可做成更多的事來。
繼續查閱條目,過了一會兒,鄔憂又指給戌甲一個術。術名叫石壓,就是使被施術者爲巨力所壓,難以靈活行動。根據戌甲以往所學,所謂的術實質上就是以自身靈氣,以不同方式調動可直接接觸到的靈氣。比如這個石壓術,就是根據施術目標自身靈氣陰陽的偏向,在其上方聚集同樣偏向的靈氣,兩股靈氣互相排斥,就如同在目標身上壓下巨力。那鄔憂爲什麼要指出這個術來呢。
聽了一番解釋,戌甲明白了。一來,這個術可限制目標身形靈活,用體對敵時既可藉此近身攻擊,又可乘隙脫戰逃離。二來,施加在自己身上也不失爲一種練體的法子。趙壘子給的帶子,雖說現在縛在身上還覺得頗爲沉重,可只要自己練下去,早晚是要失去作用的。況且如外物給的壓力是不變的,而自己施術卻是可調的。不過,不同於那個活血術,石壓屬於一般層次的術,戌甲想學到手還得等上相當長的時間。
既然有限制靈活的,那也應該增加靈活的術。戌甲問了問,鄔憂想都沒想就回答道:“當然有,而且不光是練體的能用,有幾個此類型的術,練術和練器的幾乎人人都會學。你不是說過,覺得這邊的人走路的樣子好像都是漂浮着的嗎?那種漂浮的感覺就來自於一個最常用的術,輕身術。”
鄔憂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桌旁的過道上,擡手掐了一個訣,戌甲隱隱覺察到鄔憂雙腳的周圍出現了一瞬間不太明顯的靈氣波動。放下手,鄔憂開始緩步行走,這時看起來也像是葉子漂浮在水面上一樣。來回走了兩趟,鄔憂說道:“這就是輕身術,原理上其實與那個石壓術是相通的,都是利用了靈氣同性相斥。只不過呢,這輕身術是在腳底聚集少量的靈氣,利用斥力把人擡起來。因爲調動的靈氣很少,所以比石壓術簡單許多,算是基礎層次的術。你先把這個術學會,將來對你學石壓這類利用靈氣斥力的術都會有幫助。”
戌甲這兩個多月斷斷續續看過一些掐訣的書冊,對幾個簡單的手訣也拆開來模仿過,只因性子謹慎,故而從未完整的掐過一個訣。今天趁着鄔憂在,何不當面請教一二?
對於戌甲的這個請求,鄔憂當然不會拒絕。先將輕身術的手訣拆開,慢慢演示兩遍給戌甲看。等戌甲記下手訣的前後順序後,再以正常的手速掐了兩篇。戌甲看後,閉上眼默默在腦中回想一邊又一邊。等心覺可以了,便開始試着掐訣。
第一次掐訣難免有點緊張,中途竟然掐錯了一個手勢,而戌甲自己渾然不知。等察覺到腳底並無靈氣聚集,有看見鄔憂在笑,才明白自己八成是沒掐好。又掐第二次,這次更加集中了精神,手勢倒是沒掐錯,可中途猶豫了一下,把掐訣的節奏搞亂了。再掐第三次,慢慢感覺到靈氣匯聚到腳底了,之後整個身子被微微擡起來了一絲。此時的戌甲在旁人眼裡也許就是這麼站着,可戌甲心裡清楚自己並未踩在地上,而是踩在了極其薄的氣層之上。見戌甲施術成功,鄔憂說道:“別光站着,走兩步試試,來,走兩步。”
猶豫了一會兒,戌甲還是決定試着走走看。剛一邁開腿,就發現因爲斥力的緣故,擡腿比施術之前要輕鬆了許多。邁出去的腳踩向地面的時候,就如同踩在軟棉上一樣。心下覺得好奇,馬上又邁出另一條腿,結果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倒。
見到如此情況,鄔憂不覺意外,笑着說道:“別覺得尷尬,才學會的都這樣。畢竟腳不沾地了,輕鬆是歸輕鬆,可也難得站住了。你還得多適應,尤其是日後與體學配合使用時,那種力道上的變化所帶來的身體上本能的反應,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抵消掉的。”
戌甲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就如同自己縛着帶子跑步的時候,突然被卸掉帶子,身子猛然一輕,也肯定會亂了身形步伐。一個最基礎的輕身術,自己若想真正用對路子,就得練上很久。想想之前還在一直猶豫要不要輔修術學,心裡總歸有那麼點捨不得。這會兒子就徹底想通了,藥、術、器乃至於陣學都只能輔修,不然的話必定是都學個半吊子,五學之間無法融會貫通,便使不出完全的效果來。
慢慢的,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戌甲逐漸適應了感覺上的變化。步子漸漸能走穩,還試着跑了兩步,這反倒讓鄔憂覺得有點吃驚了,說道:“嚯!這麼快就適應了?當初,我學會了之後可是扶着欄杆走了幾天才慢慢適應的。師兄弟和認識的弟子中也從沒聽說有適應得這麼快的。等等,好像聽誰過,有些個之前是練體的,然後轉修過來的弟子也能適應得很快,莫不是跟體學真的有關係?”
聽完鄔憂的話,戌甲琢磨了一番,倒是多少想明白了一點。不管怎麼個練法,只要練體的時間長了,趙壘子說過的那種身上的力都會練出一些。各處都有力了,一旦身子感覺到變化,就能夠在更短時間內做出更快的調整,這樣一來,身形就不會大亂。而像鄔憂這樣沒怎麼練體的,一旦身子的平衡被擾動,卻沒有足夠大的力來迅速向回調整,就必然身形不穩。
想明白了這些,戌甲也對鄔憂說道:“有時間的話,你也輔修點體學吧。畢竟將來真到施術的危險關頭,你也不可能還是站着不動吧。身子要是不能快速適應周圍力道的變化,怕是躲也躲不利索,跑也跑不快了。師傅和我說過,將來下山辦事,是會遇到危險,會送命的。”
鄔憂嘆了口氣,說道:“我又怎麼會不明白這些,可習慣了在各種術法加持之下過的舒服日子,再要我去辛辛苦苦的練體,下不了那個決心啊。你是還沒體會到,有了術法的加持,是多麼的方便和舒適。要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有從這邊轉修過去練體的呢?不,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算算差不多每百八十年就一兩個,說不定你在那邊還見過。”
戌甲搖了搖頭,也沒再繼續勸,這種想法可不是憑几句話就能轉變的,要等哪天真遇上事了,纔可能被逼着改過來。
做自己有興趣的事情,那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要不是鄔憂提醒,戌甲差點忘了還要趕在午時之前去藥房。放回書冊,二人離開文館,各自做事去了。跑回去的途中,戌甲想試試加持了輕身術之後,多跑幾步是個什麼感覺。定了定神,掐訣對自己施上術,然後慢慢跑起來。剛開始還是感覺有些不適應,跑了幾十步後,漸漸能摸準發力的節奏,再跑上百來步,就與施術之前沒太大的分別了。
一口氣從那邊跑回這邊,平時戌甲還是要喘上幾口,兩條腿也得捶一捶,鬆鬆勁兒。這會兒施了輕身術,來回一趟跟個沒事人一樣。要不是着急去藥房,戌甲還想着再多跑幾步,好好體會,體會。光這一個輕身術戌甲就輕鬆了一大截,難怪鄔憂會說加持了術法,日子就過得舒服。反過來也有些好奇了,那寥寥無幾的幾個從術、器轉修體學的弟子又是被什麼原因驅使的呢?
到了藥房,戌甲還是跟着潘蜀椒煉製藥胚。實際上藥房中相當一部分常用的藥胚就是弟子們練習時順帶煉製出來的,潘蜀椒給了兩副鎮痛生肌貼的材料,要戌甲再煉製兩遍。有了上次的經驗,再煉製的時候心裡就有底了。這心穩了,手也就穩了。催出的火再看不見明顯的爆燃,也不再刻意壓低爐火,以求借降低煉製速度來提高成藥的品相。這天很順利,煉製好了一味藥胚,把器具清潔之後,還餘下了些時間。戌甲不緊不慢的在研藥房看了會兒書,還在院子識了會兒藥材,才離開回去。
這一天下來諸事比較順利,戌甲的心情難得輕鬆一回。走到住處門口,發現趙塚子正站在門口。難得見到趙塚子去自己的住處,戌甲趕忙上前問候。
看着戌甲,趙塚子問道:“臉上都快藏不住笑了,這是撿到寶了?”
戌甲趕忙收斂情緒,回答道:“弟子已同鄔憂商量出了今後術學輔修的方向,心中像卸下了一塊包袱,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再加上學到了輕身術,感覺十分的好用,今日煉製藥胚又十分的順利,所以沒有沉住氣。”
趙塚子看着戌甲,片刻之後才說道:“也沒不許你高興,只是你說的這些就真值得高興?”
隨趙塚子修練大半年了,戌甲明白這是又要提醒自己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