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蒜臼遞給傅說,走到大嬸牀前,解開滲血的布帶。將蒜臼裡的板藍根汁液加上草末一起敷在大嬸的傷口上。直到血液滿滿凝固,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傅說細細的看着我的動作,輔助我敷藥包紮,一路下來倒是順利快捷。好在大嬸的血止住了。起先發燒的身子也恢復了正常,大嬸的命算是無礙了。
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大嬸的包紮的結,回頭看向傅說說道:“傅說——哥——哥。”
聽到我叫的生澀,傅說忙說道:“就叫我傅說罷。”
傅說臉上顯得真誠,我看了他一眼,便釋然跟着他的話音,喚道:“傅說——”
傅說聽到我如此的叫喚,臉上悄悄的浮現了一絲笑容。
“傅說,這是止血的藥草,在後院的地上雜草叢中趴着的就是,每日幫大嬸換藥,不出十天,大嬸的傷口就會癒合了。”拿出一根沒有搗碎的板藍根放在傅說手中說道。
“好!”傅說答到。
“這裡我不能再待了,我要離開了!”早就想好了,今天我的處理方式超越了一般的孩童,引起了老大夫和中年男女的疑惑,這個地方已經暴露,再也不能待了,否則,我就會再被劫一次了。
“爲什麼?”傅說平靜的問道。
“有人綁架我!”看着傅說平靜的容顏,我忽地問道:“你怕麼?”
“這有什麼可怕的,讓他們找不到你便是。”傅說輕輕的笑了一下,燈光下眼神顯得晶亮,風姿卓越。絲毫沒有半點奴隸身上的泥土氣息。
我還沒有答話,傅說又問道:“天這麼黑,去哪裡呢?”
傅說並沒有細問我的事情,只是擔心我的去處。
“先出去再說罷——!”我幽幽的回答。漆黑的夜裡,我也是沒有準備,何況我沒有貝,一時間也不知道何去何從。
傅說看了看我,沒有接話。
室內恢復了寧靜,只有油燈榨着燈芯的聲音,在黑夜裡尤其的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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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罷,跟我來。”傅說猛地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去那裡?”我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跟了上去。
待我跟着出屋,傅說拉好門,率先走向後院,也是我剛剛找板藍根的地方。
“傅說,要去哪裡?這後院豈是藏匿之地?”我疑惑的問道。
“噓——”傅說食指堵脣,發出警告,我立即噤聲。
後院的牆邊五米漸寬,牆有三個牆墩。傅說摸到第二個石墩面前,觸動了一個機關,牆墩像是一道門一樣的上揚,露出一個半人高的小口子,剛好齊我的頭。
傅說拉着我躬着身子鑽了過去,左拐右拐,到了一個房舍旁邊,房舍裡安靜如昔,並沒有燈光。
伏在黑暗裡半晌,沒有聽見異動,傅說便學者鳥叫,咕咕唧唧的叫了起來。
黑夜裡出現了一個人影,也咕咕唧唧的迴應。傅說聽到迴音,高興起來,牽着我的手走了出來,低低的喚道:“順子——!”
“傅說,你回來了,我下午去你那裡了,你還沒有回來呢!”順子聽到傅說的聲音,也高興起來,壓低聲音說道。
“剛回來,順子,這是阿巧,有人想害她,在你這裡先躲幾天罷。給她穿上男兒服裝,改個名字就叫小七罷。說是弟兄排第七,怎麼樣?有困難麼?”傅說低聲的和順子嘀咕道。
“可以,只要是傅說交代的事情,我怎麼都會想辦法完成。阿巧,你可願意做我的弟弟,叫小七麼?”傅說沒有問過我的意思,反倒是順子先開口了。
傅說以區區奴隸之身,得到順子——亞府正經的四等侍人的關護。下午剛有消息回來就上院子見人,雖然也是工作所託,但對於我和東娟卻是一直和藹有加。
平常人瞧不起奴隸的身份,順子卻是毫不顧及。如此危難之際也沒有退縮,傅說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照辦,實在怪異。還有那堵活動的暗牆,這中間的道道,不是一時間能夠說的清楚,何況還有大嬸病重在牀,東娟年幼也需要人照顧。
身爲奴隸,傅說在此地多待一刻就會增加一刻的危險。
看着順子熱情的面孔,我點點頭,只是對於名字不甚感冒,小七,小氣、小器都是同音。
傅說察覺我的意思,解釋道:“順子排行第六,取命順意,你是扮作他的弟弟,自然就是小七,纔不太引人注意,怎麼名字不好麼?”
聽着傅說耐心的語氣,我心思全然放開,不久是一個名字麼?何必計較?便道:“謝謝,很好!”
見我答應,傅說的語氣也輕鬆起來,“好了,先叫着小七這個名字,順子,你安排一下,我先回去了。”傅說放開我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準備返回。
“傅說——”我跟着喚了一聲,語氣中透露了很多擔憂。
“好,我知道了,我會按時幫母親換藥,會照顧好東娟,會應付來搜查的人。你放心好了,有什麼事情,我會通過順子告訴你的。你也要好好的,嗯——”傅說柔聲說道。
我只是輕輕的喚了他一聲,他就體會到我的話音的涵義,傅說真的是奴隸麼?
“快走罷,我會照顧好小七的!”順子催促道:“明天,我還要去送衣物,到時候再說。走吧,快些,被人發現就糟了。”伴隨着順子的催促,傅說消失在曠黑的夜幕裡,無影無蹤。
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的可笑,進入亞府牽連着的人事物展開了日後生命的畫卷。人生的齒輪開始迅速旋轉,旋開了不屬於自己的福分。
生活就是這樣,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哪裡。這是人生的殘酷也是人生的魅力,如果事事都早就先知道了進程,按部就班的完成,像是製造機器一樣製造人生,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也毫無樂趣。
人生的意義就在於奔赴無知的未來區域,尤其是少年時期的懵懂尤爲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