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匹馳入了密林, 碧兮早就停止那嘶啞的叫聲,和我同時在車座前共同駕馭。跑了這一路,心裡疏通了不少, 情緒也漸漸平息下來。
“前面有人——”碧兮慌張的告知。我早就感覺到前面諸多的人氣, 只是沒有料到他們竟然一直排開, 不躲不避。這是出宋境的一座後山, 人煙稀少, 所以我更加縱情的奔馳。
聽到碧兮的告知,我急忙扯着馬匹意欲喝停,雙臂用力過度, 馬匹吃痛,收勢不住, 竟然向人羣衝去。
一個高個男子跳躍上前, 將兩匹馬生生抑住, 馬匹蹬着前蹄高高揚起,掙脫數下後緩緩落下倒地, 最後口吐白沫力竭而死。
無論你願不願意,人的怒氣總會有附帶的後果。馬匹雖死,但卻避免了人員直接的傷亡。
“壯士——”我躍下馬車,向那男子躬了躬手道。擡起頭望去,被面前男子的容貌嚇了一大跳:雙目突出, 如同兩根圓柱, 雙耳奇大, 如同蝠翼, 寬額厚脣, 面容堅毅,頭戴玉冠, 容貌醜陋,氣勢卻恢宏,個子奇高如同神一樣穩穩的矗立在我的面前,正一動不動的看着我,愣怔的圓柱眼睛睜得溜圓,幾乎都快掉了下來。
“魚鳧——”碧兮也躍下來,跟隨我上前,看見來人後越過我,驚奇的奔了過去,張着嘶啞的嗓音喊道:“是你麼?魚鳧——真的是你?——”
碧兮不顧那人的詫異,拉着那人的手臂激動的左右搖晃。淚水竟然也崩裂開來。他究竟是誰,怎會讓碧兮如此的失態?
那魚鳧悄悄安撫碧兮,拉着碧兮一把跪倒在我的面前大聲呼道:“主上——魚鳧來了——”魚鳧身後的一排人也跟着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魚鳧——?”我疑惑的喃喃道,搜索記憶中好像真有這麼個人名。
“主子,他是魚鳧,魚鳧啊,當年你親自救下收在身邊的魚鳧!”碧兮知道我的近況,上前細心的解釋道。
靈光乍現,魚鳧豈不是那個鼎鼎有名的古蜀國之王?看他的容貌和氣勢應該不假,他怎會稱呼我爲主上?仔細又看了看魚鳧道:“魚鳧,你可是蜀國人?”
“正是,我被人迫害流浪危急時主上當你救下了我,這一生我都感謝主上的恩德。”魚鳧回道,言語懇切激動。
“你怎麼沒有拿手尺一根半人高的金杖?那金杖上刻滿了魚鱗狀的紋路不是你的權杖麼?彰顯着你的姓名‘魚鳧’——代表着人麼對飛鳥和魚充滿崇敬。”
“一根半人高的刻滿了魚鱗狀紋路的權杖?嗯,主子的想法就是與衆不同,阿塔——”魚鳧對着後面的一個男子吩咐道:“明天你依照主子的描述迅速打造一副。”
“金——金杖?”那阿塔喃喃道,臉色一片茫然。
現在是商朝奴隸社會,青銅盛行的年代,金子稀少,往往只是作爲點綴裝飾。即將金子壓薄成片,鑲嵌在紋飾中,和青銅相互呼應形成對比,尤爲高貴華麗。只是這全金的權杖卻是困難之極。就是在發達的社會,一天之內要做一個半人高的純金的權杖也不是易事。
“主子,你再描述一遍,好讓阿塔能夠照樣做出來。”
“將金子捶打成金箔,包卷在木杆上,可以快速製作。那金杖上兩種圖案相同,上方是兩支兩頭相對的鳥,下方是兩條兩背相對的魚。取魚鳧名字‘鳥’和‘魚’之意,鳥和魚的的頸部,可以疊壓着一根箭翎代表着魚鳧的英武。工序不多,明天應該能夠完成。”
“都記下了麼?”魚鳧側頭問着那默記的阿塔。
“都記住了——主子!”阿塔認真回答。
魚鳧擺了擺手,阿塔躬身歸列。
“主子——”魚鳧吩咐完畢又說道:“得知主子歸來,未曾親見一面,星夜兼程趕來相會,主子若是返回封父,此路便是唯一的出路,顧再次守候。”魚鳧慢騰騰的說道一字一頓。
“魚鳧,你從何處而來,你是蜀國人怎會知道我的消息?”我歸去的消息只是在子方少數人知道,那時候並沒有看到魚鳧的出現,他又怎會知道?
“我雖是蜀國人,被主子帶回,也是達布承認的族人。當年達布安排我率領親衛隊帶領部分軍士躲入密林秘密訓練,儲存實力把入侵我們敵人驅逐出去。前些日子,姚長老派人通知我的,主子回來的消息,我便連夜趕到族內,主子已經走了。”
“姚長老——”我沉吟了一句。
“主子,我這次出來就是要跟隨主子,直到主子回到族中。”魚鳧直接的說出自己的意圖。
聽到魚鳧的話語,我眉目輕挑,這恐怕又是姚長老的計謀——她唯恐我不回子方,派人來隨護監視。脣角輕彎,扯出一個弧度道:“好——”
“太好了,魚鳧,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一旁緊張的碧兮頓時笑開顏喜滋滋的說道。魚鳧看了眼碧兮再看看我,雙眼微張,偌大的臉龐竟然露出一絲羞赫來。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魚鳧趕緊躬身退下,將領頭的馬匹牽了過來架在馬車前,早有侍人麻利的將剛剛死去的馬拖到密林處掩埋處理。
馬車重新安裝完畢,一行人才浩浩蕩蕩的出發,速度依舊快兮,只是拼命趕路的味道淡了許多。
日夜兼程,終於在約定時間趕到了封父。正好遇到兕候派的人在封父入路口候着,我一進入封父境地,便被兕候的人馬直接安排上山,魚鳧和碧兮跟到山下入了客棧就地修整。
“少爺——”進了山門,一個俊秀的少年禮讓道:“大師昨日出關,今日在第一廂房,請隨我來——”說完率先走了出去,一路側身引領。
“好,有勞——”我緊跟着那少年,徑直拐入一個殿宇的小路。這是一個木質殿閣的偏廂,在爲首第一間廂房門口停下來。少年躬身一禮,轉身扣着廂房的門栓。
“進來——”門陡然打開,兕候信步走了出來,一掃那日的陰霾,整個臉都容光了許多。
復醒近半年來,第一次有些緊張。這次複診會對我的未來會有怎樣的影響?聽到兕候三番五次提及那個神秘的大師,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看着兕候雙目似乎透露出笑意,我的心反而更加發毛,硬着頭皮上着臺階,內心怦怦直跳,手心竟然也拽出點點汗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