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恆看到對方是學長前輩,很給面子地說道:“包學長,在下……”
“一級童生是吧?”
包天信絲毫沒有將嶽恆放在眼裡,揮了揮手,如同趕蒼蠅那樣:“文人在那邊登記,我只接待武者!”
竟然連他的自我介紹都打斷,嶽恆不怒反笑。
這種貨色,與他見過的那些老生牲口又有什麼差別?
每年大學的迎新會上,老生們見到歪瓜裂棗的男新生都是避之不及,碰到漂亮學妹都是一窩蜂上去獻殷勤,見多了也就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他也僅僅是一笑了之。
“多謝包學長提醒。”嶽恆乾脆爽快地離開,至於文馨月會吃虧,那纔是見鬼了。
他沒走出兩步,文馨月一聲不吭地跟了過來,讓包天信覺得莫名其妙,追着喊道:“這位學妹,我帶你去武者學院吶,嘿,你走什麼呀?”
嶽恆回頭,一看文馨月臉上浮現出一層怒色,不由得樂了:“文姑娘,你爲什麼不跟包學長走呀?我可是文人學院的。”
文馨月心中惱怒:“你可是答應崔大人照顧我的!”
嶽恆停下來,攤着手無奈道:“文姑娘,我也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清楚,現在有熟悉流程的學長帶你,豈不是更方便?包學長,你說是不是?”
包天信聽到了一部分內容,對嶽恆的識相大感滿意:“沒錯!文姑娘是吧?我可是戰武部的包打聽,這武者學院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是整個郡學府院,我的朋友也是遍佈各處,由我帶你入學,絕對是不二人選!”
“哈哈,包黑子,你是看上人家學妹了吧?”
“喲,包天信不去做風信子,難得要轉行拐騙新生不成?”
“喂喂喂包天信,武者學院的教員就在那邊,你湊合個什麼勁呀?”
一羣熟識的老生紛紛打趣,衝着這邊亂嚷嚷着,包天信轉過身作勢揮手驅趕,正色喊道:“嚴肅點嚴肅點!我在辦正事呢!”
再次逗得老生們一陣大笑,有人吹口哨給他鼓勵,有人爲他叫好,包天信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在大家的鼓勵下昂首挺胸。
嶽恆覺得挺有趣的,武者這個職業在某些方面比文人要開放的多,尤其是思想上,他們鼓勵和提倡競爭,美女也是優秀的資源,主動爭搶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不像文人那樣,說句話都遮遮掩掩,表達什麼意思也是欲說還休,沒勁透了。
嶽恆微笑着看了看文馨月,將決定權交給她,這個女孩子他從來都沒看透,明明在洪縣保護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家一拍兩散從此不相來往多好,可偏偏還是跟上來了,難道又有什麼特殊目的不成?
文馨月銀牙咬住下脣,突然決斷說道:“多謝包學長的好意,我還是與嶽恆一起吧。”
什麼?
包天信瞪大眼睛看過來,最後又帶着怒意看向嶽恆。
嶽恆聳了聳肩:“如果文姑娘不嫌麻煩,那就跟我來吧,包學長,哦,你不接待文人的,那就再見了!”
回頭找了找文人長袍最多的地方,當然就是接待點了,嶽恆頭也不回地往那邊走,對包天信的叫喚充耳不聞。
“唉唉唉,別走呀,我也不是不懂文人學院的規矩,就我包打聽,整個郡學府院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嶽恆瞥了一眼身邊的文馨月,這姑娘脾氣挺倔的,跟在他身邊,而且靠得越來越近,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朋友的距離。
文人這邊都是二級學員接待,剛剛搭起的石臺上面沒有太多的擺設,放着一筐全都是一指粗,兩指長的石簡。
一人對嶽恆行了個見面禮,坐下來問道:“兄臺怎麼稱呼?”
“洪縣嶽恆。”
“喲!是洪縣的呀,白煥之,這位是你的家鄉人!”這人咧嘴一笑,回過頭高聲喊道。
那個叫做白煥之的學員正在後面忙碌,面露喜色,快步走過來,邊走邊問道:“洪縣距離祁城六百里,誰這麼早就來了?”
嶽恆看到此人第一眼,心裡就咯噔一下,這個白煥之的長相與白銘有三分相像,而且都姓白,難道兩人是親戚?
白銘是因爲與他之間的衝突而死,在復考放榜後被洪縣官員趕出府院,又被石捕頭等人在白家院內當場擊殺。
而且今年洪縣童生中許多人都知道白銘與他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這筆賬很有可能算在他的頭上!
“在下今年洪縣頭名童生嶽恆,今早從驛站傳來,所以到得有些早,給幾位學長添麻煩了。”
嶽恆抱拳行禮,態度放的很低,閔虛懷說過要低調行事,紀琮也說過這裡藏龍臥虎,他當然不會傻到第一天就當龍傲天,碰到白煥之就踩着人家臉說白銘是他指使殺的。
“嶽恆?”白煥之努力回憶着,然後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實在抱歉,我已從洪縣出來四年,對下面幾屆優秀的學子不甚瞭解。恭喜嶽老弟獲得頭名童生,不知我那不爭氣的堂弟白銘今年考得第幾名?他三天前託人傳訊,說春考問題不大,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們洪縣同鄉又會多出一人。”
這位還真是白銘的堂兄?
“這……”嶽恆不知如何回答。
“白銘褻/瀆神靈,文心醜惡,目無法紀,在復考時加害嶽公子,洪縣府院文掌院當着三千學子的面,已經將白銘逐出文人行列,終生永不錄用!”
坐在一旁的文馨月冷冷說出這段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驚住在場的所有人。
三個負責接待的二級學員愣住了,站在一旁指揮的教員先生愣住了,在一旁看熱鬧的工匠和武者老生愣住了,這個消息實在是太不可思議,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事?
嶽恆頭都是疼的,他看向文馨月,她臉上看起來很平靜,彷彿說的是毫無關係的事情一樣。
可是姑娘你不懂嗎,現在這個場合,真不適合就這麼毫無掩飾地說出來呀!
白煥之眼神收縮,手中捏着的新生名冊被他忍不住捏得變了形,他的聲音提高了不少,直面文馨月厲聲問道:“你說的可是白家的白銘?”
“正是春考第八的白銘,白銘對着伏羲神靈發誓他沒有傷害嶽公子的意圖,否則天降神雷,結果他的話音剛落,神雷懲罰就出現了。洪縣三千考生親眼所見,我可沒有半點虛言!”
嘶……
這又是一個勁爆消息!
文人都知道,天上有神靈,伏羲大帝可以看到一切,這個世界上最重的誓言就是對着伏羲神靈發誓。
如果剛剛發了誓就立刻天降神雷,只能說明白銘當真有加害嶽恆的意圖,絕對不可能作假!
白煥之身體有些搖晃,身邊一人立刻伸手扶住他,好不容易纔穩住。
“這個……事關重大,海兄,還是你來接待吧,我先回避一下……”白煥之將名冊還給第一人,黑着臉迅速離開,走到身旁的教員身邊,低聲說着什麼,然後迅速離去。
“怎麼回事?白銘要加害嶽恆?說說看,你們洪縣今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嶽恆你是頭名童生吧?你剛纔說你是從驛站傳送過來?我沒聽錯吧?”
“這剛剛發下大誓就被神雷懲罰,嘖嘖,白師兄的這位堂弟實在是有點笨呀……”
這邊嘰嘰喳喳問起來,反正時間也還早,不多時已經圍起來七八個人,拉着嶽恆問個不停。
嶽恆示意文馨月別說話,他正在苦惱呢,怎麼把這件事加工一下,儘可能不給自己引來仇恨,他看到那位三級學士的教員先生分開人羣,來到他面前。
“嶽恆你可有名刺或是口信之類的物證?”
“有的,學生想見霍掌院,另外有一份石簡交予他,這是名刺。”
嶽恆遞過去一張硬卡,上面是崔侍郎的簽名和職務,教員看到後立刻嚴肅起來,迅速收好名刺,說道:“你跟我來!其他人散開,今日之事不得議論!”
嶽恆跟着教員離開,文馨月在衆目睽睽之下也跟了上去,留下那幾位呆若木雞的學員,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等一行人走遠,這些人哪裡還管能不能議論呀,又湊在一起說起來,從有限的諮詢裡試圖還原事情的全部真相。
過了好一會兒,白煥之匆忙歸來,他扒開人羣,氣喘吁吁地問道:“嶽恆他人呢?”
“被朱先生帶走了,他們好像是去見霍掌院,白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衆人看到白煥之臉上通紅,眼中悲憤欲落淚,全身氣得青筋暴露,大口喘着氣。
聽說岳恆已走,白煥之重重捶了一下石臺,絲毫不覺得手疼,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剛剛通過千里法陣與家裡聯繫上了,這個嶽恆正是我堂弟白銘的間接兇手,我堂弟的死,與他脫不了干係!”
“啊?怎麼會這樣?你堂弟死了?不是說被逐出文人行列而已嗎?”
“對呀,爲什麼會和嶽恆有關係?難道是嶽恆逼死他的?”
“白兄,你可千萬要冷靜!嶽恆是今年的頭名童生,你我都知道復考是做不了假的,而且你堂弟對伏羲神靈發誓,受過雷罰。”
“沒錯,貿然得罪一個潛力無限的頭名童生,而且還是能走驛站,能見霍掌院的人,實在是有點不太划算。白兄,你好自爲之,一定要冷靜處理,我等忙去了。”
想通一些問題後,其他人一鬨而散,就連這幾位文人老生也不再議論,而且似有似無地離開白煥之兩步。
“嶽恆!我堂弟的仇不能不報!只要我摸清楚你的底細,我一定會讓你在郡學府院付出慘痛的代價!”
白煥之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眼中散發着怒火,他再也沒有大吼大叫,而是將憤怒隱藏在心中,他在郡學府院學習了四年,想玩死一個新生,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