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佘太君掛帥講完,中場休息,茶樓小廝們齊齊走動,給顧客們添水送吃食,捶背打扇,顧客們有的散場離去,有的中途放水等待下半場的新快本《西廂記》。
說書先生回到書房,快速瀏覽《西廂記》全文,強行記住那些優美的詩詞,細細複述幾遍,竟然分毫不差,讓嶽恆都大爲佩服。
說書先生不好意思笑道:“老朽記性若是不好,也沒法吃這碗飯吶!”
嶽恆笑道:“也是,兄弟我剛纔聽見打賞,相信先生也發現了吧?”
說書先生點頭,嶽恆笑的更真誠了:“儘量討好她們,拜託先生了!”
“老朽最擅長討好取悅觀衆,這還用你教?”說書先生難得放開,打趣一句,收起這些好東西,走出書房。
嶽恆也離開,扮作茶樓小廝模樣,找了個機會躲在貴賓茶座旁邊,看着火炙雲的側影,心中嘆息了好久。
說書先生在心中快速過了幾遍《西廂記》大綱故事,慢慢有了底氣,準備完畢,自詡可以說個七八分相似。
他啪一聲敲響醒木,中氣十足說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普天文字,情字最難,人生百態,愛事最深,古往今來,熙熙攘攘,天下男女,幾乎全都逃不脫愛與情。諸位看官,現在且隨老朽,穿越到一個並不存在的朝代——唐朝,見證窮書生張君瑞與相國小姐崔鶯鶯的西,廂,情!”
開頭是說書先生的現編詞,沒有經過太多推敲與潤色,聽起來沒有其他經典詞本華麗動聽排場大。但內容卻是相當吸引人。
第一句就引用了中元世界如今最流行的詩詞《摸魚兒-雁丘詞》,瞬間吸引住人們的注意力,接下來拋出故事梗概。窮書生與相國小姐的愛情故事。
王子與灰姑娘,窮書生與公主。地位懸賞的情侶故事永遠是最讓人期待的,千百年來始終未變,整個茶樓安靜無比,人們全都豎起耳朵傾聽。
“啊……”火炙雲突然心生感應,想起什麼,耳朵瞬間紅了。
她左顧右盼,只看見景榮兒癡癡地托腮聽故事,幾個衛隊也沒把心思放在這裡。
火炙雲心跳的很厲害。因爲唐朝這個詞,她曾經在嶽恆嘴裡聽說過,當時她與嶽恆探討詩詞歌賦,文學藝術,嶽恆無意中透露出這個詞,她撒嬌般相問,卻被嶽恆搪塞過去,但還是記住了這個有意思的朝代。
現在,竟然從一個說書先生嘴裡跳出“唐朝”這個詞,如何讓她不心跳加速?
“窮書生張君瑞是暗指你自己嗎?相國小姐崔鶯鶯說的可是我?嶽公子。這真的是你寫的新故事嗎?嶽公子……”火炙雲心亂如麻,坐立不安,一邊捨不得這個新故事。一邊想着儘快尋找到嶽恆。
“……張公子偷看到傾國容顏的崔鶯鶯在燒香,按耐不住內心的思念,忍不住吟詩道:‘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此詩一出,就見天地變色,一股龐大的伏羲氣息從天而降,驚擾
住沉思中的崔鶯鶯。鶯鶯同樣也是曠世難尋的大才之女,隨即附和一首道:‘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二人對視一眼。從各自眼中看出情誼,可惜礙於世俗教義。卻又羞得迅速分開……”
說書先生剛剛說完這段,嶽恆差點沒忍住笑噴,這怎麼變成了中元世界版本的《西廂記》,照他這麼說下去,窮書生張君瑞估計會在故事中激活神宮,不斷提升文位,最終成爲高階文人。
不過也好,應時應景,附和市場需要,迎合觀衆喜好纔是最重要的。
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剛剛試探了對方的情誼,連小手都還沒拉,茶樓裡就叫好連連,打賞聲連綿不絕。
“好!聽着痛快!賞銀五兩!”
“賞銀十兩!先生請繼續!”
“先生大才,詩詞好,故事更好!賞銀二十兩!”
在茶樓聽書的大多不富裕,能給出十兩銀的賞錢已經很不錯了,說書先生正好歇息片刻,目光移向兩位女貴賓處,果然看到那位紅衣少女揚手,大茶壺立刻跑過去,興奮地高呼道:“貴客再度賞銀千兩!”
全場譁然,側目,又看到這兩位容貌極美,出手極大方的姑娘,以及她們身旁的衛隊,只能用羨慕嫉妒的眼光掃視,不敢升起褻瀆之心。
見景榮兒擡手就賞千兩銀,火炙雲秀眉微蹙,低聲問道:“榮兒,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景榮兒癡癡地問道:“小云,你說鶯鶯真的能與張公子在一起嗎?我好擔心她會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見景榮兒入戲太深,火炙雲無奈,只能好言安慰起來。
說書先生繼續開講,茶樓立刻安靜下來。
不過下面的故事可就淒涼悲慘了,叛將孫飛虎率領五千人馬搶奪崔鶯鶯,烈女崔鶯鶯寧死不從,老夫人發話,不管什麼人只要能退敵軍就可娶得小姐,張君瑞搬來救兵打退孫飛虎,可惜崔老夫人最終反悔,逼張公子與崔鶯鶯結爲兄妹。
這一幕剛剛講完,茶樓裡怒罵連連,甚至有人站出來呵斥說書先生無恥,引起衆人附和,幾乎人人都忘了他們是處於故事情節當中。
景榮兒同樣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眼眶中泛着淚花,雙手緊緊捏着火炙雲的手,指甲掐的火炙雲輕呼疼,自己卻對此毫無知覺。
景榮兒哽咽着念道:“崔老夫人爲什麼這麼狠心,她爲什麼要反悔,爲什麼要讓相愛的有情人結拜爲兄妹……嗚嗚……太過分了……”
火炙雲被指甲刺的清醒過來,正準備提醒景榮兒這只是個故事,突然想到了景榮兒生活的環境,張了張嘴,沒法勸說了。
《西廂記》故事裡的崔相國與海軍都督景石堅地位差不多,景榮兒也有一個特別強勢的奶奶,幾乎與崔老夫人性格一樣,在景家說一不二,有時候景都督都不得不聽。
所以景榮兒很容易將自己代入進去,將崔鶯鶯的命運附在自己身上,幾乎無法掙脫出來。
火炙雲有些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