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護士,你怎麼會這麼憤怒?”
羅隱終於提出了問題。
“啊?”刀美秀愣了一下,接着低下頭去,雙手的手指絞着,過了一會才擡起頭來說,“我阿爸也是被這些狐狸精勾引走的,我阿媽病的要死了,我連夜跑去寨子找阿爸要錢,被他打出來。還是冷醫生給我阿媽出了住院費,後來拿錢讓我去學護士,這幾年我阿媽開了菜館,生活才漸漸好起來。”
怪不得刀美秀一直那麼維護冷醫生,原來是這樣的。
“前天晚上到凌晨一段時間你在哪裡?”
刀美秀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一雙圓圓的眼睛因爲氣憤飽含淚水,蘇三側着頭,擔心自己心軟。羅隱則完全沒有憐香惜玉之心,開始詢問秦美玉的事情。因爲他發現,刀美秀這種義憤填膺非常可疑。
“就是你們在我家吃飯的那天?”
“對,就是那天。我們從你家離開後你去了哪裡?”
“那麼晚了,當然在家睡覺啊,誰會大半夜出去呢。”
刀美秀恍然大悟:“你們不會是懷疑我殺了那個女人吧?”
羅隱點點頭:“不錯,勒死秦美秀的蒲草繩子和你家使用的一樣,打結方式也和你打的一樣,同時你對被認定是狐狸精的女子有這麼大反應,刀美秀,我希望你能說實話,自首的話我還能在胡局長面前爲你作證認罪態度良好。”
“我沒有殺人。”刀美秀明顯很激動,“我真的沒有殺人,雖然我很想殺掉她們,那些狐狸精該死!如果我知道是誰殺的人我一定要請他在我家菜館吃飯!”
刀美秀氣呼呼的神情不似作僞。
羅隱還想再問,這時有人衝進醫院大叫道:“醫生,醫生在哪?”
刀美秀急忙探出頭來問:“什麼事情?”
那人認得刀美秀一把抓住她說:“你是刀家菜館的女娃子對不對,我家老爺,我家老爺人事不省,醫生在哪裡?”
“你家老爺,人在哪?”刀美秀看向外面,果然有人擡着擔架正往這邊跑過來。
刀美秀匆忙去喊醫生。那人喊道:“要冷醫生啊,留洋回來的那個冷醫生,別的醫生沒得法子。”
“咦?孔老爺?”聞聲跑來的醫生一看擔架上的人,驚呼出聲。
羅隱在一邊看到孔老爺臉色和嘴脣都是粉紅色,仔細探了一下他的脖頸處,看向蘇三,微微搖搖頭。
“趕緊搶救。”
醫生也顧不得孔家管家叫嚷着叫冷醫生,招呼着護士將孔老爺推進搶救室,刀美秀也跟着進去。
“炭氣中毒,人已經死了,搶救沒用的。”
羅隱對蘇三說。
他倆和這個孔老爺只有昨天的一面之緣,他已經夠倒黴,重修的戲樓落成大典唱戲的名角在臺上自刎了,現在自己竟然也死了。蘇三嘆口氣,雲南的冬天,早晚還是很涼的,孔老爺看着有60來歲的樣子,這個歲數的人在房間生個炭火盆烤火也是正常的事情。
刀美秀去搶救室了,羅隱和蘇三看看就走出醫院,正走在路上就看到上午在美專看到的孔立仁急匆匆地跑來。
他跑的很快,後面還跟着個家人模樣的男人,嘴裡喊着:“少爺,已經送醫院了,別急別急,小心摔了。”
眼瞅着孔立仁就要撞上來,羅隱急忙一拉蘇三,站在一邊問:“孔立仁,你急什麼?”
孔立仁停住腳步看到是上午在縣長身邊的人,停住腳步微微一個鞠躬:“對不起,我實在是着急,我爸爸正在醫院搶救。”
“剛纔炭氣中毒的孔老爺是你父親?”蘇三驚訝。
“是,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羅隱拍拍孔立仁的肩膀,嘴裡道了聲:“節哀。”
孔立仁面色大變:“您的意思是……”
羅隱點點頭:“以我的經驗,怕是沒搶救希望了,還請節哀。”
蘇三心道也就是你羅公子,從不懂得看人眼色,對着心急如焚的人說這話未免太不近人情。
卻見孔立仁喊道:“我要去報案,一定是那賤人害的!我爸爸怎麼會在房間燒炭火盆,他明明有氣管炎的,冬天很容易犯病,每年冬天房間裡都不放火盆的。”
那個家人已經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少爺,等等我。”
“孔三,你去警察局報案。”
家人孔三啊地一聲:“少爺,您這是……”
“就說我懷疑邵影殺害我父親。”
“邵影是誰?”
蘇三隱隱覺得可能是昨天二樓的那個小夫人,果然就見孔立仁咬牙切齒地說:“就是我爸爸上個月娶的那個賤人!我爸爸認識她以後就出事,那個盛德樓也是她之前張羅修建的,還說建成了就嫁給我爸爸,還有那個戲班子也是她派人去請的,先生,您說這女人是不是有目的。”
這小夫人果然有點意思啊。
羅隱看向蘇三:“看來,我們真要請胡局長去再去見見這位小夫人。”
傍晚的時候,孔家大門口已經掛上了白。因爲孔立仁報案,胡局長只能帶着警察來到孔家。
“我家老爺就是在這間屋子出事的。”“
孔家管家打開一間屋子的門,這是孔老爺的書房,是個套間,外間是書架書桌,裡間有張羅漢牀,可以休息。
火盆就在裡間的地上,已經被水澆滅了,上面一層炭大部分還是黑色的,很明顯沒有燃燒充分。
“我爸爸氣管不好,過去每年冬天都不會用火盆的,怎麼會忽然用上了火盆?一定是那女人趁爸爸睡着了將火盆放進來的。”
孔立仁指着站在角落裡的小夫人。
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這女人一身白色孝服,頭上的首飾也摘掉了,只彆着一朵小白花,捏着手帕站在一邊,格外的楚楚可憐,特別是一雙含淚的美目,如煙似霧,讓人心生憐惜之意。
胡局長心裡道:媽媽的,老孔這一把老骨頭豔福還真不淺。
“少爺,你冤枉我了,這火盆是老爺自己吩咐人送來的,真的和我無關啊。”
“是的,少爺,火盆是老爺叫小的送進來的。當時小夫人正在給老爺研磨,老爺躺在牀上。”
一邊的管家畢恭畢敬地回答。這管家是孔家的老人,孔立仁等於他抱大的,感情很深,管家的話他不得不相信。
蘇三盯着火盆,嗯,有炭味,怎麼還有點熟悉的味道?
蘇三蹲下身子,拿起一邊的火鉗子一點點扒拉火盆下面的炭塊。
“你發現了什麼?”
羅隱也隨即蹲下,低聲問。
蘇三看了小夫人一眼,發現後者正盯着自己,見蘇三看過來,急忙別開目光,手裡的手帕繞啊繞的。
“氣味,和昨天寶劍上一樣的氣味,像是某種藥草的味道。”
蘇三扒拉一下,果然在火盆中間看到一堆炭化的東西,明顯不是炭塊灰燼,像是草木灰。
“這是什麼?”蘇三看向管家。
管家搖搖頭,胡局長探身過來:“像草木灰啊。”
“管家,你仔細想想,中午孔老爺叫你送火盆時具體表現是怎樣的。”羅隱問。
胡局長剛纔說了這位先生是省城來的大官,因此管家很恭敬地回答:“老爺躺在牀上。”
“你確定是你家老爺?”
“是,我看到老爺正臉,他閉着眼睛,躺在那沒什麼不對勁,我當時還問一下火盆,老爺不是不烤火盆嗎?老爺說快去。我就只能去叫人送火盆來。對了,老爺當時聲音有點慢,慢悠悠的說拿火盆來,快去,都是很慢的調子。我當時以爲老爺是要睡覺才這樣。”
“火盆送來後你在哪裡?”蘇三看着小夫人。
“老爺睡覺了我就出去了呀。”小夫人用手帕擦着眼睛,“我家老爺真可憐,昨天戲樓出了那種事,今天又這樣,哎,莫非真是什麼詛咒?”
孔立仁大怒:“什麼詛咒?你胡說八道什麼?”
管家聞言眼睛睜大老大,慌忙說道:“少爺,真可能是詛咒,當年筱玉蘭就是在這幾天出事的!”
“胡扯,什麼筱玉蘭,她死不死和我爸爸有什麼關係?”
孔立仁怒斥道。
“真的有關係啊,因爲……”
管家看看衆人,胡局長急的罵道:“小死丫子,有話快說有屎快屙!”
管家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因爲,因爲當年筱玉蘭答應嫁給老爺是被迫的。後來還爲她的事,死了兩個人,一定是冤魂作祟。”
“我爸爸怎麼會做這種事。”孔立仁氣的一腳將管家揣倒在地。
管家哭着趴在地上:“少爺,這是真的啊,因爲老爺當年抓了筱玉蘭的把柄,逼迫筱玉蘭嫁給他,後來筱玉蘭死了,老爺其實一直疑心她是自殺的,因爲那天老爺去見她時倆人還吵了一架,筱玉蘭還罵老爺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