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羅隱辦公室的電話急促地響起來。
羅隱抓起電話聽到是蘇三的聲音,有點興奮地說道:“那個紅花葯酒瓶子很有玄機,苗一帶人在醬油弄周圍藥店問過了,房東範先生買過這個藥酒,那個瓶子是不會錯的。”
“曾作家被經濟調查委員會的人抓走了。”
蘇三聲音急促,帶着哭腔。
“抓走了爲什麼”羅隱也愣了。
“說有什麼逆產方面的問題,曾作家能有什麼問題呀”
“原來是這樣。”羅隱聽到是和逆產有點關係就放心了,“曾作家當年紅遍上海灘,能在日本人統治下討生活,和那些人能扯上點關係不意外,只要沒有政治上問題,經濟上的問題不會很嚴重的,放心吧。”
蘇三這才鬆口氣,她也想到抗戰結束這麼久了,肅奸和清理逆產的運動已經結束了,忽然又將曾作家抓走,可能是真的有些事情需要她做證人吧。
第二天,一份新發現的證據被送到警察局長面前。
“這個瓷瓶碎片是從案發現場發現的,已經查問過了,房東範先生曾經在附近藥店購買過這種藥酒。”
羅隱將瓷片放到局長辦公桌上。局長眉頭微微皺着,戴着手套拿起瓷片,反覆地翻看幾遍,放下笑道:“這個能說明什麼”
“說明在謝阿妹上樓後,死者死之前還有人進去過,還帶着一瓶紅花油,當時死者蔣學禮還沒有死,兩個人可能發生了廝打,掙扎中藥酒被打碎,撒到蔣學禮身上,還有瓷片落到了牀下。?? 帶藥酒過去的人惱羞成怒,拿起謝阿妹扔在一邊的菜刀又砍了上去。這也說明爲什麼死者頭部和脖頸有的致命傷爲何會那麼深,以謝阿妹的體力,是無法造成這樣深的傷口的。”
局長將瓷片放下,沉吟道:“你講的有幾分道理,但是,誰又能證明這瓷片就是在犯罪現場發現的呢”
“局長,這是我後來去案發現場尋找才發現的,你不相信我”
局長嘿嘿一笑:“你小子別騙我,一定是你那位蘇小姐發現給你的吧。”
“局長英明,蘇三幫過我們多次,你也是瞭解她的,這個瓷片的確是從現場牀下發現的,謝阿妹飯都吃不上,每次被被打的鼻青臉腫都沒有塗過紅花葯酒,這點有周圍的鄰居可以作證,死者身上有這藥酒,這足以說明死者死之前和拿着藥酒進來的人發生了爭執。”
“不,也可能是死後被人潑上了藥酒。”局長反駁。
“可是,爲什麼要給一個死人身上灑上藥酒呢又不是消毒扒皮就給吃了。”
局長被羅隱這句話逗的笑出聲,伸手指點着他道:“你啊你,你小子這張嘴。”
不過他接着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謝阿妹砍完人後嚇得跑上樓去找房東太太,就在這時候一個人拎着藥酒去找謝阿妹。可是那個人爲什麼要拎着藥酒去呢”
“這藥酒應該是要給謝阿妹的,那個人聽着房間裡沒什麼動靜了,以爲蔣學禮打完人走了,就悄悄拎着藥酒去找謝阿妹,這大半夜的,一個男人去給挨完打的謝阿妹送藥酒,這事情就很微妙了。”
局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對,就是這樣,那個人是謝阿妹的姦夫,看看這不就是因姦殺人嗎哪有什麼虐待忍無可忍殺人,這謝阿妹看着老實,其實狡猾着呢,這都是和人有了姦情,謀殺親夫後找的理由。”
羅隱瞠目結舌,這好像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
自己和蘇三想的是謝阿妹離去後,一個拎着藥酒的人悄悄潛入,同尚有氣息的蔣學禮發生了衝突,撿起地上的菜刀又猛砍幾下,徹底砍死了蔣學禮,而這個人從進去到殺人,謝阿妹是不知情的。
但局長認爲,這藥酒就是謝阿妹夥同姦夫謀殺親夫的證據。
可是現在羅隱沒法和局長爭執這些,只要局長接受他的調查計劃,從新的證據出發重新調查醬油弄血案,這就足夠了,羅隱的經驗是,對於這位局長,有些事情要循序漸進,只要他能接受自己的觀點,徐徐圖之可也。
“重新開始調查吧,天道昭昭,我就不信那姦夫能找不到。”局長吩咐道。
“楊法官那裡呢”
“哈哈,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上面最樂意看到的是找出姦夫給這個案子一個定論,這纔是建立新道德,穩定社會秩序需要的結果。”
果然,蘇三說的沒錯,這些人是無比希望謝阿妹是姦情殺人,而不是因虐待殺人。想着那個瘦弱如同孩童的謝阿妹,關上局長室的門,羅隱也忍不住嘆口氣。
曾作家被中山裝男子季直接押送到郊外的一處。
被推搡着下了車,曾作家問:“這不是看守所也不是監獄,你們這是私設公堂嗎”
“這是我們調查委員會的辦公地點,什麼私設公堂,你這個漢奸婆子,說話小心點。”中山裝男子惡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曾玉清隱隱感到不安,漢奸婆子,這稱呼好久沒聽到了。當初蕭道一也是用這個來要挾她的,曾玉清被幾個人推搡進去,帶到一個房間裡。
“曾玉清。”坐在房間裡的青年人看到她進來,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一個漢奸婆子,編造話劇污衊新生活運動,你還有什麼話說。”
曾玉清冷笑:“編造謝阿妹的事情真真實實的發生,怎麼能說是編造再說,閣下又是哪位”
“這是我們楊法官。”中山裝男子介紹道。
“哦,閣下就是傳說中出身寒門的青年才俊法官楊孟生啊。”曾玉清驕傲地擡着頭,“我以爲楊法官是個清官。”
“是清官,所以纔要將你這樣的漢奸婆子繩之以法。”
楊孟生看着曾玉清被抓到這裡,竟然還驕傲如斯,氣不得一處來。這個桀驁不馴的女人,和蘇三一樣讓人心煩,我動不了蘇三還動不了你嗎
楊孟生決定再給她點顏色看看,將一個本子扔到桌上道:“聽說陳公博當初給了你一筆錢辦報啊,那錢呢”
“自然是印報紙用了,再說這件事早都調查清楚了,怎麼現在還要問。”
“呵呵,漢奸婆子人人可欺。”楊孟生一拍桌子,“曾玉清,你以爲你和蕭道一的那點子貓膩別人都不知道嗎我這就要撕下你的美女蛇畫皮,讓上海灘所有人看看,這個編造謠言攻擊政府,攻擊司法的曾作家到底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