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家人去院子裡取土。
旺堆這時才舉着大銅盆到蘇三面前低聲道:“蘇小姐,先梳洗一下吧,等會我做點飯。”
蘇三一聽他說做飯,立馬想起那地窖靠牆碼着的一溜大白菜,那吸收屍體上的養料長出的蘿蔔櫻子,捂着嘴巴就跑到門外。
旺堆急忙端着銅盆跑,邊跑邊用眼角溜湫瞄着羅隱。
蘇三走出來,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氣,將那股渾濁氣息壓了下去。
旺堆端着大銅盆過來:“蘇小姐,你洗洗吧。”
外面北風正緊,真是一場鵝毛大雪。
蘇三讓旺堆將盆子放到大廳的桌子上,就着熱水舒舒服服地清洗一下,洗完忽然想起自己沒有拿毛巾過來。一擡頭,看到旺堆已經將毛巾遞了過來。蘇三接過毛巾仔細一看,發現不是自己的東西。旺堆急忙解釋道:“蘇小姐,這毛巾是新的,我從來沒有用過。”
蘇三笑笑,用這手巾擦了臉,將毛巾放在一邊轉身上樓去找自己的揹包。
旺堆看看周圍無人,匆忙將這毛巾揣進懷裡。
“你做什麼呢?”
羅隱從廚房走出來問道。
“沒,沒做什麼?呵呵,剛端水給蘇小姐洗漱來着。”
羅隱聞言,伸手探一下,見銅盆裡的水尚有餘溫,便也藉着水洗洗手,旺堆在一邊老老實實地站着。
羅隱洗完了,看向旺堆,做個手勢讓他往前面來一點。
旺堆急忙湊過來:“羅先生,有什麼吩咐的?”
“你最好不要存別的心思。”
羅隱笑了一下,伸手進他皮袍子中,拽出一條雪白的手巾。
旺堆尷尬地笑笑:“我這命是蘇小姐給的,永遠都是她的僕人。”
羅隱用手巾擦擦手,接着又塞回旺堆的懷裡,拍拍他肩膀:“能這樣想就是對的,很好。”
說完羅隱也轉身上樓去了。
留下旺堆一個人對着那盆子若有所思。
蘇三已經收拾完了,正給小翠講樓下發生的一切。
“那麼,都是那個女人殺人了?”
小翠嘰嘰喳喳地問。
“老闆娘逃了,不知道是她和二寶到底誰是主謀,誰是幫兇。這個老闆娘隱藏的真深。”蘇三嘆口氣。
門一響,羅隱進來了。
“是啊,這個老闆娘裝的太好了,受到威脅馬上就供出了二寶家地址,讓我們對她放鬆了警惕。”
羅隱也很是感慨。
說到二寶,蘇三忽然想起二寶交給自己的那個奇怪的東西。
她在口袋裡掏出那東西,交給羅隱問:“你來看看,這是什麼?”羅隱結果那小小的長橢圓形的東西,驚喜地問:“從哪裡來的?你怎麼有這東西?”
“二寶給我的,他說這是個好東西。”
“這是天珠!”羅隱的聲音透出興奮。
“啊,天珠,那不是很稀有的東西嗎?寶貝啊。”
沒等蘇三說話,小翠先叫了起來。
“噓,小翠,你小點聲。”蘇三急忙拍了一下木盒子。
“二寶哪裡來的這東西呢?”
羅隱捏着天珠問。
“他和老闆娘在這開黑店,死在他們手裡的人不知有多少,也許是某個受害者的。”
蘇三分析道。
羅隱點點頭:“這很有可能,這個天珠我先拿着,到了藏地,看看這裡面能有什麼玄妙。”
蘇三覺得奇怪:“可是嘎巴拉已經說這個東西只是一種能量球,並不會有多大的神奇本事啊,爲什麼你還如獲至寶呢?”
羅隱笑笑:“因爲它是一顆真正的天珠。而孔家只需要天珠,至於這個天珠能不能給他們家族帶來幸運,那就聽天由命了。”
“那既然這樣,我們拿着這個天珠回去就好,爲什麼還非要去藏地呢?”蘇三還是不解。
“鍍金啊。孔家是什麼人,耳目靈通,我們若現在就就返回一定會被他們知道,帶着這顆天珠去藏地,不管能不能見到羅桑活佛,只要在藏地轉一圈,回去就能交差了。”羅隱笑的像個小狐狸。
蘇三恍然大悟。
“原來你也會騙人啊。”小翠笑嘻嘻地打趣着。
“我是看不透二寶,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用看懂,他和老闆娘以後都自有白三負責和咱們無關,咱們能發現這些屍體,已經是佷対得起受害者了。”
“也是啊。”
蘇三走到窗前,聽着雪花簌簌落下來的聲音。
外面的風很大,大片的雪花撲到窗戶上。
“這牛皮紙還很結實,一點都不透風呢。”蘇三伸手摸了摸牛皮。
忽然,她的手僵住了,她想到那具沒有皮的屍體。
“你說,他們剝皮是爲了什麼?”
羅隱大步走到窗前:“你的意思是這些不是牛皮?”
“對,老闆娘說這是牛的二層皮蒙的,我們一直沒有在意,再說咱們也不懂牛的二層皮是什麼樣子的。”
聽蘇三這麼說,羅隱開門喊道:“旺堆,上來一下。”
噔噔噔,旺堆跑上來。
“你來看看,這窗戶上的到底是不是牛皮,哦,牛的二層皮。”
旺堆搖頭道:“二層牛皮是牛皮橫切分成兩層甚至三層中的第二層牛皮,看着和頭層的牛皮沒太大差別。”
“那你仔細看看這窗戶上蒙着的可是牛皮?”
蘇三指着窗戶。
旺堆向羅隱要來手電,一點點仔細觀察着這痞子的細節。
蘇三伸手在那皮子上用力蹭了幾下,讓後將手放到鼻子下。
“是什麼氣味?”
“沒有牛的羶氣,什麼氣味也沒有。”
蘇三的目光忽然被窗戶邊緣一處吸引住了,她指着邊緣讓羅隱看:“你看,那裡是什麼?”
是什麼,是一道青黑色的印記。
羅隱舉着手電順着那印記看過去,又用直接用力摳了幾下,嘆息道:“這應該是一點刺青。這裡還有一點點紅色。”
這邊的人會給牛馬身上打上烙印,但這些烙印都是黑色的。
“刺青是被裁掉了,只是裁的不算乾淨,還剩下這麼一點。這應該是人皮。”
西康的土司老爺也會剝下奴隸的皮,但那是作爲一種刑罰。而現在,卻是用皮來蒙窗子。
旺堆的手抖了一下,他嘆息說:“這皮子毛孔粗大,乍一看和牛裡面的皮差不多,看來是個男人的皮子。你們漢人有個水什麼傳的書,說客店會做人肉包子,這個店就是那樣的吧?”
蘇三一天都不想在這裡多呆,她高聲喊道:“應該將這個店一把火燒掉,太邪惡了。”
說着就拎起揹包往外走去。
羅隱苦笑:“這店裡所有的窗戶都蒙着皮,你還能躲到哪裡去?”
“上路啊,咱們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