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1月17日,是個週日。
早上5點,肖飛便習慣性醒來。昨兒又是一天的疲勞考試,宿舍裡的其他人都還在沉睡中。
肖飛洗臉刷牙,換上一身運動服,下樓去操場練拳。
這時候,天還黑漆漆的,校園裡一片的靜寂。天上有厚厚的雲層,西北風嗖嗖地吹着,像刀子似的刮人骨頭。
天氣已然很冷,這兩天正有寒潮來。
肖飛跑到操場,練了一個多小時的拳,直練得身體微微出汗,通體舒坦,然後才慢慢回到寢室。
他向學校要求的單間宿舍已經批了下來,今天下午就可搬過去。
單間宿舍在家屬區單身教職工樓上,肖飛已經看過,說是單間,其實是個小套房,有臥室有小廳還有衛生間和小廚房。
這把王非他們羨慕得不行。
王非說以後有時間可以來肖飛這裡自己弄幾個菜整點小酒喝喝。
王立凱壞笑着說,要是勾搭上哪個妹子了,也可以帶到這裡互相慰藉一下。
嚴章說,你們算了吧,肖飛弄這麼一間房子是爲了寫作來着,不能太多打擾到他。
肖飛回到寢室,卻發現,寢室裡的幾個傢伙都爬了起來,↖︽一個個洗臉刷牙起勁地捯飭着自己。
“肖飛,趕緊換衣服。”
“肖飛,再背一背講稿吧,別上去了再緊張。”
“肖飛,還是快點去吃飯吧,別一會忙起來飯也沒時間吃。”
王非、李佩甄和朱熹令七嘴八舌地說着。
今兒對於河陽一中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就在今天上午。學校專門爲肖飛舉辦了一場肖飛事蹟表彰大會。
一直緊閉着的學校大門,今天一大早就被打開。
大門上方懸掛着大紅的條幅:熱烈歡迎各位來賓蒞臨我校!
除了這條幅。校門口還立了一塊製作精美的宣傳板,上寫:肖飛事蹟表彰大會舉辦地點本校大禮堂。
大禮堂裡,也是被佈置得煥然一新。
原本髒兮兮的地面被很徹底地清洗過。
一排排的課桌凳子被搬進來,整齊排列着,一直排到禮堂門口。桌上還鋪着紅色的桌布。
最前方的臺子上,擺了一張講桌,講桌上擺着話筒。臺旁放着大音箱,從早上七點開始就播放着高楓的《大中國》。
氛圍很是火爆。
7點,肖飛就陪在朱旺年和李堂秋身旁站在了大門口。
這次的大會。縣領導也要參加,縣電視臺也要來人全程拍攝,所以,要迎候一下領導和貴賓。
從7點10分就開始陸續有人過來。
主要是本縣的一些頭頭腦腦以及熱心羣衆。
肖飛不得不跟在朱旺年後頭跟這些人寒暄着。所有的人都跟肖飛說着漂亮的恭維的話,對他提出種種的要求:簽名、合影、握手、擁抱。
這事兒幹得多了,會讓人心生厭煩。
肖飛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就像個道具一般,爲了滿足來客們的好奇心、虛榮心,不得不做出種種配合。
快八點的時候。河陽縣縣長葉方偉終於坐着車來了。身爲一縣之長,自然是要比其他人來得稍微晚那麼一點的。
隨縣長一塊來到的,還有縣電視臺的記者。
葉方偉在校門口下車,跟肖飛、朱旺年、李堂秋親切握手。又是在鏡頭面前熱情洋溢地勉勵着肖飛。
肖飛不得不戴着虛僞的笑容很配合地擺出各種姿勢應付記者的攝錄工作。
葉方偉來後,肖飛總算是解脫了。
朱旺年陪着縣長往裡頭走。
李堂秋說:“咱們也得回去做下準備了,大會八點半開始。”肖飛就跟着他回到大禮堂。
肖飛的講稿是學校幫他準備的。
肖飛看了一眼就覺得膩歪。
通篇都是什麼。肖飛同學是在河陽一中領導班子教學新思維新變革的大環境下,爆發了無限的熱情。煥發了沉睡的天分,隨後才能在學習成績及創作上迎來雙豐收。巴拉巴拉。
這講稿就是在大力度地表揚校領導啊。
肖飛心說,這可真夠無恥的啊。
他心裡冷笑了一下,待會要講時,他纔不會按照這個講稿來發言,那也太傻氣了點。
8點半。
大會終於開始了。
大會居然由朱旺年親自主持,大腹便便的朱旺年矯健而器宇軒昂的上臺,做了體面的開場白,然後,就邀請葉縣長髮言。
葉方偉的講話也不知是哪個秘書寫的,簡直是又臭又長。
從本縣的經濟形勢扯到未來願景,從歷史人文扯到現下的文教武功,葉縣長又回憶了跟肖飛的幾次交往,他對肖飛做了高度的評價,認爲,肖飛是近年來本縣人文建設的最大成就,河陽縣未來必將以他爲榮。
這講話足足講了將近半個小時,講得臺下好多學生昏昏欲睡。
今天來參加這個會的學生,大多以高三應屆生與復讀生爲主,本來昨天考了一天試,夠累的了。
他們今兒大早上又爬起來到大禮堂參加會議,目的是想聽聽肖飛會講些什麼,期望着能對自己有所幫助呢。
誰料,尼瑪竟聽了縣長一堆的廢話。
葉縣長的講話終於完了。
縣裡的頭頭腦腦們趕緊的熱烈鼓掌,臺下響起一片的相機快門聲,閃光燈閃成一片。昏昏欲睡的學生們這才驚醒過來,一齊的鼓掌。
葉方偉滿意的點頭,從臺上走了下來。
朱旺年又走上臺,對葉縣長的講話大肆讚美了一番。
隨後,他對肖飛在本校的學習歷程什麼的做了一番介紹,又將肖飛復讀以來在歷次考試中的卓異表現做了展示,最後將肖飛取得的成就做了一番總結。
這巴拉巴拉的又是一堆沒什麼營養的話,足足說了將近一個小時。
這個就是所謂肖飛事蹟的報告了。
這報告由校長親自來講,透出着高度的重視。
可學生們並不買賬,再次的昏昏欲睡。
肖飛自己站在臺旁都有點打瞌睡。
這樣的什麼報告會、表彰會,肖飛前世的時候參加過很多次,當然,大多時候都是不得不參加,學校組織的嘛。
要是讓他自己選擇,他寧願蹲在路邊看螞蟻上樹都不願參加這樣死板的會議。
就在肖飛兩隻眼皮有些打架之時,他忽然聽到臺上朱旺年叫他的名字,原來,終於要輪到他上場了。
肖飛晃晃腦袋,手裡抓着捲成了筒狀的學校給他準備的講稿,走上了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