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後。
“小二，上酒，老樣子。”
一陣粗獷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曹懷陽咧嘴一笑：
“老曹來啦？”
說罷，曹懷陽便將拿起酒送到了曹操眼前。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這有錢的怪老頭自打上次來了之後，基本上每個星期都會來三四次。
來的時候，要麼是深夜，要麼就是黃昏，基本上都是曹懷陽要打烊的時候。
只是這老曹經常時不時地盯着自己看，但一句話也不說。
搞得曹懷陽被盯的都有些發毛。
不過這一來二去過了些時日，曹懷陽和老曹也算是熟識了。
後來曹懷陽才知道，怪老頭姓曹。
想了想，興許老曹是看到自己，想起了自己剛死的兒子。
就是除了這些之外，其他的曹懷陽一概不知。
“好酒，好酒啊！”
曹操暢飲一番，豪邁的笑道。
曹懷陽只是一笑，並未做聲。
廢話，在這三國時期，釀酒的技術還不夠發達，釀出來的酒都是低度數的濁酒。
那味道，能和自己用的後世經過了千錘百煉才凝聚成的方法釀出來的酒比嗎？
正當曹懷陽打算去讓老韋多滷些肉明兒用的時候，曹操卻一把拉住了他，緩緩道：
“小子，坐下來陪吾聊聊天。”
曹懷陽一臉狐疑的看了一眼曹操，但還是坐了下來。
“吾且問你。”
“在你我二人初識之時，你所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曹操有些醉意微醺的道。
曹懷陽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什麼話？”
曹操眯起眼睛，格外的認真：
“你說你在十一年前，在宛城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此話可當真？”
曹懷陽一拍腦袋，苦笑一聲道：
“原來是這話啊。”
“我還能騙你不成？”
“咱們開店的，最講究的就是誠信。”
然而，還沒等曹懷陽話說完，曹操卻猛然靠近，臉色變得尤爲凝重。
“咋……咋了？”
殊不知，此時曹操心中波濤洶涌。
像！
長的太像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曹操越看曹懷陽，越像是自己在十一年前死的兒子。
曹昂，曹子脩！
十一年前，宛城，死人堆……
這三個詞，正如同一個巨大的撞針一般，不停地往曹操的心頭上撞。
十一年前，宛城之戰！
張繡先降後反，突發奇兵突襲曹操的陣營。
曹操猝不及防，率領輕騎逃走，由典韋斷後，堵住張繡去路。
後在亂戰之中，曹操坐騎絕影中箭身亡，曹昂將坐騎讓給曹操，與曹安民一同死在完成。
這件事，讓曹操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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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是曹操的長子，是日後曹操打算讓其繼承自己衣鉢之人。
只因一個鄒氏，卻讓自己痛失愛子與愛將！
也正是因此，曹昂的養母丁夫人失聲痛哭，每日以淚洗面，因此事而冷落曹操，後不得已二人不歡而散。
因此，曹昂的死幾乎都快成了曹操的夢魘。
然而，當曹操派人去宛城尋找曹昂、典韋和曹安民的屍首之時，卻僅僅找到了曹安民的。
至於曹昂和典韋的屍首則是不翼而飛，任憑派去的士兵如何翻找，卻什麼也找不到。
之後偷了典韋雙戟的胡車兒也被曹操找到，但連典韋的武器都沒尋回。
然而就在前些時日，曹操遇到了曹懷陽。
這段時間的接觸之下，曹操越發覺得曹懷陽像是昂兒。
不管是眉宇之間，還是舉手投足，都像極了自己的昂兒。
整個北方早已被曹操平定。
如今曹操年事已高，加上還患有頭痛頑疾，迫切的想要找個人繼承自己大業。
然而，無論是次子曹丕，還是曹植，這二人都難堪大任。
曹丕太過於中庸，沒有大才。
曹植雖有些許才華，但爲人輕浮，經常宿醉度日，曹操雖然喜愛，但他也不是繼承大業合適的人選。
唯獨曹衝，從小聰慧，深得曹操喜愛。
但卻英年早逝，重病不治而亡。
曹操膝下共有二十多個兒子，但其中最爲出彩的，也最受曹操喜歡的，便只有曹衝一人。
如今也正是曹衝這一死，讓曹操心都碎了。
曹操失魂落魄的在北方巡視，陰差陽錯來到了曹懷陽的這家肉夾饃店中。
剛來的時候曹操喝的酩酊大醉，並沒有注意曹懷陽所說的話。
但是越發回想，曹操越發覺得不對勁。
像，太像了！
曹懷陽的出現，直接讓曹操死如沉寂一般的心再次復燃了起來。
良久，曹操纔回過神來，神色不由得一動的道：
“和吾說說，十一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還記得多少？”
“當時附近可有士兵巡查？”
面對老曹的一臉追問，曹懷陽不由得苦笑一聲，聳了聳肩道：
“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當時除了遍地的屍體，什麼都沒有。”
“什麼？”
曹操的臉色頓時變得尤爲難看：
“記不清了？”
“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怎會記不清？”
曹懷陽無奈的道：
“在我醒來之前的事情，我全都記不清了。”
這一點曹懷陽完全沒有必要騙曹操。
雖然是穿越過來了，但是這副身體之前的記憶曹懷陽是一概不知，偏偏當時身邊唯一一個活着的老韋，也什麼都不知曉。
總不能直接告訴老曹，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吧？
那他也得信啊！
現在的曹操，心裡五味雜陳，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雖然曹懷陽什麼都記不清了，但是他所說的一切都和自己記憶中的相吻合！
但是，曹操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曹懷陽。
因爲他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宛城之戰，死了這麼多人，誰能肯定曹懷陽到底是什麼身份？
因此，曹操也不能斷定，曹懷陽就是曹昂。
畢竟，這件事事關重大，絕不能馬虎。
想到這裡，曹操再次從懷中摸出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起身離開。
“老曹，酒還沒喝完呢。”
曹懷陽看着還剩下大半壺的酒，不由得眉頭一皺。
這也太浪費了吧？
曹操則是擺了擺手：
“替吾存着。”
“吾過些時日，還會再來的。”
說罷，他那略顯佝僂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