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便到了舉行內閣議事的日子。
清晨,幹清宮。
嘉靖在貼身太監的侍奉下,穿好袍服,不多時,只見呂芳邁着無聲的步伐,走進了幹清宮。
“陛下!”
“嗯。”
嘉靖聞言,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旋即擺了擺手,打發貼身太監離去,轉過身來,向呂芳詢問道。
“對了,呂芳,朕先前讓你做的事情,你都準備得如何了?”
呂芳聽聞此話,在思襯片刻後,旋即給出了迴應。
“啓稟陛下,奴婢已經將算術教材的印刷,以及在我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的省會地區,開辦更多的新聞署,提高報紙傳播範圍一事,加入了今天內閣需要商討的議題之中。”
嘉靖在聽完呂芳的彙報之後,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旋即開口道。
“嗯,呂芳,做得不錯!”
呂芳聞言,臉上頓時浮現出惶恐之色,連忙謙虛應道。
“哪裡,跟陛下您相比,奴婢也只不過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嘉靖在聽完呂芳這番自謙的話後,未作置評,只是挑了挑眉,出言吩咐道。
“行了,時候不早了,陪朕過去內閣那邊吧!”
嘉靖的話音剛落,呂芳便不假思索地迴應道。
“遵命,陛下!”
在這之後,只見呂芳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嘉靖身旁,向着內閣所在的方向行進。
……
由於今天是舉行內閣議事的日子,衆人不敢有絲毫怠慢,早早地就來到了內閣。
此刻,內閣之中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在專心致志地處理着各自手上的奏疏,就在這時,只聽一道尖細的嗓音響起。
“陛下駕到!”
話音落下,在內閣首輔嚴嵩的帶領之下,衆人紛紛停止批閱手上的奏疏,齊刷刷地跪伏於地,等候着嘉靖的到來。
不多時,只見嘉靖邁步進入了內閣,呂芳則如同往常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嘉靖身後。
“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嘉靖坐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後,環視一圈後,將目光收回,出言吩咐道。
“嗯,都起來吧!”
“謝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應允後,在場的衆人方纔陸續從地上起身,並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等候着嘉靖的吩咐。
見此情形,嘉靖瞥了一眼身旁的呂帆,而後者也很快會意,當即上前一步,沉聲道。
“今日內閣議事,所要商議的事情,主要有四件!”
“第一件事爲算術教材的印刷,第二件事爲在我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的省會地區,開辦更多的新聞署,以便增加報紙的銷量,第三件事爲商討在科舉考試之外,單獨舉行鍼對於宗室、勳貴考試的利弊,第四件事爲新任浙直總督兼浙江巡撫的人選問題。”
呂芳話音落下,在向嘉靖恭敬行禮後,旋即來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在這之後,只見嘉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旋即敲響了一旁的玉磐,伴隨着‘叮’的一聲脆響,本次內閣議事,正式開始!
嘉靖用手摩挲着龍椅上所雕刻的龍頭,在環視一圈後,方纔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就在不久前,唐順之找到朕,說他已經完成了算術教材的編纂工作,他所編纂的教材,朕已經看過了,朕覺得編纂的十分不錯,可以用於明年的科舉考試之中!”
嘉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呂芳便緊跟着上前,將唐順之先前編纂完畢的那本算術教材,拿到了衆人的面前。
嚴嵩見此情形,當即戴上老花鏡,從呂芳的手中,將算術教材接過,瀏覽起了上面的內容。
嚴嵩看得十分專注,因此花費了不少的時間,當他將算術教材裡面的內容看完以後,便將其遞交給了一旁的徐階,面向嘉靖,開口道。
“啓稟陛下,微臣覺得,這本算術教材編纂得十分不錯,裡面的內容相較於之前那版,十分地淺顯易懂,將其用於來年的科舉考試,再合適不過了!”
聽聞嚴嵩此話,一旁的徐階,僅僅只不過是草草掃了幾眼後,便將那本算術教材遞給了其他人,緊跟着補充道。
“啓稟陛下,微臣也覺得,這本算術教材編纂得十分不錯,在刪減掉有關割圓術的部分,並以偏向於解決實際問題的內容進行代替以後,毫無疑問,這本算術教材變得更爲實用了!”
在徐階以後,剩下的人,也陸續表達了自己對於這本算術教材的看法,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贊同。
畢竟先前皇帝已經說了,要將這本算術教材用於明年的科舉考試之中,再怎麼唱反調也無濟於事。
嘉靖在聽完衆人給出的意見後,點了點頭,緩緩道。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麼朕就正式將這本算術教材,應用於明年的科舉考試之中!”
嘉靖說完,將目光轉向嚴嵩,旋即出言吩咐道。
“嚴嵩,待會兒下來以後,就由你們內閣這邊,正式下發一份公告,將這件事情公佈出去吧!”
嘉靖話音剛落,嚴嵩便不假思索地應聲道。
“遵命,陛下!”
眼見第一件事順利落幕,衆人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呂芳見此情形,站了出來,輕聲道。
“此番內閣議事,第一件事已經商議完畢,現在開始議第二件事,即在我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的省會地區,開辦更多的新聞署!”
呂芳的話音落下,在場的衆人盡皆打起了精神,不久後,只見徐階頗爲堅定地從座椅上起身,將目光轉向嘉靖,沉聲道。
“啓稟陛下,微臣有本奏!”
“講!”
嘉靖聽聞此話,只是頗爲淡然地瞥了徐階一眼,轉而開口道。
在得到嘉靖的允許後,徐階方纔開始向衆人敘述,他的想法。“不久前,朝廷剛剛在京城發行了第一期的大明日報,單就結果來看,是十分成功的!”
“報紙一經發售,便受到了官員士紳,以及平民百姓的大力追捧,縱使加印了好幾次,仍舊不能夠滿足要求,甚至於在京城內,還掀起了一股看報的熱潮!”
“無論是百姓,亦或者是官員士紳,對於朝廷新發行的報紙,都持歡迎的態度,因此,微臣覺得,應該趁熱打鐵,在我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的省會地區,開辦更多的新聞署!”
徐階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又緊跟着補充道。
“這樣一來,一方面可以讓百姓亦或者是官員士紳,能夠有更多的渠道,瞭解到國家大事,另外一方面,國庫也能夠因此獲得更多的進賬,在微臣看來,這簡直就是兩全其美的法子!” Wωω ¤ⓣⓣⓚⓐⓝ ¤CΟ
“也正因爲如此,微臣方纔大力支持,在我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的省會地區,開辦更多的新聞署,發售更多的報紙!”
待徐階將自己的想法盡皆說出以後,出乎意料地沒有遭到任何的反對。
因爲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陛下早就想將報紙,由京城推廣至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了!
陛下爲此做好了一切準備,這件事情說是徵詢大家的意見,也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因爲自從朝廷的報紙正式發售以後,在場的人也或多或少地看出來了,報紙所擁有的巨大威力。
它可以不經由官僚士紳的手,便能夠將發行報紙的人想要傳達的意思,清晰、準確地傳達給老百姓。
更何況,面向百姓的那一部分報紙,其內容都是由許許多多的插畫構成的。
這樣一來,不僅變相降低了閱讀報紙的門檻,同時也有利於報紙在百姓之中的傳播,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只需要在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的省會地區,建設更多負責售賣報紙的機構。”
“假以時日,報紙必將由京城推廣至全國!”
“難道說,陛下一早便意識到了報紙所擁有的巨大威力嗎?”
衆人如此想着,看向嘉靖的眼神之中,滿是敬畏。
“等到報紙正式在我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推廣開來以後,說不定將其可以用於改革?”
“屆時,只需要將改革措施,以及改革完成後將會帶給老百姓的便利,盡數公佈於報紙上。”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減少改革的阻力,同時,也能夠讓老百姓少受一些矇蔽!”
一旁的張居正如此想着,眼中閃爍着別樣的神色。
眼見沒有人對這項決議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坐於龍椅之上的嘉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旋即將目光從徐階的身上收回,轉而吩咐道。
“嗯,既然大家對此都沒有意見,那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不久後,將在我大明朝的兩京一十三省,開辦更多的新聞署,用以推廣報紙之用!”
嘉靖的話音剛落,衆人當即異口同聲地應聲道。
“遵命,陛下!”
在這之後,一旁的呂芳旋即上前,面向衆人,朗聲道。
“此番內閣討論的第二件事已經商議完畢,待休息片刻後,再接着討論。”
待呂芳的話音落下,在場的衆人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歸根結底,先前內閣商討的那幾件事,充其量也只不過是開胃菜而已,接下來要商討的這件事情,纔是重中之重。
畢竟,這件事情牽扯到了宗室,以及勳貴那邊的利益,再說了,在科舉考試之外,單獨舉行鍼對於宗室、勳貴們的考試,歷朝歷代都聞所未聞,倘若傳出去,肯定會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
也正因爲如此,縱使明知道皇帝心裡其實是贊同在科舉考試之外,舉行單獨針對於宗室、勳貴們的考試,他們也不能站出來開這個頭。
因爲一旦站出來,日後必定會招致千古罵名!
想到這裡,在場的衆人盡皆眼觀鼻,鼻觀心,並在內心不停祈禱着,希望時間能夠再慢一些。
而嘉靖則安坐於龍椅之上,閉目養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就這麼緩緩流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見嘉靖緩緩睜開眼睛,環視一圈後,將目光收回,旋即用不包含任何情緒的聲音,出言詢問道。
“關於在科舉考試之外,單獨舉行鍼對於宗室、勳貴們的考試這件事,伱們是怎麼想的,有什麼意見,儘管向朕提出來便是!”
嘉靖的話音落下,內閣當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衆人盡皆羞愧地將頭低下,不發一言。
伴隨着衆人的沉默,房間內的氣氛頓時陷入了凝滯。
嘉靖見此情形,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陰沉了下來,只見其將目光轉向嚴嵩,出言詢問道。
“嚴嵩,你對此有何看法?”
嘉靖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嚴嵩看來,這就是赤裸裸的催命符,無論自己答還是不答,都絕對沒有好下場!
在這之後,只見嚴嵩猶疑良久後,方纔鼓起勇氣,將目光轉向嘉靖,斷斷續續地回答道。
“陛……陛下,微……微臣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從長計議纔是,畢竟……畢竟……”
或許是由於太過於恐懼,剩餘的話,嘉靖並沒有聽清楚。
眼見嚴嵩還想要繼續解釋,嘉靖見狀,頗爲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將其打斷了。
“行了,不必再說了!”
嚴嵩聽聞嘉靖此話,整個人頓時如蒙大赦,連忙躬身於地,如履薄冰地開口道。
“遵……遵命,陛下!”
一旁的徐階見此情形,頗爲惱怒地瞥了嚴嵩一眼,咬牙暗罵道:“該死的嚴嵩,你把這招用了,我待會兒用什麼?”
正當徐階爲此感到惶恐不安之際,嘉靖又重新將視線落到了徐階的身上,轉而出言詢問道。
“徐階,你對此有什麼看法,你該不會和嚴嵩一樣吧?”
嘉靖的話音落下,徐階彷彿是遭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不過幸虧徐階眼疾手快,及時穩住身形,這纔沒有摔倒。
在這之後,徐階在腦海中整理完語言後,方纔小心翼翼地將目光轉向嘉靖,開口道。
“陛……陛下,微臣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慎重纔是,畢……畢竟,在科舉考試之外,單獨舉行鍼對於宗室、勳貴們的考試,這件事情歷朝歷代都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