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會館,包廂內,以警察局長爲首的官員和‘華人商會’衆位富商坐在了一起,只是,此時他們臉上根本就沒有賓主盡歡的快樂。
“不對!”
“肯定是哪不對!”
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說道:“勐能的許銳鋒,按理說是老喬帶出來的,那地方比咱們邦康可野蠻多了,他身上怎麼沒有半點看見什麼都想往兜裡揣的匪氣呢?”
“聽聽會議上說的那些話,又是法律、又是規則,穩穩拿捏着會議上的所有節奏,最關鍵的是,還不顯山不漏水,咱們除了知道他捏着能打敗東撣邦的軍隊以外,完全不清楚還有沒有其他底牌。”
旁邊有人搭茬:“這要是一個只知道撈錢的多好啊,餵飽了他,邦康還是咱們的天下,就相當於養了個看家犬,不過就是表面上尊敬一些。”
“可我怎麼看着,人家不是那個意思呢?”
竹葉青將頭髮垂下擋着臉,滿臉怒氣的低頭不語,此刻警察局長開口問道:“朱小姐,你不是和這位許爺接觸了麼,結果怎麼樣了?”
竹葉青慢慢撩起了頭髮,臉上結痂的爪印清晰無比,那吹彈可破的臉上因爲這爪印的存在而變得淒厲:“怎麼樣了?”
“油鹽不進不說,還差點死在他女人手裡!”
竹葉青放下了頭髮,周遭衆人皆驚:“他就不是來當土皇帝的。”
“你什麼意思?”身旁的人問了這麼一句。
竹葉青昂起了頭:“他是來掌權的!”
“這個許銳鋒不是李自成,更不是洪秀全,他眼睛裡有世界、腦子裡有東西,知道打下了邦康不代表着邦康的歸屬,只有擁有了這兒的城市之心才行!”
“剛纔,就在剛纔,我的人看見了他那幾個手下正在街頭挨家挨戶的奔走……”
警察局長愣了一下:“挨家挨戶的奔走?”
“對!”
竹葉青繼續說道:“他要的甚至不是舊佤邦,而是在處心積慮要……”
“他要幹什麼?”
“我不知道。”竹葉青在衆人的問詢下沒敢說。
警察局長皺眉說道:“或許是我們想的太多了,我調查過這個人,在東邊,不過是最普通的囚犯,被釋放以後,也就是個工地打工人。”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竹葉青搖了搖頭。
她開始對眼前這些人失望了,這些人和市政大樓那位,好像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那你倒是說啊。”
竹葉青再次開口:“我聽說,他在勐能善待佤族,這才導致整個勐能的佤族心甘情願爲他賣命。”
“他身邊的央榮、布熱阿、半布拉、哈伊卡,這些都是佤族人……”
“我還聽說,勐能的729不做國內盤,只做海外盤,那些豬仔可以在勐能隨便蹓躂,有一次豬仔們職業病犯了,騙了佤族姑娘,他竟然派人把豬仔抓進了警察局。”
“你們聽明白了?”“他在乎老百姓,在乎那些苦命人。”
“他還不介意種族,能讓老鷂鷹這些江湖勢力和佤族人和平共處,朝着一個方向努力。”
“他自己充當粘合劑將整個勐能粘在了一起,這纔有了你們能看見的力量去戰勝東撣邦。”
竹葉青不再看着這些人說道:“還不僅僅是這些,他除了能在這方面處理的駕輕就熟,還能轉過身面對敵人冷酷無情,冷血的像是個魔鬼!”
“勐冒說炸就炸了,曲虎說殺就殺了……”
“在他身上你看不見優柔寡斷,好像有人用剃刀將不適合東南亞殘酷環境的人性都剔除了。”
“現在,他還專門在729畫了個圈,告訴所有邦康園區的人說‘生意可以做,但得按照他的規矩來’,還給了這羣人考慮時間……”
竹葉青拿起手機晃動着說道:“可是,今天我聯繫很多老朋友的時候,他們的電話都已經無人接聽了。”
“以前那些能讓我們肆意妄爲的日子,恐怕不會再有了。”
穿着西裝的男人迴應道:“難道我們就這麼認輸麼?”
“我問你們,勐能是他姓許的老窩,竹葉青,你會不會把生意搬過去,搬過去以後這生意還是你的麼?”
“二龍!”
“現在邦康有名有姓的實驗室都被掃乾淨了,你的那羣小弟拿什麼養!”
“還有你,我的局長大人,警察、軍隊,一向都是當家人手裡的嫡系,姓許的第一個就會把你從邦康市政府管理層清理出去,到時候你怎麼辦?”
他將雙手一攤:“再說了,他那種大人物,真的會把手伸進這些旁枝末節裡麼?他有那麼多時間麼?”
“大傢伙就不如團結團結,將這新官上任三把火扛過去,頂多一年,一年以後邦康就還是咱們的邦康。”
“大不了,咱們給他老人家找點事幹,讓他別總盯着咱們。”
這正是吳民生說邦康已經爛透了的原因。
在這座城市裡,軍人有自己的體系、政府有自己的體系、就連商會都有自己的體系,他們在自己的體系裡肆意妄爲,隔着體系勾肩搭背。
說好聽一點,這叫共同進退;說不好聽的,這就和藩鎮割據時那些兵痞一樣,他們要以下治上!
唐末藩鎮時期,藩鎮內兵痞纔是實際上的領導者,他們世代居住於此,全靠吃拿卡要生存,任何官員想要整頓吏治,都會馬上遭遇譁變,甚至,兵痞還會要挾着副將一起譁變,擁立那些副將爲主。
可這個‘主’真的是主麼?
他們是聽你的,但你得保證不傷害他們的利益;萬一譁變敗了,你是要被殺頭的,人家會被安撫,這叫法不責衆。
自大包總死後,邦康就完全陷入到了藩鎮狀態之中,包少爺沒有壓住這些人的能力,武將們又在爭權奪利,這直接導致大量油水流入,迅速凝聚成了一個以文官集團爲首的全新組織。
東撣邦進入邦康後,更是對這一切置之不理,他們只要錢,只要利益,這就眼看着這羣文官集團勢力做大,而文官集團中擁有武力的警察局長成爲了這羣人的首領。
這個勢力一旦形成,他們會比藩鎮更讓人噁心,這幫人不光心壞,由於受教育程度不同,壞辦法還多,宛如曾經架空朝堂的東林黨。
只是,這羣類似藩鎮又酷似東林黨的文官們有一點沒想到,那便是這一回來邦康做主的根本就不是心慈手軟的朱由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