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看着唐笛笛毫無顧忌瀟灑離開的背影悠悠嘆了口氣,他舉目四周,隨即無奈的擡起手準備清掃戰場,屋裡的玻璃殘渣遍地都是,擡起腳隨便往哪裡落下去,都能聽見一聲清脆的“咔擦”。
凌厲風勢攜着磅礴大雨捲進屋內,窗口碎裂的玻璃割破長風,風兒便疼的呼嘯起來,雨水拍打在窗戶上,噼裡啪啦,途經之地,潮溼一片。
天雷滾滾,閃電一陣亮過一陣,陸辰又嘆了一口氣,方纔的喧囂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果然還是很像在做夢啊。陸辰不死心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隨即哀嚎出聲,“好疼!”
喪屍們趴在地上,窗戶上,圍牆外面,雨水打在他們身上,將黑色的血液暈染開,再被下水道緩慢的吸入腹內,陸辰縮了縮手,他突然發現他沒有辦法打掃這間屋子,等明天雨停了再說吧,然後轉身上了樓,他左右看了看,想起來並沒有自己的房間,也不清楚誰住在哪裡,一時之間倒有點不知所措。
任蕭很適時的打開門,他擡手指了指他隔壁的屋子道:“你住那間。”
陸辰很坦蕩道:“謝謝。”
兩人擦肩而過,任蕭走到樓梯口坐了下去,倚着牆,過了一會兒薛菜就從他的房間裡跑出來,薛菜看見陸辰先是愣了愣,隨即解釋道:“放哨很無聊,我來陪陪蕭哥。”
陸辰“哦”了一聲表示理解,打開門進屋,屋內黑漆漆一片,陸辰順手在牆壁上摸到開關按了下去,“啪——”
黑暗依舊是黑暗,是夢裡的黑暗還是現實的黑暗呢?薛菜又顛顛的跑回來,“蕭哥讓我給你送支蠟燭。”
陸辰接過,然後道謝,薛菜又跑到樓梯口坐下。陸辰關上門,把蠟燭放在一邊,摸了摸口袋才發現煙抽完後,他連打火機也一起丟掉了。幸好眼膜已經適應黑暗。
陸辰小心翼翼的走到牀邊,放開身體的控制權自然倒下,立刻就有柔軟的觸感順着脊椎往上爬,腦袋一沉,從黑暗裡陷入更深層次的黑暗。
一夜無夢,陸辰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剛開始恢復意識便打了個寒顫,一瞬間好像還在自己家,喪屍們又攻了過來,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還有數不清的喪屍,他們覬覦他的皮肉,急不可耐的想要將他私吞入腹。
陸辰不可控制的想起了楚雲飛,然後甩了甩腦袋把楚雲飛扔出去再跑去開門,陳橋康站在門外擺了一個帥氣的pose,看見陸辰就伸出右手晃了晃,“嗨~”
陸辰伸出腦袋看向樓梯口,果然沒有人,看來是輪班的,陳橋康眯了眯眼,把自己的武器遞給陸辰,“不能打瞌睡哦~”
陸辰接過槍,嗓音裡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嗯,我知道了。”然後自覺的去樓梯口坐下,陳橋康跟在他身後,陸辰不解的回頭看他,“兩人一組嗎?”
陳橋康笑得溫柔,“跟你聊聊天啊。”
陸辰“哦”了一聲又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說些什麼,陳橋康給人的感覺很和藹很親近,但陸辰敏感的覺得他並不喜歡自己,他的一切就好像是專門擺出來給別人看的,他優雅,從容,暴躁,全部都不真實。
陳橋康並不在意陸辰的冷淡,他指了指樓下,笑眯眯道:“你跟那個喪屍是什麼關係?你別介意,我沒別的意思,純好奇。”
陸辰一愣,雨勢比起昨天傍晚已經小了很多,但烏雲未散,晨光未開,他順着陳橋康的手指只能看見一抹烏黑的背影,楚雲飛僵硬的站在雨幕下,他的大腦給他的指令永遠只有一個,保護陸辰……
但陸辰是誰?他還不清楚,偶爾被喪屍的本能驅動,他會忍不住想要吃點什麼,但只要離開的太遠,他就會滿腦子都響起“陸辰”兩個字。
也許……他可以選擇圈養那個人類……而不是追着他跑……
陸辰張開嘴,淡淡道:“真的沒關係,我不認識他。”他扭過頭看陳橋康,“你回去吧,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陳橋康雙眼眯得更細了,陸辰毫不示弱的看回去,目光沉靜。陳橋康又摸出一把槍指向楚雲飛,陸辰一驚,就聽見陳橋康溫雅道:“既然沒關係,我就送他去西方極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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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笛笛打開門甩出一隻拖鞋,正對着陳橋康的後腦勺,“滾去睡。”
陳橋康無所謂的放下槍攤開兩隻手,掌心朝上,衝陸辰道:“別介意,我就是開個玩笑。”
陸辰安靜的看着他,五指放在黑暗裡,輕輕顫抖着,等陳橋康的屋門被用力的關緊,他才扭過頭,把臉埋進手掌間。
剛纔,他好像……想殺人。
一片綠葉未經枯萎已飄落在地,搖曳掙扎的脫離大樹只是一個過程。
烏雲散去,樓道間逐漸被晨光鋪滿,金色陽光鑲點紅木樓梯,暈染成一片血紅,陸辰擡起臉,唐笛笛拍拍他的肩,從身後遞給他一罐SPAM(薩帕姆,美國的一種肉罐頭,很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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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陸辰伸手接過,掰開錫制開口打開罐蓋。
唐笛笛伸了個懶腰,轉身回房前丟下一句:“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陸辰看向樓下的窗口,窗戶外面空蕩蕩一片。薛菜揉着眼從任蕭房裡走了出來,懶懶道:“什麼聲音啊?好吵……”
任蕭揪住他的後領扯回房,“刷牙。”
陸辰眉頭一皺,被忽略的嘈雜紛紛涌進耳內,引擎的“嗡嗡嗡”聲以及機翼扇動的“簌簌”聲摻雜在一起,轟隆隆的掠過長空,是直升機!
陸辰飛快的奔下樓,屋門依舊被桌子椅子擋得嚴嚴實實,陸辰腳一頓撲到窗口,窗口上是尖銳的玻璃碎片以及喪屍殘留的血肉,已經腐爛,陸辰頓了頓,屋外已經有三三兩兩的喪屍開始徘徊,聽聞屋內的響動紛紛看向這邊。
陸辰回過頭,陳橋康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俯視他,聲音裡帶着些許輕蔑,“那些飛機不會救我們。”
唐笛笛從後面走過來,一巴掌拍上陳橋康的腦袋,“你煩不煩?”然後纔對陸辰解釋道:“他們在上面是看不見我們的,呼救只會引來喪屍,這事還需要從長計議,你別慌,收拾收拾吃了早飯我們就該出發了,動作快點。”
麪包車停在車庫裡,從屋內可以直接上車,車庫是完全封閉式的,通往外面的卷門冰冷生硬,竟然沒有遭到攻擊,這勉強算個奇蹟。
陳橋康搶先一步坐上駕駛位,對比唐笛笛,一路很平穩很安全的始出了市中心,真是萬幸。
唐笛笛坐在副駕駛上嗑糖,窗戶搖到最大,胳膊肘撐在窗戶上,陸辰和任蕭坐在最後面,薛菜在中間,嘰嘰喳喳個不停。
陸辰背依着椅背看着窗外,視線裡突然跳進一抹黑影,飛到眼前才發現正是方纔飛走的那架直升機,陸辰只覺得胳膊一緊,被薛菜拽住了,薛菜張開嘴興奮道:“是飛機是飛機!”
隨着話音落地,整個車身一晃,陸辰直接被甩在了車壁上,與此同時原本的軌道前端一陣轟鳴巨響伴着漫天火光,熱氣流直接把車身推出去幾米,被一盞紅綠燈擋了下來!
車子砸在鐵桿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車身左側的鐵皮直接被巨大的衝擊撞得凹進去三分,唐笛笛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些飛機雖然不能救他們,但竟然還會害他們,她擡頭一看又一個黑影落了下來,當即搶過陳橋康的方向盤一下轉到底,嘴裡飛快道:“準備下車!能不能活下來看你們自己了!”
躲過了二次轟炸的麪包車小綠被陳橋康重新握住方向盤拐進了一條窄巷,車一停,幾人迅速下了車,巷內的喪屍因爲爆炸正混亂不已,再看見幾人立馬齜牙咧嘴衝了過來。
唐笛笛衝身後放了幾槍,一馬當先跑了出去,任蕭拽了薛菜一把,“跑!不要停!”
陸辰跟在他們身後,卻在出巷的時候慢了一步,一枚□□砸在地上,爆出漫天火花,陸辰只來得及返回身往後跑了幾步,躲過大範圍的傷害,隨即被氣流衝倒在地,昏了過去。
身旁的建築被爆炸擊碎,屋頂上的太陽能還帶着熱水,“嘩啦啦”從半空衝到地上,水流四濺,擋住撲來襲擊陸辰的喪屍。緊接着就是磚瓦砸落下來,陸辰費力的睜開眼往旁邊一滾躲進牆壁與地面的接角里,便再也沒有一絲動靜。
石灰與磚瓦將他覆蓋到嚴實。
楚雲飛提着一把長刀聞着味晃了過來。
直升機放完炮就跑,沒有絲毫留念。
窄巷裡一片狼藉,石灰滿天飛,楚雲飛滿心都是驚恐,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焦急。他後背的襯衫被磷彈的殘屑燒掉大半,露出藏在裡面的背脊,白皙的皮膚被火燙得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