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公佈的情報:喪屍可以通過人體散發的肉香追蹤活人, 此效果持續24小時。
車內一時寂靜了下來,唐笛笛用舌頭卷着糖,忍着沒有嚼碎它, 車速捲起獵獵強風, 從她搖開的窗外襲擊窗內, 打散她的長髮。
創業園很快從眼中消失, 陸辰挪開視線, 開始打量這個陳舊的新世界,很多生命體消失了,又進化成另一種生命體。
路邊不時可以看見彷徨的喪屍羣, 如果城內的喪屍還可以依靠本能行動,城外的喪屍已經失去了屬於他們自己的目標。按照原本的計劃, 他們應該去哪裡, 又該往哪裡去, 這些殘留的意識讓他們迷茫,他們沒有辦法去繼續執行某些命令。
如果沒有人來結束他們的生命, 也許他們只能一輩子停留在原地。
唐笛笛皺起眉,“我們得繞個路。”她把窗戶搖上,車內頓時沉悶起來,車窗擋住了獵獵強風。
阿昭奇怪道:“沒有風了呢?”
唐笛笛把安全帶扣上,“風也需要休息啊。”
大部分的喪屍都能夠清晰的聽見汽車引擎的動靜, 然後便警覺的看過來, 從天空往下俯瞰, 桑塔納在寧滬高速公路上飛快的行駛着, 身後遠遠吊着幾排喪屍, 他們之間的距離在慢慢拉遠,但喪屍依舊不急不躁的保持着勻速前進的方式慢慢靠近。
陳橋康看了唐笛笛一眼沒說話, 這個女人在情緒上一直把握的很好,不會公私混淆,從某些方面來說他是敬佩她的,這是一個好對手,只可惜他們的目標始終不同,永遠不能結成一黨。
陳橋康看向馬路前的綠色路標牌,再往前一公里左右便有一個岔道口。陳橋康駕駛着四輪車拐向小道,開始往深處去,車窗關上後,只有引擎聲是不足以支撐喪屍一直追過來的。
窗外的景物倒退着消失在身後,阿昭很好奇,看來看去,天邊的晚霞越來越紅,很快日光便暗淡下去,月亮逐漸爬上梢頭。
唐笛笛有點煩躁的,研究所位置偏僻,卻省了不少路,如果不出意外2個小時就可以直達機場,但她爲了甩掉身後的喪屍決定繞路,這只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不清楚機場內的情況,她不相信陳橋康。
然而幾分鐘後車子就緩緩停了下來,唐笛笛看向陳橋康,“怎麼了?”
“不清楚,需要檢查一下。”陳橋康目光凝重的看向窗外,這是郊區,有幾棟待賣的房產,其實房子根本賣不掉,但是有沒有危險卻很難說,“我下去看看,你們警戒四周。”
幾人下了車,分散在汽車左右,陳橋康打開車前蓋,任蕭打着手電筒在一旁協助他,老舊的車引擎並不好,開這麼一會兒已經溫度驚人,陳橋康皺起眉摸索了一陣,“線路斷了,可能是先前被撞的那一下。”
“修的好嗎?”唐笛笛伸手撩起劉海,心裡不知爲何總是一上一下,煩躁不安,她用力跺了下腳,努力的想要剋制心裡的煩躁,此地不宜久留,後面的喪屍隨時可能追上來。
陳橋康有些爲難道:“可能有些麻煩,原本的線路已經岌岌可堪,我大概需要一根銅絲來做橋接。”
“這荒郊野外的,哪裡有銅絲!陳橋康?你還能再靠譜一點嗎?”唐笛笛再也忍不住了,把最後一點糖嚼得嘎嘣直響。
陳橋康把車蓋闔上,“砰”的一聲,在空曠野外穿過肉體直接砸在了陸辰心上,陸辰心裡一驚,陳橋康道:“附近的建築樓裡應該可以找到銅絲。”
“嗤——”唐笛笛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走到陳橋康身前拉住他的領口,“你最好別耍花樣!”她的聲音壓的很低,整個人似乎臨近爆發邊緣,但沖天火氣硬是讓她生生逼了下去。
“我去吧。”
唐笛笛一愣,看向陸辰,“你說什麼?”
“我去吧。”陸辰看向陳橋康,離開研究所前的那句話被他碾壓在舌尖上翻來覆去——我這人,一點都不喜歡吃虧。
陸辰眯起眼看了一遍夜空,有烏鴉在不知道的地方,歪着腦袋,沉默的看着衆人。陸辰冷冷道:“我這人,不喜歡太領別人情。讓我去吧。”
唐笛笛擰起眉,“我尊重你,但不希望你去送死。”
陸辰捏着刀鞘的五指冰涼,“謝謝。”
暗夜裡的小樹林猶如張牙舞爪的惡魔,橫擋在陸辰身前,遠方的建築樓在黑暗裡只有隱隱約約的一個輪廓,陸辰擡頭看了一眼樹冠,月光淺淺淡淡的一層,林中的鳥兒已經歸巢。
陸辰飛快的走了進去。
夏夜清涼,陸辰警惕的看向四周,腳下不停,樹葉“簌簌”作響,黑暗裡似乎都能聽見旁人的吐息,這一路尚且安全。細風從林間穿過,帶着一股溼冷,陸辰不動聲色加快了腳步。
建築樓前是施工後尚未鋪設的小道,泥土地上幾枚雜亂無章的腳印帶着爛泥走進了建築樓,藉着月光看去,腳印看起來還很清晰。
陸辰心裡一緊,前幾天才下過雨,此時能在泥地上踩出腳印的便只有喪屍了。
陸辰往樓內看去,按捺下心慌仔細思索着速去速回,他只需要去工人的宿舍看看就可以了,建築樓內一般比較多的都是水泥磚瓦和鋼筋,如果房子賣不出去,是不會安裝線路的。其實這處樓盤是他們公司開發的,主旨就是偏僻,但離機場較近,主要客戶對象是那些經常兩地跑的高層領導。
陸辰小心翼翼的推開了工人宿舍門,立刻迎面撲來一股惡臭,混雜了臭襪子臭鞋子各種雜七雜八的味道,一口氣吸進去差點出不來。陸辰趕緊往後退,他扭過頭,然後就看見一個黑影突然從建築樓的方向衝了過來!
陸辰趕緊矮下身往旁邊跑去,喪屍衝得很快,整個身體都沒收住勢被慣性直接帶到了臨時工棚前,喪屍“砰”的一聲撞在了工棚上,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工人宿舍整體都輕輕搖晃起來,陸辰一驚,趕緊往後退,想把喪屍帶離工棚區域。
那巨響會帶來什麼影響陸辰不知道,但如果再來幾下絕對可以引來一羣喪屍。陸辰把長刀拔了出來,刀鞘扔在爛泥地上,這樣可以避免太大的聲響。
喪屍齜牙咧嘴,從喉嚨裡發出幾聲飢渴的怪笑,然後又往陸辰的方向兇猛的躥去,他看起來跟一般的喪屍有些不同,敏捷度快了一倍不止。
陸辰來不及疑惑,只是先把重心下移,然後飛快的從原地側身一讓,手腕發力,一刀斬在喪屍身後,刀刃立刻扎進喪屍的脊椎骨,卡着骨縫,劈了進去。
陸辰見好就收,抽刀迅速後退。
喪屍的脊椎一斷,整個上身就歪了下來,再奔向陸辰的方向也算不準了,陸辰便趁機一刀插入它的後頸。
黑色鮮血順着刀刃流向刀柄,與此同時建築樓內突然“哐啷”一聲,零碎的聲響襯托這黑暗更加兇險,陸辰不敢多留,迅速溜進門把電燈泡扯了下來,然後在線管上用力劈了一刀,線斷,人走。
那邊喪屍已經站在門外,兩人站了個面對面。
陸辰鬆了一口氣,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楚雲飛抿了抿脣,他小心的分辨着空氣裡四處瀰漫的喪屍血肉味,腐臭,陸辰並沒有受傷,心裡頓時舒坦了幾分。然後便伸出手想要拉陸辰,陸辰一愣,就被他拉走了。
楚雲飛的手很涼,像冰塊一樣,而陸辰剛出了一身汗,風一吹,整個人就像被泡在了冷水裡,再感覺着手腕上的冰塊,毛細血管裡的紅細胞都快流不動了。
楚雲飛從地上撿起刀鞘,陸辰挑挑眉很自覺的把刀遞過去。楚雲飛沒動,他不能理解陸辰要幹嘛,所以只是看着陸辰不說話,反正他也確實不會說話。
他的大腦裡現在經常是空白的時候居多,那團流光,他怎麼也理不透。陸辰的手在半空靜止了良久,但楚雲飛不爲所動,他扯了扯陸辰,然後開始用刀鞘在地上點來點去,雜亂無章,陸辰看了半天也沒看懂。
“你在畫什麼?”
楚雲飛的動作一停,隨即眉頭緊蹙,我在做什麼?不對,不是這樣的。
他擡頭看了一眼建築樓,陸辰隨着他的動作一起擡頭,建築樓上幾個大字——雲峰工業。陸辰猶豫道:“你要寫字嗎?”
[字?字是什麼?]
楚雲飛又低下頭,他看了一眼自己在地上戳出來的鬼畫符,然後默默的拉起陸辰走進小樹林,一路向前,然後腳步一頓,停在可以看見隊伍卻不會被發現的樹林淺處。
他需要快一點做完一些事,快一點,因爲他快要擋不住那個不屈不饒想要接觸過來的腦電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