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杜昇並沒有他自己說得那麼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在得知慕容晴是死於鶴頂紅之後他就有所聯想,但爲官多年讓他學會了很多,不輕易的上出頭,是最基本的功課之一,況且,這也不過是他一個人的猜測,並沒有證據支撐。
“不錯,我今日過來,正是想跟您打聽他。您可瞭解?”
“歐陽德是禹州人,他自十歲開始便開始習醫,十五歲的時候就跟着老臣。那個時候老臣已經在太醫院裡了。”
“那他家中情況如何?”
“具體的老臣不知,大抵只知道,他府上本是書香世家,後來,在他十二三歲的模樣父親過世了,隨後日子雖還能過得下去,卻到底敗落了不少。後來他成了太醫院的太醫後,纔多少開始好轉。如今,他家中倒也就剩老母一人。”
“沒有妻房?”
“未曾聽說。”
“那麼,他會不會因爲想回鄉盡孝,所以選擇提前還鄉。”
“並不可能。歐陽在都城內有一處房產,老臣本是都城中人,曾同他玩笑提到,以後老了退了,還能在都城,倒也不怕寂寞,當時他還笑稱,待老臣退了,他便接了老母過來,多少說話有個伴兒。他想將老母借來都城的想法,已經不是那麼一兩次了。”
“這麼說來,他並沒有非要回去的理由。”
“是的。也正因爲如此,老臣才覺奇怪。”
“您方纔說,歐陽先生至今未有妻房,據知,歐陽先生如今年有四張了,這您可知道爲何?”楚夢靈看着二人,終於第一次開口。
“這本爲私事,不好打聽。不過作爲老友恩師,也曾問過幾次,他多半以無心考慮爲由搪塞回去,有幾次,太醫院裡其他人,還給他說得幾門親事,他雖去見了,卻到底不忘敷衍,久而久之,大家也便知道他心不在此。”
“那麼,可有原因?”
“應是有吧,不過,他便是不說,老臣也無從得知。不過,偶爾閒聊,倒也聽得一二,大抵曾有心愛之人,後因了種種罷了,便再沒有了心思。”
或許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吧,楚夢靈隱約覺得這至今未有婚配實在蹊蹺得很,不過想着也難再問出什麼,楚夢靈暗了心思思考着,倒也沒再多說什麼。
“對了,杜老,您可有他家中地址。”
“有的,這些都是有記錄的,殿下稍等。”說着,杜昇起身走向一排的書架,然後從中間抽出一本,翻了翻。
“找到了。”
說着,楚夢靈和慕容昀圍了上去。
“就是這裡了,如果殿下你們要去找他,這地方應該是沒有錯的。”杜昇一邊說,一邊拿了架上的筆,抽了張宣紙,抄了下來,交給了慕容昀。
拿到了歐陽德禹州家鄉的地址,慕容昀和杜昇又寒暄了幾句便告辭回了東嶽殿。
東嶽殿裡,楚夢靈一邊將寫着地址的宣紙手好,一邊開口道。
“這件事越來越奇怪了,你覺得嗎?”
“你是指歐陽德這個人?”
“是啊。你看,先不管歐陽德人長得如何,這般身份,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趕着趟着想嫁給他,就算他不願意,心不在此,他是家中獨子,後續香火這樣的事,他老母怎會由着他的性子胡來。”
“說是這麼說,但這些畢竟都是他個人私事。”
“雖是私事,但我總覺得,跟晴兒的事有所關聯。再有了,私事上,可以看出很多這個人的性格秉性什麼的,倒也不好忽視。”
“嗯。看來,我們得去一趟禹州了,在這裡瞎猜,也找不出什麼,回頭我去跟父皇說明,讓他同意我們出去禹州一趟。”
楚夢靈點了點頭,“也只有這樣了。”
說完,楚夢靈突然心口微微發疼,她莫名的覺得去禹州會發生什麼,卻又說不上來,而且爲了晴兒的事,禹州之行,是不得不完成的。
離開東嶽殿,慕容昀直奔慕容白的宣政殿。問了門房的小太監,說是慕容白正在內殿的書房裡練字,等主事的太監進去稟告得了允許後,慕容昀便跟了進去。
慕容白一手執筆細細勾寫着,看到慕容昀進來,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聽你母后說,你去太醫院了,可問到了什麼?”慕容白一邊說着,一邊把筆墨擱置回原位,起身繞到慕容昀身前的座位坐下,然後示意慕容昀隨意就好。
“回父皇,是。今日兒臣正是爲此事過來,想向父皇請個旨意。”
“喔?具體?”
“是這樣的,兒臣覺得,原太醫院太醫歐陽德,放任大好的前途,無故離開太醫院着實蹊蹺,所以想向父皇請旨,允許兒臣帶人去禹州一趟。”
“歐陽德?”慕容白皺了皺眉頭。“你懷疑他和晴兒的死有關?”
“兒臣不敢武斷,但歐陽德突然選擇離宮,實在讓人費解,加上,他離宮的時間前前後後離晴兒的事沒有超過三天,這不得不讓人不聯想。”
“那你打算帶誰去,去多久?”
“帶上靈兒,還有兒臣宮中影衛兩人便可,至於時間,扣除路途上大約要浪費掉的三天來回外,兒臣請父皇準兒臣至少十日時間。”
“好。不過這事事關重大,你們幾人務必不得讓他人知道,以防再出什麼紕漏,朕會對外宣稱,你於外遊學。另外,若當真如你們所說的,有人蓄意謀殺,那麼,你們更要小心,禹州比不上京都。”
聽到自己父皇並沒有反對的意思,慕容昀十分高興,“是,兒臣明白,定不讓父皇母后擔心。不知,父皇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慕容白看着自己最寵愛的四皇子,點了點頭,“嗯,沒什麼事了,你們快去準備吧。一切小心。”
順利的拿到旨意,慕容昀回到東嶽殿後,一面交代小廝宮婢們替他們收拾好行李,一面挨着楚夢靈坐下,開始計劃他們禹州之行的具體安排。
“靈兒,你打算這次去禹州怎麼安排?”
“直接去見歐陽德。”
“直接就去?”
“是的。”
“爲什麼?不去先打聽什麼嗎?”
“不用。首先,歐陽德常年在京都,禹州的人對他的瞭解可能出了過去外,不會很多。而歐陽德家世也不是很顯赫的樣子,要讓無關緊要的人知道,恐怕沒那麼容易,就算知道也不過道聽途說。我們直接去找歐陽德,即使不能直接拿到什麼有利的信息,但也可以從他府上下人着手,打聽一些細節等等,這些人可比普通百姓的可信度高得多。”
“嗯,但我們用什麼由頭去?”
“很簡單,陛下既然說你是遊學,那麼你便是遊學,然後路經禹州,過府看看,然後正好有些太醫院的事想請教。你這麼說,他歐陽德即使有心拒絕,也不能這麼幹。”
“那,如果他知道什麼不說怎麼辦?”
“小之以情,動之以理,按照杜老的說法,歐陽德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至於其他嘛,我又不是先知,也預知不了未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也就是了,左右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聽了楚夢靈的話,慕容昀心中也有了盤算。眼見得宮女們收拾還有一定的時間,一天忙下來,天色倒也暗了不少,想着楚夢靈身子一向比較弱,便兩人約了明早一同的時間,然後送楚夢靈回紫樓休息。
一夜裡,雖各自懷着心事,卻到底還是睡得比較安穩的。第二天清晨,慕容昀和楚夢靈帶着冷星冷月兩人出了宮門,坐上了馬車,一路向着東南的禹州走去。一路上,偶爾閒聊,偶爾討論事情,時間過得倒也不緊不慢。
大約過了一日半的時間吧,冷星驅趕的馬車便到了禹州境內,瞧着調色有些暗下來,這個時辰好像不是那麼合適去找歐陽德,免得讓人看出刻意安排,所以四個人便在離杜老給的地址約一條街的地方找了間客棧暫時住了下來。
約莫到了晚飯的時候,本來是打算讓小二把飯菜送到房間裡來的,可楚夢靈說想了解下禹州的風土人情,而且飯桌上,往往還可以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消息。於是,四人便在大廳裡一處靠窗,且比較雅緻乾淨的地方坐下了。隨後,冷星按着自家主子的口味了揀了幾道菜,爲了不那麼引人注目,四個人以兄妹一家的身份,坐在一起,淡淡的吃着。
這時,隔桌的幾個大漢一邊喝酒一邊說着什麼。其中,一個較爲年輕的,問着其中一個較爲年長的說。
“顧大,你家老母怎樣了?”
年長的回答,“好多。多虧了歐陽先生,如今已經可以下地走上幾步了,聽歐陽先生說,再吃個十天半月的藥,我老母就可以恢復大半,活動自如了。不過,因爲她老人家拖病太久,後面的要慢慢調養,急不得。”
幾個大漢的對話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可是卻在他們提到“歐陽先生”四個字的時候,楚夢靈他們四人不自覺的看了彼此一眼,很明顯這個身在禹州,醫術高超的“歐陽先生”很大可能就是歐陽德。想到這裡,四人不由得都開始仔細聽着幾個大漢的對話。
這時幾個大漢那邊繼續開口着。
“這樣就太好了,顧大,這麼多年,你爲了你老母的事,幾乎用光了所有的積蓄,好在歐陽先生好人,肯讓你先賒了診金。”
“可不是,歐陽先生叫我如此,本是說一併全免的。”
“你們說,這個歐陽先生是打哪來的,昨兒我還聽隔壁街的海娘說,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治好了她家閨女困了三個多月的咳嗽。”
“不清楚,聽他自己的說法,他是禹州人士,以前都出門在外,近些日子剛剛回來。”
“聽說,他家中還有一老母,一直都在禹州的。”
大漢的對話,楚夢靈他們聽得仔細,基本上可以確定就是歐陽德無疑了。只見楚夢靈給冷星使了個眼色,冷星會意,便起身走向幾個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