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退了小太監後,慕容哲一直悶悶不樂,甚至有點煩悶。他本是打算這次能夠幹掉慕容昀,而且又順手嫁禍給太子,誰又知道半路死了個慕容晴,這下慕容璟突然找上門,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原來,那個送食盒的宮女一直就被二皇子慕容哲收買了,作爲細作眼線安排在太子宮中。這次,因爲楚夢靈的關係,太子把她挑選出來送去了紫樓,倒也一時讓慕容哲覺得損了一個棋子,但轉念又想,何不利用這層關係,殺了慕容昀,等人查的時候再嫁禍給太子。這個一石二鳥的計劃慕容哲考慮了很久。本來,他是這麼想的,等殺了慕容昀之後,再把那個宮女殺了滅口,但是要留下點線索讓查案的人查不那個宮女就是送了有毒的食盒給慕容昀的人,然後再查出她的身份,是從太子宮中出來的人,那麼就可以藉此機會痛擊太子,即使不能就此扳倒太子,但是以自己父皇對慕容昀寵愛的程度,這件事絕對夠讓太子慕容晉喝上一壺的。不管最後太子結局如何,絕對是對自己有利的。
可是,這個時候,死的人卻是慕容晴!加上百密一疏,讓慕容璟知道了一點事情,所有原計劃不得不臨時取消,原本部署好的棋子也不得不要選擇毀屍滅跡。可誰又想得到,偏偏沉入水底的女屍會突然浮上來,如今有皇后把持着,想要毀屍滅跡變得難上加難。
唯一可以慶幸的就是歐陽德已經不在宮中,先把一切對自己不利的東西銷燬,這樣即使查到了,他慕容哲或許可以繼續以那個宮女是太子宮中出來的爲幌子,擺脫嫌疑,而又反咬太子一口。
然而,有一件事,卻是慕容哲怎麼也想不到的,他太小看了太子慕容晉的能力。其實,慕容晉早就猜到了那個宮女是其他宮中安排在他宮裡的眼線,雖然一直沒有查到是誰安排的,但慕容晉身爲太子,心機誠服絕對不用說,這種引火上身的事,他絕對不會去幹。而他之所以偏偏要把那個宮女送到紫樓,一方面是想借楚夢靈的手查不到底是誰在他身上搗鬼,另一方面,也想借楚夢靈的手把那枚棋子,以及她身後的那個人一併搗毀。而如今發生的事,雖然偏離了他預想的,卻依舊在他計劃的軌道中行走着。所以,即使慕容晉知道楚夢靈和慕容昀在暗中調查,沒有出手幫助,也沒有派人阻撓的意思。若用一個詞來概括太子慕容晉的現在的狀態的話,那必然是‘坐壁上觀’這四個字,以看戲的高姿態,以不變應萬變的樣子,俯視全局,而更好的把事情的發展控制在自己手上。
幾個勢力的暗中較量,楚夢靈大概也猜到了幾分,其實她明白,慕容晴的死十有八九是二皇子慕容哲乾的,但是她不想這麼快的拆穿他,無非是想查出這次的投毒和上次的暗殺,是不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如果是,那麼事情就好辦得多,如果不是,那麼這個藍蒼皇宮,到底有幾股類似黑暗勢力的存在,不得不讓楚夢靈深思,能不能用狗咬狗黑吃黑的方式來打壓他們,這些現在對於楚夢靈來說,突然變得愈發的不確定,這樣的不確定,也讓楚夢靈時不時的感到不安。所以,以至於,每到夜深人靜,只有楚夢靈一個人的時候,她都要強迫自己冷靜,只有冷靜才能夠思考更爲深層次的問題,抽絲剝繭,也只有這樣,才能夠不讓身邊,那些自己在乎的人再次受到傷害。
東嶽殿裡,楚夢靈和慕容昀一大早便在一起安排着接下來要準備的事。一方面,楚夢靈同冷星一起安排人馬去監視太醫院和二皇子的九墨宮,一方面,爲了更方便的查取自己想要的資料,慕容昀一大早就跑去了皇后莫柔的椒房殿。
作爲皇帝慕容白和皇后莫柔最寵愛的皇子,慕容昀進出通行於椒房殿,向來是不需要任何通傳或者稟告的。
“母后。”
“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一大清早,莫柔其實也剛剛起來不久。
聽着自家母后的問話,慕容昀撒嬌一般的蹭到她身邊,然後挨着她坐下。
“是這樣的,母后,父皇讓孩兒徹查晴兒的事,但是孩兒畢竟在御史臺等等地方並無官職,我怕有人要說皇兒拿着雞毛當令箭,所以今兒特意來管您要個‘特許’。”
“特許?你是要來做什麼的?”
“回母后,您看,晴兒這次的意外父皇一直不能釋懷,一直覺得是場陰謀,而且晴兒又是因爲鶴頂紅這樣的一種劇毒禁藥之下,孩兒想着,這東西宮中其他人都不怎麼可能有,基本上也就太醫院有,孩兒覺得是不是可以順藤摸瓜,查出這次的鶴頂紅是怎樣流出來的,說不定就可以查到幕後的那個人。當然,如果查出來只是一場意外,想必父皇也好交代的。”
聽着自家皇兒的話,莫柔想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慕容晴的這件事還真的讓整個藍蒼皇宮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如果能早點查清出,也不是壞事。
“那你先去把,這個‘特許’母后準給你了,不管是你們要查看太醫院的私密資料,還是問相關人員,都不會被阻止。一會兒等你父皇下了早朝,我在同他說一聲就是了。”
聽到自家母后應允下來,慕容昀起身,然後裝模作樣的行了個大禮,然後撒開腿,飛一般的跑了回去。
東嶽殿。
“要到了嗎?”
“要到了,你們那邊呢?都安排好了?”
“嗯,安排好了。我剛剛同冷星選了幾個人安排在了太醫院和九墨宮那裡。不過,我覺得還是不能看得太緊,一來看得太緊容易被發現,萬一打草驚蛇就不好了,若再被蛇反咬了一口,豈不是得不償失,二來,現在這個時候,想必他們的動作會比之前謹慎得多,我們何不來他個引蛇出動,外緊內鬆的模式,讓他們有機會再下手,這樣我們纔有機會抓到他們更多的證據,才能真正的打壓到他們。”
聽着楚夢靈的說法,慕容昀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那麼,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問候一下太醫院的人了?”
“自然。”
太醫院大門外,一小廝看到四皇子慕容昀帶着楚夢靈過來,連忙一邊吩咐其他人去把太醫院主事的老太醫杜昇杜老爺子請過來,一邊掛滿的笑臉迎了上去。這個小廝也是極有眼力勁的,一看到皇帝面前最受寵愛的皇子親自過來,也知道一定有什麼大事,自然不敢怠慢了分毫。
“奴才見過四皇子,不知四皇子親臨可有要事,若是因您宮中之人身子不爽,大可直接遣人來找就是了,還勞您親跑着一趟。”那小廝一邊說着,一邊將慕容昀和楚夢靈引了進去。
眼前這個人慕容昀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印象,不過看他的打扮以及說話的方式,慕容昀也大抵猜到了幾句,他擺了擺手,“本殿下今日是來找你們主事的杜老有點事的,你且去把他請來就是了。”
說着,慕容昀和楚夢靈已經走進了太醫院內苑的一個偏廳。
“回殿下,奴才方纔已經吩咐人去了,您二人且先在這稍後片刻,若有事找奴才就是了。”
雖然並不是特別喜歡眼前這個小廝獻媚阿諛的說話方式,但他的辦事效率還是比較讓人滿意的。慕容昀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也沒再多說什麼。
楚夢靈和慕容昀現在所處的偏廳好像是一個資料庫一樣的地方,擡眼處,書架上滿滿都是書。這時,太醫院的主事杜昇在得知慕容昀過來找他,便收拾了手頭的工作過去了。宮裡,四皇子慕容昀和六公主慕容晴交好並不是什麼秘密或者見不得人的事,自打慕容晴出事後,又偏偏慕容晴是因爲鶴頂紅這樣的劇毒禁藥,一時間,太醫院的工作比起以往要多得多,手上的事務也變得好像處理不完的樣子。一聽到慕容昀來尋,杜昇大抵也猜到了幾分他們的目的。
“微臣見過四皇子。”說話間,杜昇已經來到了慕容昀他們兩人所在的偏廳。看着眼前的老者正要行禮下拜,慕容昀忙是起身扶住了杜昇。
“杜老大禮了。您爲長,我爲幼,豈有讓您一長輩給我一晚輩行禮的,您快快別再如此。”慕容昀用的是“我”而非“本殿下”,稱謂是“您”,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個看似不起眼的字眼,卻微妙的體現着慕容昀身上的東西,這慕容昀自己或許沒有發覺,杜昇和楚夢靈卻都看在眼裡,特別是楚夢靈,還滿意的笑了笑。
“殿下不可,微臣雖是年長,但君臣之禮不可廢,斷不可逾越分毫。”字字頓挫,杜昇卻也說得不卑不亢。
慕容昀聽他這麼說倒也無奈的笑了笑,“好了,您方纔已經問安過了,見禮什麼,就年了,這是命令!您說了君臣之禮,那麼……”後面的話慕容昀沒有說,他只是看着杜昇笑了笑。
杜昇會意,他本就不是什麼拘尼之人,倒也不再多作糾纏,“如此,微臣唯有從之,謝過殿下恩典。”
幾句來回,慕容昀只是笑了笑,然後示意杜昇坐下,然後才又繼續開口。
“杜老,今日我過來,是爲了晴兒的事,想必您老也猜到了。”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是這樣的,杜老,我們想同你打聽個人。”
“歐陽德。”沒等慕容昀開口,杜昇淡淡的接了下句。
“您知道?”
“微臣不知道。”
“那您爲何?”
“回四皇子,歐陽德在這太醫院裡各方面都是相當不俗,過了今年,老臣就到了該告老還鄉的年紀,本是有意將這個位置留給他,這事,老臣也曾經同陛下提到過,陛下對歐陽各方面也都滿意。這半年來老臣一直有意無意的將太醫院的事交於,可以說在太醫院他是前途無量的。但是,他卻在這個時候提出‘告老還鄉’,他本身無病無痛,家中也沒有出什麼事,突然有這樣的想法着實奇怪。老臣想,殿下應該也覺得吧,所以很自然的在殿下要尋人的時候提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