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一則腦部受到外力重創,神經血管等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損傷,造成功能性部分記憶的喪失;另則,則是外來事物刺激,造成人體情緒的能動性的自我調節,精神上選擇性的遺忘。
細細考慮了一番,楚夢靈果斷的決定找去找夏雨,至少要知道,在自己跳崖後,這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楚夢靈正打算出門,剛出了裡屋就看見白羽楓白衣謫仙的身形飄然而至。楚夢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的意思。
白羽楓倒也不以爲意,臉上依舊掛着他最標誌性的笑容,開口道。
“陪我下盤棋吧。”
不等楚夢靈開口,白羽楓輕拉起她的手走向一旁的棋桌,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語氣,就好像昨天的事並沒有發生一般。白羽楓依舊是片不沾衣的謫仙,而她楚夢靈,則依舊是個簡單的過客。
兩人對坐,楚夢靈淡淡的看着白羽楓,淡紫色的紗裙更襯得她清雅的風姿。
白羽楓無意的擺弄着手中白子,隨意的落在棋盤上,他笑着看了楚夢靈一眼。
“就不打算問問,我來找你何事嗎?”
“不問,你也會告訴我的,不是嗎?”
楚夢靈笑了,笑得很自信,而後,她拿起一顆黑子挨着白子落下。
白羽楓看着下落的黑子,又看了看楚夢靈,眼前這個女子,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哪怕是一眺眉,一閉眼,都能牽動起自己的思緒。
“她失憶了。但是太醫說,她腦部並沒有受傷。”
楚夢靈擡頭看着,細細聽着白羽楓口中一句,並未插話。
“她胸口的那道疤是自殺造成的,所有人都以爲,她就這麼死了。”
白羽楓一邊隨意落着手中白子,一邊不鹹不淡的如同說着故事一般。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聰慧如楚夢靈,聯繫瞭如今三國之間的形勢,以及自己跳崖前後種種,夏雨爲何失憶便也明瞭。
“謝謝。”
看着白羽楓,楚夢靈淺笑謝了一句。
“謝我作什麼?”
白羽楓故作不明。
“你帶給我最想知道的信息,難道我不應該謝你嗎?”
“呵,那就陪我把這盤棋下完吧。”
白羽楓輕描淡寫的說着,隨意落了一子。方纔,楚夢靈的神情那麼清淡,言語那麼的滴水不漏,看在白羽楓眼裡所有的客氣全數變成了遙不可及的疏離。心下略略微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不知不覺中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只是,臉上那張雲淡風輕的面具卻早已成了習慣,推不開,抹不掉。
楚夢靈沒有再多說什麼,微微一笑,算是答應了。
映月小築裡,由着蓮葉爲二人送來新茶,這一盤棋在各自悠閒的落子間,又下了一整個上午。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聽着白羽楓突然開口,楚夢靈看着他,略顯驚訝,隨後,臉上又浮起一道笑意。
“或許,等到你肯幫我的時候吧。”
楚夢靈隨口應道,她並沒有指望白羽楓真的可以幫她做什麼,靠人不如靠己,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有那麼多的捉摸不定。
意外於楚夢靈的回答,白羽楓靜靜的看着她,半晌終於開口。
“呵,你就這麼確信我會幫你嗎?”
“會……你會的,因爲你是白羽楓。”
是的,因爲我是白羽楓,我是你楚夢靈的白羽楓。只要是你楚夢靈的事,我都會做到,只有你,纔是我認定的女人……
收了棋盤,白羽楓提出要同她一道去探望夏雨,楚夢靈沒有多說什麼,算是答應。
夏雨住的地方是白應天讓人安排的,離映月小築不是很遠。簡單的苑落,沒有過多花哨的裝飾,夏雨一個人耷拉着腦袋一手撐着顎下坐在桌子旁。昨晚她睡得並不是很好,自從見了楚夢靈之後,她整夜整夜的都在做夢,亂七八糟的東西,好多熟悉卻又想不出來的畫面不斷在她腦海裡閃過。她最清楚的記得,她看到一個女子縱身躍落山崖,自己想去救她,卻怎麼也追不上,張着嘴大喊,卻任誰也聽不到。那女子的影像並不清明,卻像極了昨日來看她的楚夢靈。
腦袋裡想着事情的夏雨並沒有注意到有人過來,楚夢靈走近她,低頭,喚了她一聲:“小雨……”夏雨猛得擡頭,習慣性的笑習慣性的應了一聲:“夢靈姐,你來了啊。”隨之,夏雨一把將楚夢靈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緊挨着。一連着習以爲常的動作下來,夏雨看着楚夢靈卻不自覺的一愣,她搞不清楚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看着楚夢靈,張了張嘴,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楚夢靈看着她,顯然並沒有對夏雨的“異常”覺得如何,看着有些無措的夏雨,楚夢靈安撫的笑了笑,“是啊,夢靈姐來看你了,昨晚休息得怎麼樣了。”幾個字,聊話家常一般。
“不好,頭疼得很,老做奇怪的夢。”說着,夏雨看見了剛剛走進來的白羽楓,原本平白無奇的臉上,串上了一襲緋紅。她忙起身,依着禮節施了一禮。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拘謹。
“我還有事,你們聊。”白羽楓找了個藉口轉身正欲離開,好巧不巧撞見了剛好過來的白應天。
“皇兒這是去哪,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爲父,要好好招待辛月來的貴賓。”白應天看着屋裡的人,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着,還不忘盯了一旁的楚夢靈一眼。
白應天沒有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他走近夏雨,看着她,一笑起,竟如慈父一般,一旁的楚夢靈不禁腹誹,若是沒有昨日,或沒有人告訴他白應天是怎麼對待自己親生兒子的,她一定會被這個笑給騙了,真是個不好對付的老變態。
這時,白應天不出意外的開口:“明霞郡主遠到是客,不知昨夜我兒招待得可還舒心。”一字一頓着,白應天的那張臉僞裝得竟看不出一點破綻。
“父皇!”沒等夏雨開口,白羽楓搶先一步吼了一聲,他派人觀察過夏雨,許是因爲失憶後遺症,加上昨夜本就是藥力催促下的結果,夏雨對昨夜的事並沒有過多的印象,他不想就這樣被自己的父親再一次提上來。
白應天故作氣惱的橫了白羽楓一眼,沉了一聲:“放肆,你這是越發的不懂規矩了嗎,客人都還沒有開口,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白應天的口氣很強勢,讓人覺得他真的是惱了。別人不知道,卻瞞不過楚夢靈,白應天實則對自己兒子的反應是相當滿意的,這證明,他是有多在意這件事。
“陛下……這,這其實怪不得殿下的,殿下只是得知夏雨初來南海,略感不適,纔有這番舉動的。”站在一旁的夏雨看着氣氛不對的父子二人,出於對白羽楓的好感,她提了提口氣,終壯着膽在白應天面前胡亂說的一通,見她偷偷看了一眼白羽楓,只盼得能幫他解圍。
“噢?”白應天來回看了眼二人,“原來是這樣,那便怪不得了。明霞郡主好像不記得昨晚的事了。”白應天依舊笑得虛僞,此刻夏雨的反應是他事前沒有料想的,卻正中下懷,看來事情的發展要比他預計的好得多。如是想着,白應天眺了眼一旁的楚夢靈,略是上揚的眉宇好像在跟楚夢靈說着什麼。
迎上白應天,楚夢靈不自覺的翻了白眼,卻又不好再多說什麼。
“昨晚?昨晚怎麼了嗎?夏雨只記得,自己好像病了,後來,夢靈姐來看我,還有……還有殿下也來了。”夏雨滿腹疑問,她看着屋裡的每一個人。
“哦?那楚姑娘應該知道纔是,明霞郡主何不問問她。”
白應天故作友善的看着楚夢靈,然後又看了看一直悶着不說話的白羽楓,笑道:“好了,我這老頭子還有事情處理,就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了,免得我在這裡你們反而拘謹了。”說着,白應天往外走着幾步,在經過白羽楓身邊時,他頓了頓,一手拍了拍白羽楓的肩頭,意味深長的笑着。
丫的!你個老變態,扔下這麼一個炸彈,自己拍拍屁股走了!媽的!楚夢靈看着白應天漸遠的背影,內心不止的咆哮着,她尤自想衝上去把這老變態搓圓揉扁,但爲了自己疑點重重的身世之謎,還是咬了咬牙忍了下來。
一旁的夏雨並不曉得此刻楚夢靈同白羽楓近似乎抓狂的心情,她恭敬的目送白應天離開,隨之習慣性的挨着楚夢靈,然後擡頭看着她。
“夢靈姐,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夏雨的問話拉回了楚夢靈的思緒,她強壓住內心呼之欲出的咆哮,笑得無比之童叟無欺。
“也沒什麼啦。就是你剛到南海,可能水土不服,身體不適,又喝了點酒,之後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楚夢靈邊說,邊看了眼白羽楓,然後又繼續道,“後來,是皇子殿下送你回來的,你都忘了嗎?”
說完這些,看着夏雨迷糊的神色,楚夢靈是越來越佩服自己瞎編應對的能力了。
“真的是這樣嗎?可是……”說着,夏雨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湊近楚夢靈耳邊,盡力壓低着聲線,“可是,爲什麼我醒來的時候,不着寸縷……”
聽到夏雨的問話,楚夢靈好像早就料想好了一般,笑了笑。
“傻丫頭,胡亂想什麼呢。昨晚啊,你鬧得有點發燒,殿下給你傳了太醫過來,太醫開了藥,可能藥力猛了點,退熱後,你衣服都溼了,宮女們怕你又感了風寒,替你一一脫了去,還沒來得及給你換新的,你可不就醒了嗎。”
楚夢靈洋洋灑灑毫不含糊的解釋着,聽得夏雨深信不疑,聽得白羽楓目瞪口呆。
說完,楚夢靈還不忘友好的看着白羽楓一眼,眼底是隻有他倆才能體會出來的深長意味。
隨後,楚夢靈故又擡手摸了摸夏雨的額頭,“現在覺得怎樣了?如果沒事,我們出去走走吧,老悶在屋子裡,沒病也得再悶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