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一問,耗子一句話不敢說了。
我還跟了一句:“再雞巴逼逼,給你從窗戶扔出去,還尼瑪有你說話的份兒?”
耗子是被我嚇住了,不過我也沒想到,就是因爲這一次把耗子這個小人得罪了,而給我後來造成了一些麻煩,當然,這裡面還有我的“好兄弟”戈義凡的事了。
這一個星期過得很快,週五的下午,我照常背起了書包,不過這次我的隨身聽又回到了我的身邊,我一路上幾乎就是聽着張學友的那盤磁帶度過的。
回到家的時候,二萍和琳琳都不在家,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向這個時候都不怎麼在家裡待着的我爸,今天卻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
聽到我進屋的聲音,我爸也醒了。
“爸。”我喊了他一聲。
我爸只是懶散地擡了下眼皮:“哦,回來了。”他剛要再閉上眼,突然又睜開了,問我:“幾點了?”
“六點多了。”我說。
我爸一翻身坐起來了,揉了揉眼睛說:“我操,都睡了倆多小時了。”
“爸,我姨和我妹呢?”我問道。
“哦,去你妹她姨家了,說住兩天。”我爸說。
這要是放在以往,聽到這句話我肯定會失望的,不過,這次我回家是打算去看我姥姥姥爺的。
“爸,我也想去看看我姥姥姥爺了。”我說完話就瞅着我爸的眼。
我爸瞪了我一下,把我嚇了一跳,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又轉爲柔和了:“嗯,去,看看去吧。”
我沒想到我爸這麼痛快的就答應了,我心裡真的挺高興的。
接着我爸又問我:“明天早晨去?”
“是啊,就放兩天假,住一宿就回來。”我說。
我爸從一旁拿過了一件t恤穿上後,對我說:“走,帶你吃飯去。”
“不在家吃麼?”
“誰做啊,你做啊?”我爸問我。
。。。。。。
就這樣,我就跟着我爸出了家門。
我以爲就在我家跟前吃飯了,結果還不是,我被我爸帶到了一條坑坑窪窪的街道。
這條街雖然不是二萍帶我去過的那條挺繁華的街道,但是街道的兩旁也是商鋪林立,幹什麼的都有,非常的熱鬧。
這時候大概就是晚上七點左右,我爸領着我到了一家麪館的門口。
“餓了麼?”我爸開口問我。
我摸了摸自己已經咕咕叫的肚子,朝我爸點了點頭。
“那咱就在這吃麪吧。”說完,我爸就進了一家麪館,我也跟着進去了。
我和我爸剛進去,就看到有個滿臉鬍子的中年男人笑着迎了出來:“老九來了啊。”
我爸隨口應了句:“嗯。”接着就又指着我對他說:“對了,你還沒見過了吧,這是我兒子。”
“是麼。”那個中年男人笑着看了看我:“別說,是挺像的啊。”
“操,嘛叫挺像的啊。”我爸說着話掏出了根菸點上了。
這間麪館很破舊,牆上還貼着報紙,都不知道是哪年的了,都已經泛黃了。不過,這家做出的面倒是真的好吃,也可能是我餓的緣故吧,我很快就把面前的一大碗吃了個乾淨。我只能說這家的面比我們學校門口的拉麪做的還要好吃,我也記住了這個地方。
我爸要了兩個涼菜,他吃的倒是不多,只是吃了幾口,就一條腿搭在長條凳子上,一隻手捏着牙籤剔牙看着我吃。
就在我戀戀不捨的還在喝着麪湯的時候,從外面就進來了四五個人,一個個的都敞着懷,亮着胸前的刺青。
“九哥,沒多睡會兒啊?”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長得挺瘦,留着長頭髮的男的說着話就走到了我爸的跟前。
我爸瞥了他一眼,問了他句:“事兒辦的怎麼樣了?”
那個長頭髮男人走到我爸跟前,說:“好麼,我們在他小姨子家裡頭把人逮住的,還真能藏啊,人就綁在羊圈了,等你吃完了過去。”
我爸把腿撂了下來,說:“吃完了,走,看看去。”
我爸站起身,我這時還傻坐在凳子上,那個長頭髮衝我爸一指我。
我爸回身瞅着我說:“還坐着幹嘛,吃飽了就跟我走。”
我爸大搖大擺的走在那幾個人的最前頭,而我是跟在他們的最後面出的麪館。
我跟着我爸他們走了一會兒,忽然,剛纔那個長頭髮的就問我爸:“你兒子跟着去行麼,這麼小一個小孩兒。”
我爸扭身瞅了瞅我:“不小了,都媽十三了,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都帶着你們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架了。”
就這樣,我就跟着我爸他們七拐八拐的串過了好幾條衚衕,前面再沒路了,眼前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房後面就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高粱地,當快走到一所房子跟前時,還沒到到,就遠遠的聞到了一股羶氣的味道,並且還傳來了羊叫。
我爸點上了一根菸,可能是他也覺得這裡的味道實在難聞了吧。
我跟在他們身後,走到了傳來羊叫的那排平房的門口,我看到大門是木製的,很舊的那種,門框上貼着的春聯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已經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門被推開了,當我看向院子裡的時候,把我驚呆了。
雖然院子裡很昏暗,但是,接着光亮我還是看到了在羊圈的柵欄上幫着的一個人。
這個人坐在地上,渾身髒兮兮的,臉上還有淤腫,看起來很狼狽,也很嚇人。
門開的同時,那個人也擡起頭來看向了我們這邊。
“虎子,你還是回來了。”我爸邊笑着說邊往裡面走。
那個人的嘴已經腫起了一大塊,但還是含糊不清的說:“。。。九哥,我錯了,放了我吧。”
我爸走到了那個叫虎子的人跟前,把嘴裡叼着的煙撇到地上,狠狠地踩死,隨後蹲下身子,瞅着他說:“虎子,不是我不放過你,咱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弟,我也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今天這樣,全都是你自己作的。”
聽到我爸這麼說,虎子兩隻眼瞪得很大,顯得很激動的喊道:“九哥,九哥!別,我知道錯了,我真知道錯了!”
就在這時候,那個長頭髮的瘦子一下子躥到了虎子跟前,用腳使勁照着他的臉上就是一腳。
“操你媽的,你個吃裡扒外的!”踹完這一腳,長頭髮仍不解氣的罵着。
我爸衝長頭髮一擺手,說:“大海,行了,他怎麼說,也還是跟過我的兄弟。”
我剛聽到我爸的話,還以爲我爸會繞過這個已經是半死的男人了,可誰知道我把剛說完這句,就在那個叫虎子的人眼神剛剛微微緩解,剛要放鬆的時候,我爸站起身,我就看到他衝身後一伸手,接着他身後的一個人遞給了他一根木棍,他接過來順勢一抽,就打在了虎子的脖子上,虎子只是悶哼了一聲,脖子一歪就不省人事了。
雖然我現在也是個混的小玩鬧了,但是看到這種場景,不由自主的還是“啊”了一聲。
我爸扭頭瞪了我一眼,我趕緊把嘴閉上了。
我爸沒再理我,而是衝他身後的人說了句:“把他拖走。”
如果說上次我爸帶我去看鬥狗是帶我開開眼界,見識見識的話,那這次無疑就是給我上了一課了,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如果沒有當初我爸在我面前給我上的生動的“教育課”的話,恐怕也就沒有後來的我了。
我跟着他們出了院子,這時候已經有一輛破吉普停在了門前,坐在駕駛位置的是一個胳膊上紋着蛇的光頭男人,那個人就是曾經帶我們去鬥狗場的劉成了。
我上了車,但是,剛纔和我們一起來的那幾個人卻沒有一個人上車,我不知道那個叫虎子的男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們會把他弄到哪裡去,我只知道,我以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那個人了,也許已經就。。。。。。
那輛車只是把我送到了家門口,我爸只是告訴我讓我自己在家裡睡,還我撇了兩百塊錢,讓我給姥姥買點東西,就再也沒和多我多說什麼了。
那輛車就這麼開走了,我卻不知道我爸今晚要去哪裡。
那天晚上,我躺在自己的牀上久久不能平靜,我不知道我爸這次爲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不過,以我從小對我爸的印象來看,他能有這種舉動完全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他很少顧及過我的感受,我感覺我只是他的一個附屬品,甚至說,就像是他手中的一個小泥人,任他擺佈,揉捏,卻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抗。
通過這次的事情,我不但重新“認識”了我爸,也更堅信了一條,兄弟有可能會出賣你,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而且,我也知道了,要想不讓自己被人揹叛,就只能更狠。
雖然我當時只有十三歲,但是,那一晚給我的信息量卻是真的略大了,所謂仁者見智者見智,我不知道我當時的理解算不算對的,但我卻是在那一晚明白了很多,這當然不僅僅是對我爸的再次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