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那東西是一封梧州軍元帥百里溪造反的密函?”當李無憂聽吳明鏡說剛纔獨孤羽費盡心機想得到的東西並不是金銀珠寶或者藏寶圖什麼的,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對!這點我願意用人格擔保。”吳明鏡看伯爵大人幾乎想打哈欠,只以爲他不相信自己的話,忙拍着胸口保證。可惜他如果知道面前這位伯爵大人對所謂人格啊發誓什麼的全當放屁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舉動了。
李無憂看他說的認真,而之前獨孤羽也確實是來找那密函,心頭也不由狐疑起來:“百里溪憑什麼造反?梧州軍團和斷州、柳州兩軍團是互爲犄角,他若造反,張承宗和王天這位絕代名將還不立刻就將他剿滅了?難道他還敢引西琦人入關?這樣做好像沒有道理吧?再者,靈王的勢力現在朝中佔據優勢,這個時候他爲何要冒險用武力奪位?”忙問道:“密函呢?給我看看。”
吳明鏡微一猶豫,卻見到面前這少年真摯的笑容,恍惚間竟覺得這少年比自己老孃還要值得信任,便遞了過去。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自己是受了李無憂精神力的影響。
密函很短,僅僅有一行:將軍,我託付你做的事可以開始了。
沒有收信人的稱呼也沒有署名,想來是寫信的人和接信人彼此很熟悉,而且也都非常有信心這封信回安全送到。
李無憂皺眉看了幾遍,問吳明鏡道:“你怎麼知道這是一封反信?”
一直酷得像頭犀牛的吳明鏡竟忸怩起來,古銅色的臉上竟微微有些發紅。
李無憂見此大笑道:“是不是有什麼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故事?”
吳明鏡點頭,說出事情的原委來。
吳明鏡和他的祖輩一樣都是梧州城裡的知名屠夫,生活本來一平如水。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吳明鏡的父親超生羣豬所積的陰德太多,在半月之前,吳明鏡很巧的在某次廟會上邂逅了百里溪最寵愛的七夫人小如,兩個風馬牛不相干的人竟然一見傾心,當即就在某個無人的角落做出了那種事(李無憂:汗!你們還真不是一般的敢想敢幹!),之後二人頻頻在此相會,但有一天小如沒有來,燃起愛之烈火的屠夫居然裝扮成下人混進了元帥府(李無憂:元帥府的治安也真夠差的了),但很不巧他進錯了房間,正要離開,卻聽到腳步聲,忙躲到牀罩後,接着就有百里溪和一個神秘的黑衣人走了進來,當即就讓吳明鏡聽到了那人讓百里溪提兵回京城造反的事。在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的感召下,偉大的愛國屠夫出手搶信,然後逃出梧州,踏上了遠來京都的迢迢路程。一路上他憑藉着驚人的刀法躲過了無數殺手的包圍,但在固州的時候,他遇到了獨孤羽的追殺,他一刀逼退後者的追殺後,掉頭就跑,但不知爲何獨孤羽卻一直沒有追上自己(李無憂:笨蛋,你輕功雖然不會,但內力那麼好,不要命的狂奔,又有幾個人能追上你?),直到航州城外,才又被追上。
聽完吳明鏡的敘述,李無憂陷入了沉思:“原來百里溪是要明目張膽的提兵回航州,對了,皇上半月前下旨讓我們進京的時候,同時也下旨除王天外的另外三大軍團的元帥也回京敘職,算上他們領的五千親兵所延緩的速度,現在他們的人應該已經已到了百里之外的鉅鹿郡範圍了。恩,不對,大皇子既然既然要造反,百里溪所領的就絕對不止五千,但爲了掩人耳目,應該是有……五萬人,黃州的常飛也至少帶了五萬人馬,加起來就該是十萬。嘿嘿!航州的城防軍是三萬,禁軍也是三萬,即便是戍守長城的崑崙軍團的趙符智帶回來的五千人不被滅掉的話,也是六萬對十萬,而且百里溪一方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城頭的守軍和禁軍卻都是養尊處優已久,加上有心算無心,這場仗不用打也知道誰贏了……但你們好像少算了我李無憂,嘿嘿。”
“伯……無憂,這封信可以定百里溪的罪嗎?”吳明鏡看他笑得那麼詭異,不禁打了個冷戰。
李無憂搖了搖頭:“不行。寫這封信的人太精明瞭,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啊?這……那可怎麼辦?”
李無憂道:“不能定罪,又何必一定要定罪?明天之後,他還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呢!”
“但……萬一他活了下來呢?”吳明鏡不解道。
“那,就該他定我們的罪了。”李無憂淡淡道。
養心殿在正大光明殿的後方,是皇帝起居的地方。李無憂踏進殿門的時候,楚問正手裡拿着一隻綢帶編成的紅蝴蝶,輕輕地嘆了口氣,見他躬身要跪,揮了揮手道:“這裡沒有外人,不用多禮。”
李無憂便拱手作禮,站直了身體。
“無憂,你知道不知道怎麼纔算是喜歡一個人?”楚問似乎滿腹心事。
李無憂不防他有此一問,沉吟半晌才道:“別人臣不知道,但就臣自己來說,我若真心喜歡一個女子時,就會敬她愛她,斷不會因爲她是女子就輕賤於她。讚美她的優點,寬容她的缺點,希望每一刻她都能幸福。答應過她的事,我一定會盡力完成……恩,暫時就只想到這麼多了。”
“敬她……愛她,斷不會因爲她是女子就輕賤於她……答應過她的事,一定會盡力完成……我當時若是明白這個道理,又怎麼會……”楚問百感交集
“皇上?”
“我沒事!無憂啊,這麼晚了,還來找朕,有什麼要事嗎?”
“皇上,臣有一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赦你無罪。講!”
“不知在陛下心中,誰纔是太子人選。”
“爲什麼忽然問這個問題?”楚問的雙眼忽然眯成了一條縫,裡面透出冷冷的寒光。
“因爲臣遇到一件棘手的大事,想請陛下聖裁。”李無憂一無所懼。
“哦?什麼大事?”楚問皺眉道。
李無憂簡略的敘述了百里溪的事情,最後道:“臣該怎麼做,請陛下明示。”
回到伯爵府的時候已經是子時了,但門前卻排了長長的一隊人,李無憂揪住隊尾的一個黃毛老頭道:“嘿,老兄,這失火了嗎?”
“你小子討打啊?”黃毛老頭怒道,“知道這是哪嗎?伯爵府!滾一邊去!亂說話。”那架勢好像一個鄉下人不小心侮辱了他心目中的神詆,惱火中透着不屑。
李無憂哭笑不得,老子何德何能,能蒙你如此錯愛?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我什麼人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既然沒有失火,那您老在這裡幹什麼呢?”李無憂陪笑道。
“幹什麼?你竟然不知道啊?李府招管家,這全京城人誰不知道啊?”如果說剛纔的語氣是不屑的話,那麼現在老頭眼裡就全是鄙夷了。
“這麼快?不是黃昏時才貼出去的嗎?”李無憂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撥開人羣朝裡面走去。
“喂!哪來的?不準插隊!”“欠扁嗎?小子!”“你這人有沒有道德啊!”“鄙視你!”衆人義憤填膺,對這欲圖插隊的傢伙除了拳打腳踢之外尚且口誅舌伐。
李無憂眼珠一轉,一把拉過剛纔那黃毛老頭道:“各位,你們知道這是誰嗎?他就是伯爵大人的父親的兄弟的二叔的隔壁鄰居的二大爺的三叔公的祖***曾祖父的大舅!誰要當總管,快來找他啊!”
他將那“隔壁鄰居”四個字說得極快,又夾在一大堆稱呼中間,旁人只道也一定是個親戚的名稱,心想這人的輩分可是夠高的,立時狂涌而上,將那老頭團團圍住。
“伯爵大人的父親的兄弟的二叔的二大爺的三叔公的祖***曾祖父的大舅,我是街尾張三,很希望成爲貴府的總管……”
“伯爵大人的父親的兄弟的二叔的三叔公的祖***曾祖父的大舅,我是李四,很希望……”
“伯爵大人的曾祖父的大舅,在下神拳無敵歸心,希望能到府上……”
“伯爵大人的曾祖父,我是……”“曾祖父……”
老頭想說話,但被剛纔李無憂順勢點掉啞穴的他,努力地張着嘴,卻就是發不出一個音來。李無憂一臉壞笑,乘機擠進門去。
“李大哥,你總算回來了。”小翠氣喘吁吁道。
李無憂看得好笑:“辛苦你了。還沒找到總管?”
“纔不!趙大人剛纔已經回來了,已經定下了一個,我和他們說了,但這些人卻還是不肯走,說非要聽到您親自宣佈不可。”小翠委屈道。
“嘿嘿!隨便他們吧!反正這隊伍看着也壯觀。我先進去了,一會找臭蟲來換你。”李無憂不負責任地鑽了進去,對身後小翠不滿的聲音只當沒聽見。
剛進大廳,趙虎就引了一個年輕人上來,替二人介紹道:“無憂,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氣度不凡的年輕人就是我定的李府新總管,你看合適不……”
“媽的!如果柳隨風這王八蛋都能說氣度不凡的話,怕連豬都能說氣宇軒昂斯文儒雅了吧?”李無憂看了那人一眼,笑罵道。
“小子何德何能,豈敢與伯爵大人相提並論?”能如此不着痕跡的反擊李無憂,普天之下自然也只能是柳隨風。
……
就在李無憂與柳隨風這兩個惡棍惡言相向的時候,太師府里正充滿着淫蕩而荒糜的叫聲。四具雪白的分成兩對,很有頻率的起伏。
耿雲天的右手屈指一彈,一個女人的顫微微的亂跳,緊接着帶動起整個的跳動,好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白兔。
靈王覺得很有意思,依法施爲,他身下那個女人嬌喘道:“王爺你好壞哦!”
靈王的眼睛忽然閃過一絲殺機,“咔喳”一聲,那女人的脖子立時斷成兩截,靈王大吼一聲,雙肩一陣顫抖,下一刻身體從那個女人身上站了起來,白色的**從女人的下身流了出來。
“啊!”耿雲天身邊那個女人這個時候才懂得驚呼了出來。
“哼,我最討厭別人說我壞!”靈王面目猙獰地說。
耿雲天彷彿沒有看到這一切,手依然在那女人的上亂撩撥,身體也未停止聳動,那女人想哭,但卻又不敢,想強顏歡笑,但只覺得臉繃得太緊,怎麼也擠不出一絲笑意。
靈王饒有興趣地看着耿雲天和他身下的女人,懶懶道:“百里和常飛都已有消息傳來,約定明天黃昏時候攻城。他們的意思是,那個時候應該是決賽的時候,一定會吸引最多的人。我看他們是在戰場呆久了,膽子越來越小了,我們十三萬的精兵對六萬的垃圾,需要那麼謹慎嗎?”
耿雲天身體沒有半絲停止的意思,氣喘吁吁道:“小心……小心使得萬年船嘛!你那個九弟可是個狠辣角色,百里他們小心些總不是錯的……還有,李無憂這小子可是個大仙級的法師,不大好對付。你說的那人到底會不會來?”
靈王道:“這點你放心。一切都已妥當,而且即使他不來,李無憂也無法改變戰爭的結果。我已經查清楚了,上次斷州的事情,其實是他和慕容軒的女兒一起做的,他還因此躺了半個月,諒他這次也不敢使上次那種超大規模的殺傷性法術,而且到時候,他肯定會被留在會場,不能對我們造成什麼阻礙。”
“呵呵,原來這是個欺世盜名的傢伙……啊!好舒服。”耿雲天說到後來,長出了一口氣,雙臉通紅,雙眼裡都閃着興奮的光芒。
“咔喳!”靈王適時地拗斷了那女人的脖子,他似乎已經對這樣的殺人方式上了癮。
丞相府最高的建築秦樓此時***通明,人聲鼎沸。
舞姬們的腰姿如楊柳般搖擺不定,彷彿不舞破秦樓似不罷休,歌姬們唱着一首首動聽的歌,聲音悅耳而溫柔。
司馬青衫面帶笑容,殷勤地向客人們勸酒,口裡說着這樣或那樣的祝酒辭。客人們很有禮貌的迴應着他。德高望中的長輩們在鼓勵年輕的後輩,希望他們在明天的武林大會上揚名立萬,不要給自己和國家丟人。熱血沸騰的後輩們信誓旦旦地說着千篇一律的誓言。
一切都是那麼有秩序,即便每一個人的心都已快被周圍的熱鬧所融化。
不錯,這是一個專門爲明天的天下武林大會舉行的動員大會。參加者除了丞相司馬青衫和珉王外,尚有許多朝中大臣和他們的子侄。
這個時候,珉王已喝得爛醉如泥,往昔的風度翩翩也早已被拋到蒼瀾河裡去了,一些早對他仰慕已久而又苦於沒有機會的名媛們紛紛上前搭腔。
司馬青衫皺了皺眉頭,叫書童閒雲過來扶他進了一間廂房。
一進房,珉王的雙眸又恢復了往昔的清澈,彷彿一泓清潭,深不見底。但司馬青衫卻絲毫不覺驚異,讓閒雲去守着門口。
“殿下,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司馬青衫謹慎道。
“不知道。”珉王搖了搖頭,“但一切都太寧靜了,這太不正常了。”
司馬青衫點頭道:“我也有同感。李無憂既然是三面都沒有投靠,他卻能輕而易舉就架空了提督府,將駱志的人都投閒,太師府那邊竟然沒有一點反應,而武林大會的籌備如此順利,也同樣很不正常啊!”
珉王點頭道:“是啊,而且遠不止此,聽說這次武林大會四大宗門和八大派都派了人來,這麼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在京城,竟然就真的半點事都沒發生,這未免太奇怪了。還有,靖王前陣似乎失蹤了幾天?他都做了什麼?”
司馬青衫聽他說到靖王並無半點感情,也不以爲意,只是道:“殿下,看起來一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中。我看應該讓那位老人家出來透透氣了。”
“有這麼嚴重嗎?”珉王皺眉道。
司馬青衫笑而不答,這個時候,他的目光變得忽然變得異常的悠遠,裡面似乎閃爍着一種神妙莫測的光芒。
靖王很隨意地伸了個懶腰,一頭如黑色瀑布般的長髮披肩散了開來,襯托着他俊秀的容顏,如果不細看,誰都可能以爲這是一位絕美的女子。
“將!”他擡了擡手,面前棋盤上的一匹“馬”憑空跳到了九宮的掛角,這樣一來,一個殺着就已形成。雖然這一招並不會要了對方“帥”的命,但卻乘機帶吃了對手的一隻“車”,這一盤棋是勝券在握了。
“王爺高明。”對面那人笑道,“這招隔空移物已經有我十年前的火候了。”
靖王哂道:“原來我高明的並不是棋藝啊!師父。”
那人但笑不語,手指一擡,棋盤上的一隻炮平移出三隔,落到了一個新點上。立時間,局勢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隱然已可反敗爲勝。
靖王皺了皺眉,不服氣道:“我似乎也還沒輸。”
“對。你還沒有輸。那,到底是誰贏了?”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卻靖王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到底誰贏了?
在西琦的一處山岡上,賀蘭凝霜手搭涼棚,眺望着草原上的滿天星斗,在一顆流星劃破天際的時候,一絲微笑從她的脣角開始蔓延。
哈赤從後面縱馬上來道:“女王,那邊有消息傳來。”
“哦。他說了什麼?”賀蘭凝霜的眼睛亮了起來。
“一切照舊。”
在數千裡之外的蕭國皇宮,蕭如故對蕭未道:“都準備好了嗎?”
蕭未恭敬回道:“都準備好了。”
蕭如故孩子似地笑了,喃喃道:“楚問,你要是能想到,事情就好玩的多了。”
這個時候,在航州城西門外,一個銀髮長衫的中年文士,輕搖摺扇,喃喃道:“我終於趕回來了。”看了看那堅固的鐵門一眼,身影一晃,溶入門內消失不見。下一刻,人已站到了長街之上。
在東門,一個人全身都散發着陰冷寒氣的黑衣人,冷冷地看着城頭上飄揚的新楚九龍旗,右手手指忽然一揚,一道碧綠色的火焰應指而出,落到旗上。
“啊!着火了!”守城的士卒慌忙上前救火,但一桶水潑上去,那火不滅反旺,不久竟連鐵鑄的旗杆也燒了個乾淨。
“哈哈!”黑衣人聲如夜梟地笑了起來,轉身消失在濃濃夜色裡。
大荒3865年,四月三十夜,無風無月,星斗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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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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