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心底反覆想起昨天聽到的話:撞傷他就是賠個醫藥費,就是撞死了,交通肇事罪也就判個三年,緩緩刑你就出來了。你自己想想,還賭債還是去做這件事。而且我們又不要你撞死他,撞斷他的腿就行。
交通肇事罪量刑標準,負事故全部或者主要責任的,死亡一人或者重傷三人以上,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故意傷害罪量刑標準,對故意傷害他人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對方說的以及自己查到的信息緩緩在心中流淌,中年人聽到警笛聲越來越近,想到自己的兒子和妻子,身子越發抖了起來。
楚雲和同事小劉從警車上跳下,他們在接到報警電話後第一時間通知交警並趕來。
還沒到地方,楚雲就瞧見何邦維抱着一個男孩在地上,白色的外套衣襬被驚心的鮮血染紅,整個人半蹲在那一動不動。
回頭看了眼後面的交警車輛和救護車,楚雲從越來越多的人羣中穿過,走到何邦維身邊,蹲下身子看看還在出血的男孩。
男孩眼睛沒有閉上,胸口已經沒有了起伏,楚雲用手按住男孩的脈搏,片刻之後,拍拍何邦維的肩膀,說道:“節哀。”隨即起身開始大聲問道:“誰開的車?”
中年人畏縮的說道:“我開的,我一不小心踩到油門…”
交警與救護人員過來了,交警先是拉出隔離帶,把圍觀的人往後驅散;救護人員走到小男孩身邊,檢查了下,發現男孩當場死亡,已沒有救治的需要,起來對交警和警察搖了搖頭。
中年人看到搖頭的動作,突然慌張起來:“怎麼會?!怎麼會??我車速不快啊!”越說聲音越小,背過身,似乎不敢看躺在地上的男孩。
一個交警封鎖現場並繪製現場圖,另一個交警勘察了一遍開始問詢當事人,這是造成了人員死亡,屬於特大事故。
救護人員從救護車上拿了一張白牀單,蓋在小寒身上,楚雲走到何邦維身邊把他拉起來,問道:“他和你是什麼關係?叫什麼?有他親人電話嗎?”
何邦維靜靜的看着楚雲,說道:“朋友,他叫小寒,不知道。”隨後指了指站在那邊的中年人,說道:“他是故意的。”
楚雲眼神一直,說道:“什麼?”
何邦維重複道:“他是故意的。我能感覺出來。”
楚雲看了看肇事後沒有逃逸,第一時間報警、報120的中年人,心裡嘆息一聲,感覺何邦維是被刺激到了,說道:“我們會處理的。”
何邦維再次強調:“我,能感覺到,他是故意的。”中年人眼中的瘋狂瞞不住他,還有剛纔走前的目光,他統統感覺到了。
楚雲看着何邦維的冷靜目光,認真的點了下頭:“我們會調查的,我保證。”
何邦維出了一口氣,卻想起前幾天一起吃飯時楚雲的無力言語,警察也不是萬能的。
轉身看了看身後的一張白色布單以及緩緩從裡面浸出的刺眼紅色,何邦維閉了閉眼,又立即睜開,劍心鳴動,他自來到這個世界後前所未有的清醒。
另一名警察小劉從死者身上找到手機,開始通知家人。
交警調出攝像頭的錄像以及附近店鋪裝在外面的監控,初步判斷這是一起交通事故,駕駛員因爲不慎操作,從錄像裡看出有所超速,最終造成了人員死亡,當事人已經犯了交通肇事罪。
何邦維站到馬路邊的臺階上,離人羣有段距離,眼看交警、警察忙來忙去,小寒的家人到來,撲到男孩身上,悲痛欲絕。
小寒的妹妹也過來了,據小寒說,她叫沫沫。
原來他倆真的長得很像。
楚雲走到何邦維身邊,告訴他初步的判斷意見,說道:“我們已經開始去調取前面的錄像,以及他的通話記錄和行蹤。放心,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沉默了幾秒,又說道:“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她不想這麼說,但現在她是警察,必須按照警察的意志來處理。
何邦維周圍人來人往,警察拍照的拍照,問詢的問詢,筆錄的筆錄,人羣中有哭聲傳來。
沉默了一會,何邦維不是沒見過死人,相反從腥風血雨中走過,他一向不畏懼殺人抑或是被殺。
只是,這樣死在自己懷裡還是第一次,心裡苦笑一聲,應該感謝以前的敵人太麻利,都不讓那些有交情的人死在自己懷裡麼。
何邦維低頭看看自己張開的手,似乎無形之中有在握着一把劍,心裡閃過幾個影子,咖啡館裡喬思狡黠的微笑,風雨中王偉對資金的叮囑,校園外李韻聲對美女的輕佻……最後定格在白布單下的刺眼鮮紅。
生活還是很美好的,只是有些人很可惡。
只是,有些人在找死。
何邦維從尾椎油然生出一股顫慄直至脖頸,我知道警察不是萬能的,我知道他們要講究證據,我知道這社會有很多束縛。
但我也知道我以及我的劍。
何邦維久久沉默,直到楚雲過來找他了解情況,這是警察要做的工作之一,他是沒什麼問題的,從健身房出來一直到馬路邊都有監控錄像。
小寒的妹妹沫沫在知道哥哥是跟何邦維出來要到對面後,從人羣中跑出來到何邦維面前,雙手使勁捶打何邦維的胸口,哭喊着爲什麼要帶小寒去對面,爲什麼要害死小寒。
何邦維只是沉默着讓她發泄。
沫沫真的和小寒長得好像。
短短不到半天,一個人的生命已經逝去,另一羣的人命運也即將發生改變。
……
黑色奧迪車加快速度往市裡開去,左繞右繞,走過幾個沒攝像頭的地方,他把車停到路邊,從後備箱裡邊拿牌照邊打電話。
“喂,王哥,不太妙啊,他撞錯人了。撞到一個小孩,不知道會不會撞死啊。我現在在換車牌,把之前的套牌換掉。行,我到你那去。”青年麻溜的把車牌換好,又鑽進車裡啓動了車。
臉上帶着傷疤的中年男人,也就是王哥,接到電話後立即打電話給孫廣棟,敘述了事情的變化。
孫廣棟在自己的別墅了,聽了敘述後急促的問道:“確定撞死人了嗎?不是隻讓撞斷腿嗎?!”
電話裡沒有迴應,孫廣棟既是自言自語也是說給對面聽:“他是個聰明人,故意殺人和交通肇事可是兩碼事。老王,給他找律師去通通氣。交通肇事罪就判三年,他家裡保他衣食無憂。”
孫廣棟嘆了一口氣,這個事情有點麻煩,怎麼這麼不小心,真是的,不過頂多追究到老王那裡。
搖搖頭,倒了杯茶,孫廣棟發了條短信給老王:這件事不要和孫輝提了,免得他在學校學習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