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彩子打開公寓門，剛邁步進去，就被一隻槍指住頭，
她側過視線看了一眼，只見一個金色短髮，綠色眼眸，渾身包着繃帶的女人，無聲無息得站在陰影中。
倆人對視着，沉默了片刻，一齊開口，
瓊妮，彩子，
“你是他前女友？”
然後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彩子首先舉起手，
“放輕鬆點姐們，我是蟠龍建設的，老闆派我來照看你，送點吃喝。”
瓊妮鬆開扳機，點點頭，“多謝。”
彩子把揹着的單肩包放在桌上，看看瓊妮腿上打的骨釘，
“我想你應該好的差不多了，那個醫生還挺厲害的，材料爛得一匹，但是手藝很不錯，疤都不留。”
瓊妮挪着步子坐回沙發上，也注意到對方全身高度義體化，幾乎除了頭部和軀幹，四肢都被換成金屬義體了。
“伱是李的女朋友？”
“啥？當然不是了，頂多算是被他幫了把，撿回一條命，現在只好給他打工還債嘍。”
彩子麻利得收拾起換下的繃帶。
瓊妮點點頭，收起手槍，
“是麼，我也差不多吧。他救了我一命。”
彩子聳聳肩，從包裡掏出一張暫住證和一張工卡，瞅了一眼，遞過去，
“瓊妮是吧，歡迎加入蟠龍保安隊。我是彩子。
蟠龍薪水還不錯，基礎工資兩萬，有獎金有提成有福利偶爾有紅包。還免費教你開挖掘機的……”
瓊妮苦笑着接過暫住證，
“才兩萬，連油錢都不夠啊……”
彩子就斜眼看着她，感覺兩個人才見面，已經出現了巨大的鴻溝。
“……算了，我先幫你換藥吧。”
“多謝，麻煩你了。”
然後蔚從陽臺翻窗跳進來，猛一擡頭，和正趴在沙發牀上的瓊妮彩子鬥了一會兒雞眼，
“什——麼鬼啊！你們倆個拉拉開房去汽車旅館啊！跑我家裡來幹啊！”
瓊妮，彩子，“你家？你是前女友？？”
蔚，“什麼前女……”
“砰砰砰砰！”
“別讓那臭婊子跑了！”
“法克！讓一讓讓一讓！”
蔚爆頭撲來，掀開茶几，從地板下抽出一支散彈槍，一邊迅速換彈，一邊衝到窗邊“邦邦邦！”和外頭對射。
“哦謝特！重火力！”“掩護掩護！”“我中彈啦！救命啊！”
看她自己就搞得定，彩子也收回螳螂刀，和瓊妮對視了一眼，一邊繼續換藥，一邊看戲，
“你得罪誰了？漩渦幫？”
“邦邦邦！”
蔚，“他們算鬼個漩渦幫！暴走族小混混罷了！瑪德刮老孃的車！老孃新買的車啊！看臥不草——泥巴！”
“邦邦邦邦邦邦！”
瓊妮，“不是聽說你去歐羅巴了麼？”
蔚猛扭頭，“誰說的！操了還能是誰！掃把頭！那狗東西是不是把我屋子租出去了！幹！”
“邦邦邦邦邦邦！”
彩子也好奇問道，
“哦，所以你真的是他前女友？聽說你把他甩了？”
蔚大怒，“誰——特麼說我把他甩了！是他甩的我！！靠！掃把頭啊啊啊！！”
“邦邦邦邦！”
“什麼情況啊！”“掃把頭誰啊！”“別打啦！別打啦！”“救命！救命啊！賽博精神病啊！”
彩子的眼睛裡放出了八卦的光，從包裡掏出罐酷狒拋給她，
“喂，說說唄。你們怎麼認識的？”
蔚邦邦打光散彈，氣也消了，一口乾光了酷狒，往沙發上一坐，
“怎麼的，你們都認得那傢伙？靠啊，那小子當年那麼內向。
居然這麼會撩了，難怪都不搭理我了，切，喜新厭舊的傢伙……”
瓊妮，“……內向？”
彩子聯繫了一下和小母狼八的卦，瞬間懂了，
“我明白了，你跟着富婆跑了，把他刺激到了，性情大變。”
蔚跳起來，“胡說八道！什麼我跟富婆跑的！是他自己不肯來！而且我都說好了！保護好那小富婆，凱爾曼肯給我們公民擔保，還安排工作！
我可是住在工業區的，人家見到我戶口就當我漩渦幫，只有脫衣舞夜總會才肯收我簡歷啊！難道一輩子跟着他撿垃圾啊！好不容易有機會從夜之都這個屎坑跳出去，我當然要走了！
結果他明明說好和我一起走的，去歐羅巴拼一把，突然在最後一天反悔了！
說什麼還有事要做，什麼你自己抓住這個機會，分了吧！就一個人留下了！而且再也不理我了！幹！”
這下彩子也迷惑了，“可我聽說……”
瓊妮打斷，“這些無關緊要了，你們最初是怎麼認識的？他不是上軍校的嗎？”
彩子趕緊又遞過去一罐酷狒，
“對對，說說第一次怎麼見的？”
“他軍校的底細你們都知道？不會都和王八蛋上過牀了吧……嘖，這渣男……”
蔚撓撓頭，
“好吧，其實那小子以前是挺宅的，我們一開始就只是網上聯機認識的，一直組隊排位上分，他還常教我些戰術和機械的知識，聊得也還行吧，不過軍校不方便出來麼，一直也沒見過。
後來突然有一天他私信聯繫我，說畢業了，約我線下見面。我還以爲他終於開竅了呢，還特地染了頭髮，換了條裙子去見面來着……”
蔚沉默了一會兒，好似在回憶着當時的場景，然後緩緩道，
“……結果我看見他被十幾個人渣，吊在垃圾場動私刑，好像是軍校的仇家，往攪拌機裡塞，把一條手給軋斷了……
幸好我隨身都帶槍，就把他搶出來，又找老秦，哦，就工業區這個，漩渦幫的義體大夫，幫忙治好了。
怎麼樣，你們也是吧，老秦手藝還不錯吧，嗨，主要這年頭，就只有他肯賒賬看病了呢。”
瓊妮和彩子一時沉默了。
“原來，是你救了他。”
“也沒什麼救不救的，大家都是夜之都的崽，舉手之勞，互幫互助嘍。”
蔚大剌剌得聳聳肩，喝光了酷狒，把易拉罐拍成個餅，手一拋丟出窗外。
太平洋底。
一隻紫鱗墨爪，體長超過十二米，周身覆蓋鋼筋鐵板似的甲片，身軀如同史前恐鱷一般，頭部卻是個用白布裹着的人體狀的怪物，正扛着電梯貨櫃，以五馬赫的極速劈開水浪，直衝海底，就猶如一個超大號的魚雷。咚！得直轟入深海。
嗯，這回又是李蟠做的。畢竟才通過內奸打探到的消息，也沒有多準備的功夫，所以就採用了最簡單的戰術，搶了就跑。
好在這次就在太平洋邊上麼，他用的魚人義體，在水下有加成，直接二段變身，又在‘手絹’加成下，一個勁猛衝，全力加速，悶頭游出上千海里，深入南太平洋。
直到電梯都在水壓下內爆解體，只剩下散落的貨櫃，海底下一點光都照不見，李蟠才撕掉頭上的手絹，停了下來。
在海底岩牀遊了一圈，挑了個地方，把這四十萬億的香料，深藏在垃圾太平洋海底。
好了，這把穩了，都特麼上千海里，又是在深海，就算貨櫃上有定位信號也沒用了。
而且0791的太平洋，就是高天原垃圾場，什麼化工廢水核廢料的都直接往海里倒，報廢的艦船設備直接扔海里，那些泄漏的電池液反應堆早就把海洋輻射爆表了。
現在這附近應該就有放射源，強如二階段魚人李蟠，都感覺到身體不適，這種環境下，別說定位，就算真想打撈，一般的設備都沒辦法正常運行了。
好，最近風聲緊，把這價值四十萬億的寶箱藏着先，這就是他的私房錢了，等哪天又又又破產了，再拿來應急吧。唉，畢竟這手上是真的存不住錢啊…… 把東XZ好了，李蟠便掉頭游回夜之都，這一來一去的，他倒也適應了這具公司魚人本體，的二階段變身。
怎麼說呢……感覺海怪狀態還挺弱的……
畢竟強弱是可以直觀對比出來的麼，公司開發出的這魚人義體，本來就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海洋環境特化型。身體結構也是爲了適應深海的水壓，長期在水生環境下生存的。
機動性，破壞力，戰鬥特性，怕還真不能和戰場特化的‘橫衝都’，運動特化的‘AG-RS’對比。更別提那些修仙流的道身了。
不過這具身體也有它自己的特色，雖然機動性欠缺，爆發力不足，但是韌勁耐性生命力非常頑強，‘手絹’可以戴在頭上半小時都不摘，光這一點就可以補足機動性的問題了。
而且作爲生物奇美拉，它可以不斷進食，不斷成長，按照公司檔案中，對0213水世界地球的記錄，公司的原版魚人義體，活個幾百年，最後都能成長爲利維坦一級的海怪，變身成高達數十米的海底巨人，是那種大後期特別強的生物兵器。
據說最終決戰狀態，還能再做一次超進化，吸收電能核能，在體內自發生成核熔爐，口爆電漿等離子炮什麼的呢。
當然現在李蟠這具身體就是個魚苗，也就可以操縱洋流水壓，聲納探測，還有一定靈能感應。哪怕游出上千海里，李蟠也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夜之都，那PCC靈能道標的位置。
是的，這次他不是通過‘門’，而是在試驗通過PCC道標，從火星軌道鏈接到地球遠程操作的，這特麼都跨越天文單位了，以後還要一千三百光年往返通勤打卡呢，一千海里往返遊算個der……
一路游回夜之都，順着地下水道潛回公司研究所，李蟠也恢復人型，從水池裡爬出來打卡。
“在宇宙蹲了兩週，身體都僵了，稍微活動一下。”
掃地機器人.十八跟在他身後拖地，
“哇噻，老闆你稍微活動一下，都一路游到塞班島了耶，也太誇張了吧……”
“……十八，把我剛纔的活動路徑刪掉，座標加密，只發給我。”
“好噠。”
李蟠看看泡在營養液裡的魚人們，“怎麼祭司不在？”
掃地機器人.十八，
“哦，夜之都打起來了，祭司把身體放進核戰避難所，暫時回去了。”
“嗯？？又打？都戒嚴了又打什麼打？誰和誰打？”
“不知道耶，深網聊天室裡說，城裡突然有大批軍隊譁變，好像是嫌稅太高了在鬧餉，衝擊稅務局，炮擊夜之塔，還把稅務官從一百五十層樓扔出去了，已經鬧大了。”
“哦，理解理解，這稅是整太高了，啥都扣一筆，還讓不讓人過了。算了不管他了，關我屁事。”
四十萬億到手，李蟠才懶得管這些狗咬狗的破事，鑽回生態艙裡，然後閉上眼，凝聚精神力，感應道標，開啓靈能視覺。
一瞬間，穿正裝，臉蒙手絹的李蟠的意識體，站在了PCC道標前。眼前那多層圓環核心，紫色的光球也感應到什麼似的，打開一道大門，傾瀉出呼嘯的風沙。
於是像來時那樣，李蟠跟隨靈能道標的指引，把意識向着PCC的通道投遞過去，隨着風沙的召喚，跨過了門。
這是一片遍佈蘆葦的原野，淡紫色的暮光下，一片白茫茫的蘆葦花，在陣陣輕風中，拋灑出雪沫般的細沙。
對，這裡就是靈界，其他世界的人，稱爲陰間，亞魯，葦原的地方。每一朵蘆葦花，都象徵最純粹的靈魂本源，魂歸安息之所。
李蟠回過頭，看看身後的火炬，紫色的火焰，就是PCC的道標，而在不遠處的蘆葦叢中，隱隱約約也有一道紫光，走過這片蘆葦蕩，就能抵達另一端道標的出口了。
反正都來到靈界了，那就順便說說祭司給的幼兒園教程中，關於靈能者的設定吧。
靈能者，這是誕生於011系列地球的特殊能力者。
在靈能者的文化裡，認爲生命誕生自無垠的混沌之水，‘原初之水’中，而從‘原初海洋’中誕生的這片‘生命的蘆葦原’，就是所謂的冥界，靈界，靈魂的歸宿和具現。
人死之後，就會從物質世界，來到靈界的葦原。從這片葦原往下，就是直抵根源的混沌。而穿越籠罩在葦原之上的帷幕，那紫色的天穹，冥界的天空，就能抵達聖靈的所在，繁星的世界了。
聖靈什麼的先不提他，那屬於小學課程超綱了，單說人類。
在靈能者的生死觀中，一個完整的人類，由五個部分組成。
‘容器’‘名字’‘影子’‘生命’‘靈絲’
‘容器’就是最基礎的，物質界的身體，義體，容器，仿生體。
‘名字’，類似於人的真名，身份，記憶，人的社會關係的總合。
‘影子’，不單純是‘人’在物質界的影子，也是‘人’在‘混沌’‘根源’‘狄拉克之海’或者‘天道’上的‘投影’，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側面，對規則的具線。
‘生命’，就是這些蘆葦，純粹的生命力，供養‘人’的精華。
‘靈絲’，或者‘心靈鏈接’，則是每個人獨一無二的靈性。把所有以上部分，鏈接結合起來的存在。
五個部分結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一個完整健全的‘人’。
所以人死後，物質界的‘容器’‘名字’‘影子’也會隨之消亡，‘生命’迴歸蘆葦之原，‘靈絲’則會迴歸各個世界的大靈樞，隨着新生命的降世，加入到新的輪迴中，去形成新的‘人’。
但是有一部分靈能天賦者，可以通過特殊的儀式和技術手段，比如保存‘容器’，記錄‘名字’，復現‘影子’，製作新的靈魂的容器，‘靈體’。
然後單獨用‘靈絲’，和‘生命’結合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獨立的‘生靈’，如此便可通過不斷更換新的容器，來避免最終徹底的死亡。
‘生靈’，加上‘靈體’，這就是一個靈能者的基本構成要素了。
這當然是和修仙者完全不同的體系了，不過一定要生搬硬套的話，李蟠感覺修仙者的元神出竅，可能也有類似之處。
不過比起兩者融合的‘生靈’，‘元神’單純就是‘出竅’，所以可能更接近於‘名字’加‘影子’加‘生命’加‘靈絲’，四者的融合呢。
當然具體的設定也不用太深究了，這特麼的又不是要考研，只要能用PCC道標，從靈界借道，在‘容器’間轉移就行了唄。
眨眨眼，穿越靈界回到KAWAWU級艦長室的李蟠伸了個懶腰，從牀上坐起來。打開攝像頭，看了眼窗外。
火星
MARS-ORCUS-FORTRESS–III
這裡是奧爾庫斯三號要塞，建造在奧爾庫斯隕坑的邊緣，這長約380功裡，寬140公里的隕坑，地處火星東半球，可能源於一次小行星傾斜碰撞，隕坑邊緣突起比周邊平原高1600米，三號兵站就建在制高點上。
作爲火星MM的常駐要塞，這個大型軍事堡壘有完備的訓練場所和兵營設施，大量糧食和彈藥儲備，可以容納多達十萬的軍事人員常駐，也是預備役士兵應召集訓的幾個訓練基地之一。
畢竟這都什麼年代了，就算緊急動員，也不可能發一盒子彈就讓你上戰場，槍跟在隊友屁股後面撿吧？
所以應徵入伍的預備役，軍校生，民間人，社畜農民苦隸們，都會被統一從地球拉到火星集結，擁擠在又悶又臭的步兵大營，吃着土豆，跟着火星MM的魔鬼教官們訓練，短則一週，長則數月，根據兵種和需要，具備基礎的軍事常識和設備維護知識後，再整編整裝，塞進戰船，投入戰場。
當然李蟠是帶資入股的公司狗了，上來就捐一艘巡洋艦，直接連跳三級，軍銜從三等兵的一道槓，直接加到四條槓的兵長，當然不用和其他預備役一起擠在一起坐監了。
其實以他的學校成績，正經畢業，本來就算不去什麼狗屁安全局，入伍也有一顆星一道檔，軍曹下士起步，工作也沒有那麼難找的。
但這不是後來出了伊藤那事兒，大家鬧得不愉快麼，人家沒當場整死他，給李蟠撐到畢業，就搞了一個檔案錯誤，直接給他搞丟成績單畢業證和一顆星星，連工作都沒法找，只能撿垃圾去。
當然現在他是揭了仇家的頭蓋骨做酒杯了，但就問你假如是普通人，沒掛沒錢沒本事，又能怎麼着吧。
李蟠撓撓頭，也不去想這些都過去的事了，把灰濛濛的工兵軍裝鬆鬆垮垮披在身上，領子也不扣，就懶懶散散得踩着軍靴走出巡洋艦，食指空轉着靈能金環，直接晃悠到軍隊食堂。
要知道火星可沒有被宜居化改造，只調整了一定大氣含量和溫度，圈了幾塊超大範圍的溫室農場，特別適宜種土豆罷了。
於是周圍的憲兵，一看李蟠連SBS都不穿就在火星大氣裡走，都不用查他兵號就知道是個惹不起的，根本不敢來質疑他的儀容。
李蟠也不想答理這些當兵的，這次出發前，他可是花了一週時間，綁了一大票吸血鬼，用神教之法封住六識，裝在密封袋裡存在艦長室的櫃子裡呢。
而且在0791宇宙真空修仙，凝聚真氣還比地球上莫名其妙的快點呢，這一千三百光年的旅程，李蟠簡直可以宅在艦長室裡，閉關一個來回呀！
不過這不是剛又犯了事麼，總之去吃個飯，露個臉好了。
很快機會就主動送上了門。
一羣預備役新兵在食堂打架。
或者更準確得說，是一羣人圍毆一個。
這種場面李蟠真是太熟悉了，螟蝶會在新兵面前立威唄。
畢竟他以前一直都是被圍毆的那個嘛。
那就隨便殺幾個，留個不在場證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