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他身旁走過幾人,無一人不是墜落水中,煞氣入體,直逼五臟六腑。
誰人猖狂也抵不住水裡的一激,他們何止是在自尋死路,簡直是死無葬身之地,這水裡的魚蝦食了他們的屍體,三兩天歸於陰冷之水一事全無。
可有人迫少年郎,莫不過是袍子裡不見人的笑,醉夢時隨意的哭,可他哪有這膽量,稍有不慎就會死在他人之手。
唯有一次次的死裡逃生,那深宅大院的有幾處是沒有重兵把守的,若不是有個歸來看她的念頭早死了不知幾回。
又死在了何處,哪一寸的草地,哪一座的山頭,月下或是日落裡,亦是大夢一場,這輩子也沒有等到她。
“我以爲少年時說的胡話,只要多熬些日子就忘記啦,我也以爲她笑的開心,我就會放手的!可爲何還要爲她求得一株不死藥,練成一顆長生丹!”
他在夜裡踏上這亭子,亭子下有懸空之木,木下有瀑布不斷,蘇不笑終是摘下了他的面罩。
一張不輸青歡閣內任何人的臉龐,原本該是多少姑娘的折花年歲,卻爲一人遮了去。
嘴角沒有滲出血來,相反的是不斷有着刺鼻難聞的惡臭散出,他這一身都在潰爛,是何等毒辣的蠱,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脖頸,勢要毀了這少年郎。
他自十七歲後成爲如此肆意的笑過,在那後來的日子裡,他在元宵遇她的一刻纔會偷笑,也不敢笑出聲來,只是看她笑,聽她那一句“你怎麼不笑?”
“你小子就是瘋了!活着不好嗎,她死就死了,一個混子丟了個姑娘再找不就好了!”魔宗宗主的長衫被這煞氣逼開,也是一副好模樣,他鬍子生的渣渣倒像是他的人生印章。
“我們還有可以讓你多活幾年的膏藥,只要每日塗抹,半月後皮膚完好如初,你真的不怕死,蘇不笑!”魔教教主的長髮飄散,凌亂不堪的他不斷的向後退去。
一時三刻之後蘇不笑必定會被蠱蟲啃到渣都不剩,只要拖延住他就足以無憂,這樣萬蟻噬骨的疼痛遠遠不是一個人可以忍受的,更別提出手。
“你們覺得雜兵上來擋住我,阻住我,你們就可以活命對嗎?”蘇不笑大笑,他眼睛在這一刻連眼白也變作了黑色,宛如黑洞,一切都會被吞噬。
“等等,師傅,你剛剛說蘇不笑眼白都變成黑的啦,這也不合理啊,修煉的什麼怪功法都可以這麼玩!”白雨聲總是比較好學。
而這時他們兩個吃烤魚的只能丟下自己的魚骨頭一猛子扎到水裡,除卻這座他腳下的亭子,煞氣正在瘋狂的涌入體內。
蘇不笑的這種招式很容易理解,世上的東西多是有陰有陽,既然可以釋放煞氣自然可以納入,只不過這是絕戶的招式,帶來巨大引力的同時自己也會不堪重負。
“毀滅一切的,終將會撕扯掉自己,你們欠我的,我該拿回些的!”蘇不笑的話只到了這,潰爛已經延伸到了鼻子,半張臉,看起來十分可怕。
兩派弟子都是無辜之人,卻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一下子全身顫抖就生出一團煞氣來入了蘇不笑體內,這刺客的煞氣越多,這吞噬的力量也愈發強。
他快要化作蠱蟲食物的眼睛在瘋狂吸食着一切,既然連蠱蟲也化作煞氣,兩者在這最後關頭開始了相互橫持,可煞氣終究只是爲了殺人,並非救人,所有在他身體被啃到一點不剩前必須殺了這兩個。
眼裡沒有一點光,漆黑的眸子,臭氣沖天的半具屍體,一個個被吸來直接化作煞氣的弟子。
“喂,師傅你說這個混子大法,還有痞子神功到底是啥?怎麼就如此強?”白雨聲在水裡躲着一個個水泡泡,還要不斷的遊,避免被水衝下,偶爾甚至會有一具乾癟的屍體觸肩而過。
“其實他們的老祖是兩個流氓,只不過後來良心發現作了混子痞子!再後來就強了點創立了這宗門,原來也沒想過作壞蛋,是後人誤解啦!”錢小寧避水講着兩部絕世功法,兩個人原本是來偷偷宰說書人的,沒想到遇到了這事兒。
“所謂混子不是混日子,是在生活的艱難裡從不退縮,他們會選擇避讓,但爲了自己想要的一定會拼盡所有,只要不做不利於他人之事,他們就是這世上最自在的人,音樂,字畫,冒險,雕刻,一切的一切,誰都可以是混子,可又不是都能做真正的混子!他們的油嘴滑舌與世故,是爲了生存,不是單純的獻媚!他們的一意孤行,是爲了不後悔,不是所謂個性!”
“所謂痞子,不是待在一條巷子這輩子不出去,老了做個搶人糖葫蘆的壞蛋,當他們喝喝笑笑之後對於生活這個混蛋不會跪下,他們不應該是那種爲了五個銅板買燒餅去劫黃髮小孩的,該是蹲下身來與大爺喝茶時還有一種半傻的笑,可算起來他們比誰都精,他們該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恃強凌弱之輩,一個真正的痞子不是去爲非作歹,而是不對惡者低頭!他們痞在永遠守護心愛的存在!也許是人也許是物,哪怕這輩子不挪窩!”
想起那兩個應該正在天地山下調戲老仙女的混蛋,他就覺得想笑,這一千年聽過的,經歷過的,見證過的故事又何止千百。
“可是先生,冒似那兩個老傢伙飛的太遠啦,雖然蘇不笑這樣子很爺們,也很嚇人,可是我感覺殺不了那兩個傢伙,他怕不是要懷恨而死吧!”白雨聲纔不管一個真正的混子痞子該是什麼樣,他就是要揚名立萬,此刻他遇到的麻煩是一個挺有好感的傢伙要死啦!
“那你就出手啊!待在這幹嘛?”錢小寧揪過一條魚,在避水咒的圈子裡一引,就有氣泡鑽了進來,他探過一根木棍一摸,一口氣吃過火就點燃啦,那魚自然也是要被吃掉的。
“這兒也能烤魚吃……”白雨聲明白自己個兒的師傅究竟經歷了比這還慘重的故事也不知有過多少,自然不會在乎。
可錢小寧還是正經的解釋道“這裡避開了水,水分少直到足夠乾燥,再引入空氣,木棍弄乾自然是可以引燃的!”
白雨聲無奈搖頭,一斧頭劈開水面直奔天空中下令弟子阻擋蘇不笑後的兩位大佬,已經飛了不知幾百裡,他一劍扎一個,另一個拿刀弄上。
上百人圍着亭子,那裡的人卻在痛苦的嘶吼,這痛也終於到了他無法忍受的地步,可是他不能言語,不然一定想要找到這兩個老傢伙。
嘭!
兩人全無抵抗能力的倒在了地上,被實**魔頭白雨聲扎過的地方更是在擴張傷勢,那漆黑眸子的怪物忽的咧開無法直視的嘴一笑,將這二人提在了手中,緊接着是狂笑。
就在這時一個憤怒的聲音打斷了他片刻,“你追他就追唄,不能避開水在飛,我的木頭都被水澆滅啦!你這個混蛋,我罰你三天沒有酒喝!”
眼前比蘇不笑還要名聲臭的小子尷尬的笑道“我師傅他老人家就是作,跟個小孩子一樣,不用理他,你繼續,繼續大笑啊!”
煞氣自兩位大佬身上不斷冒出,在痛苦的吼叫聲裡是終於被蠱蟲逼到全身的蘇不笑,這一次他的嘴咧的很大,像是白骨露了出來,卻再也笑出不聲來,只是機械的長大了嘴巴,好在,宗主教主都成了一具乾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