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於庚點頭。
俄頃，祭壇四周的虛空出現一圈圈的漣漪。
數十張金色符篆出現在蘇季玄的眼皮底下，在數息間，這些符篆就是化作斑駁光影，消散在天地之間。
武極寒池的冰雪徹底消融。
最上方的葵陰辰石也是不再散發冰寒的氣息，猛然向下墜落。
蘇季玄鬆了口氣，大喜之間，他縱身一躍，用力地抓住葵陰辰石。
觸手有點兒冰寒，蘇季玄發現，在葵陰辰石上有不少繁複的花紋，他嘗試着煉化，旋即悶哼一聲，刺骨的寒意險些直接把他帶走。
“小友，以你的修爲還無法煉化此物，至少要鑄魂後期。”於庚提醒蘇季玄。
“那你的女兒誆騙我。”
蘇季玄憤懣不已，於九鳶就是一個精靈鬼，說謊都不結巴，他收起葵陰辰石，察覺到武極寒池中消散的涼意，沉吟中，轉而說道：
“數月前，晚輩曾有幸見過丹玄子的殘魂，他和前輩都一樣，皆是念叨着相同的話。”
“呵呵，丹玄子也被他算計了嗎？”於庚長吁口氣。
“誰算計你們？”蘇季玄立即問道。
於庚笑而不語，額頭正中的清蓮烙印越發耀眼。
蘇季玄見後，轉而明白過來，若有所思地沉吟下去。
“你和刀宗的姜淮芷什麼關係？”於庚盯着蘇季玄手中的青鬼血刃，想起當年之事。
局中人，生死無常。
他喟嘆。
“我算是她的半個關門弟子吧。”
蘇季玄沉吟後回答，“姜前輩已經魂歸太虛。”
“太虛？”
於庚安靜下去，他盯着蘇季玄看了許久後，不再多想，緩步走出武極寒池。
蘇季玄急忙跟上。
在外邊，鬼火連綿數十里，宛如燦爛的星河。
周若渝四人就站在鬼火之下，平靜地看着緩步走出的於庚。
“夫君，你已入道了。”周若渝笑着說道：“恭喜呀。”
“入道又有何用？握着你們幾個人的手，比什麼都好。” 於庚苦笑，走向周若渝，想要牽住妻子的手，可他兩手相觸，卻沒有一點兒溫度。
恰如，他們相遇前，人間，沒有溫度。
於庚惆悵。
周若渝目光黯淡。
兩人在一番沉默以後，於庚看向九鳶三人，他心痛無比，這個女兒在數千年的等待之中，依舊形同一個幼童。
於九鳶有喜歡的人，可爲了修煉，成爲了別人眼裡的怪物。
於庚身爲對方的父親，卻沒有教導好對方。
他錯了。
道，非道。
人，非人。
俗人來這世間一趟，便是不該去摒棄情俗。
“九鳶，你們真的放下了嗎？”於庚顫顫巍巍的開口。
九鳶三人看着於庚，在對方還未出來之前，他們心裡還有些怨念，可他們見到於庚以後，見這個男人早已滿頭白髮，不禁唏噓和心疼。
剎那，怨念就是消散了。
他們撲了過去，只覺得難受，輕輕地說道：“不怨了，此世已到盡頭，我想握着你的手，離開這個俗塵。
如此，我們就徹底相忘於後世了。”
“哈哈...”
於庚聽後，他微微輕笑，仰頭望着蒼穹，散發出一股龐大的氣息。
“父親，當年發生了什麼？你出關以後，怎麼就瘋了？”於九鳶忍不住詢問道。
“局，天運聖人夥同許淳罡等人佈下的局。”
於庚回想當年之事，在姜淮芷身死以後，天運聖人踐行事前約定之事，將一本關乎着天道的書籍贈送給他。
當年，刀宗之事本就是各大掌教佈下的一個局，天運聖人就是掌局人，他從對方獲得好處後就急忙返回仙萊道觀，閉關不出，只想儘早參悟大道。
那時，他還以爲自己能跟着天運聖人得道昇天。可惜，天運聖人連他這種真仙境的修士也不放過。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一點兒也不爲過。
他按照書中所言去參悟天道，最終一念入魔，在風崖谷大開殺戒。
許淳罡等人趕來不久後，他意識到周若渝幾人都慘死在自己的手中，有心自戕。
可許淳罡藉此佈下武極寒池，連同幾位早已歸附清蓮宗的長老，又是激他入魔，藉助着他殺死一些不願依附清蓮宗的弟子。
當年之事，姜淮芷殺人的那一刻起，他和一些人就已經被天運聖人所算計。
局中棋子，又怎會得到好下場。
於九鳶幾人得知後，徹底放下怨念。
站在一側的蘇季玄舔舐皸裂的嘴脣，頭皮有點發麻，這天運聖人不僅實力高深，還精於算計，他哪能是這種人的對手。
姜淮芷不勉強他，或許早就心灰意冷。
仇，難報。
“小友，我等就此別過了。”於庚看向蘇季玄，感激的說道。
蘇季玄急忙開口，挽留住五人。
幾千年發生的具體事情，他知道自己就算問了，於庚幾人也回答不了，他只想知道古神風凌嘯的下落。
“前輩，我進入武極寒池前，你們曾答應在下，只要我活着從裡邊走出來，你們就告訴我關於古神聚居之地。”
“哦，你不說，我差點忘記了。”
於九鳶掩嘴輕笑，擡起纖纖細指說道：“在西面有一座靈劍峰，古神一族就聚居在山麓之下，你可以去看看，或許能找到古神傳承。”
蘇季玄遙遙望向西面，神情大喜，“多謝九鳶姑娘告知。”
“不用謝。”於九鳶搖頭，指尖輕抵蘇季玄的眉心，“諾，這是路線，也送你了。”
蘇季玄的眉心一涼後，腦海裡浮現出一副地圖，他再次道謝。
“這是你應得的。”於九鳶擺手，朝於庚幾人說道：“我們走吧。”
“小友，就此告辭。”
於庚幾人朝着蘇季玄施禮。
蘇季玄立即回禮。
“我於庚以今生之道，爲血親開黃泉一線。”
於庚散開魂識，整個人的氣勢變得無比犀利起來，在蘇季玄的注視下，對方化作刺目的劍影，猛地朝着蒼穹盡頭斬落而下。
轟隆！
天雷滾滾，風塵茫茫。
瞬間，蒼穹處就是涌現一個巨大的漩渦。
於庚見後，放聲大笑，以指化劍，斬破漩渦一角。
幽幽鬼冥氣息從漩渦裡邊散發出來。
黃泉，魂渡。
瞬間，無數的鬼火涌向那一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