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簡單的對玄青說了說我的想法,玄青聽完表情一陣愕然:“想不到你小子跟你四叔走上一遭,真了不得了。可惜了那《窺天經》就這麼沒了,也許是天數使然,那窺天探地之術不是咱們這樣的凡夫俗子能知的。”說完一陣表情黯然。
“但這屍煞既然是土性之物,用桃木剋制最好,可她家裡一窮二白,除了這把槍還真找不出什麼稀奇的玩應兒來。”玄青說完撇開了大嘴,一陣搖頭嘆息。
這時一直跪在地上的雪茹擦了擦眼角的清淚輕聲對玄青說:“我家裡屋櫃子旁立着一根柺杖,我爹臨走時給父親做的,還沒做完,所以一直放在那,聽娘說是桃木做的。”
玄青聽完興奮之色溢於言表:“這天無絕人之路,祖師爺保佑……”說着躡手躡腳的就朝裡屋走去,可這時突然異變突起,只聽裡屋窗子“滄啷啷”直響,我心道壞了,這屍煞恐怕是要破窗進來了。
玄青剛纔被屍煞打完還沒緩利索,又這麼一嚇,悶咳了兩聲,嘴角溢出一行鮮血,但還是吃力的往裡屋走着,我看玄青就快要堅持不住,忙扶住了他。
走到裡屋定睛一瞧窗外,那屍煞已經把窗戶框子盡數折斷,但礙於體型臃腫笨拙,一時也進不來,用手鑿了兩下窗臺,憤怒的怪吼連連,可突然身子向前一探,竟然直接橫趴在了屋內,正好把那根柺杖擋在了身後,我扶着玄青連連後退,那屍煞起身後也是一步步向我們逼近。
正退到門外,那屍煞就要抓來,卻撞到了門框上,那屍煞沒有意識,只知道循着陽氣鋪開的道路往前衝,也不懂彎腰,被“相對“低矮的門框暫時困在了那裡。身後一直安靜的雪茹看到屍煞,不僅沒有一絲害怕,還激動的跑了過去,大叫道:“奶奶!”我看後心道這下完了,這孩子想奶奶想瘋了,那腔子上頂着的可不就是她奶奶嗎。
玄青看後也明白過來了,急喊道:“我的小祖宗哎,那可不是你奶奶了!”
我此時心亂如麻,腦瓜子一充血,乾脆“草你奶奶”的屍煞,我跟你拼了,放開了玄青,大吼一聲,一個箭步就奔了上去,一把抓住雪茹護在懷裡。那屍煞伸手正好能抓到我後衣襟,一手抓住我把我提了起來,我順勢把雪茹撇到一旁。
我在上面目眩神暈,那屍煞卻是陰慘慘的一笑,就要把我往嘴裡送,緩緩張開了滿是血污的大嘴,我卻看的清楚,這老太太就剩下一顆後槽牙了。
但聽說這玩應兒光吸血,興許得會用牙塘子先把皮磨破再喝血?我正暗自琢磨着自己怎麼個死法,突然聽到一聲槍響,往下一望,正是玄青用獵槍頂着屍煞的肚皮開了一槍。那屍煞的動作停在了半空,好像感覺很震驚。
接着怪吼了一聲,暴跳如雷,那吼聲震得我耳朵根子直疼。那屍煞一用力,我整個人飛了起來,“撲通”一聲撞到了對面的土牆上,牆上的土胚也隨之掉落,我五臟六腑跟着翻涌起來了,心口窩火辣辣的疼,喉頭一甜,不用想,肯定是受了武俠小說裡說的內傷了。我從小就頑皮,今天跟屯子裡的孩子打架胳膊脫了臼;明天又上樹偷果子磕青了腿。總之身上沒有好時候。但這種硬傷還是第一次受,眼前直冒金星,幾欲暈厥。
但卻本能告訴我不能倒下,倒下就可能永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用手掃了掃頭上的灰土,一看玄青也被拋了過來,慘叫一聲撞到了牆上。
顯然那屍煞並沒有就此消火,被玄青一槍打的肚皮在外翻揚着,內臟隨之翻涌而出,這屍煞並不是槍打不透的行屍,肉皮堅韌程度跟活人無異,卻猶如百足之蟲,雖死不僵,卸下去一塊只是減少點怨氣罷了,並不能阻止它繼續撲咬活人。
我看玄青已經快撐不住了,不停的往外咳着血沫子。我艱難的爬了起來,想做最後的掙扎,準備在屍煞爲闖進來前把雪茹和玄青帶出去,生死有命。
怎奈屍煞力氣太大,又被玄青一槍打的怒不可遏,使勁的鑿着頭頂的土樑子,我剛要去拉嚇傻了的雪茹,屍煞已經鑿破了門樑上的土胚,直身走了進來。怪笑了一聲,那笑容可怕至極,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屍煞竟直接越過了身旁的雪茹,朝我和玄青的方向撲來。
我心一橫愛怎麼着怎麼着吧,反正橫豎都是一死,跑還怪累得慌,不如坐在這死的踏實,只是這屍煞太過噁心,我下了陰曹地府也消停不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原本兇惡的屍煞停止了前進,哀號連連,把土胚上的稻草都震得直顫。我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另一隻手捂住倒在地上神志不清的玄青。
屍煞的吼聲漸小,我以爲它吼完就該衝過來活活吸乾了我們倆,可隨着它漸小的嘶吼聲,拼湊屍身的紅線也隨之一根根崩裂,剛纔還站在眼前的龐然大物,頃刻間就成了地上的一堆爛肉。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看到爛肉後手拿柺杖的雪茹,才從震驚中活過神來。雪茹顫巍巍的舉着那根柺杖,還保持着刺進屍煞身體時的姿勢,顯然是被嚇壞了。
看到我,扔掉了手中的柺杖,撲到我懷裡失聲痛哭。剛纔和屍煞搏命時就差沒把小命搭裡,此時神經一放鬆登時感覺身上惡痛難當,眼前天旋地轉,被雪茹這麼一撲,疼的我直咧嘴,卻不好意思喊出聲。
地上的玄青這時也噤着鼻子,用手扶着後腰勉強站立。踢了踢地上的碎肉,想罵什麼卻被身上的傷痛牽制着,一咧嘴,憋了回去。
“也不知道四叔現在怎麼樣了,那李易恆手段陰險,活了這麼多年都快成精了,四叔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我緩緩移開了雪茹的身子,幽幽嘆道。
“李四兒命大,死不了,就像你說的,那李易恆忌諱你四叔手上的斷劍“忠魂”,他只不過是想用調虎離山之計把你四叔引開,然後放出屍煞索命拘魂,不費吹灰之力的拿走‘涅槃坨’。你四叔劍在人在。”
“那要是劍沒了呢?”
“劍無則人亡!”玄青一字一頓的說着。
玄青說完,我心裡咯噔一下,只希望四叔能握住“忠魂”。
我們三個在地上歇了一會兒,剛緩過來的雪茹,看着死去的母親,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兩條馬尾辮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散開了,我眼窩子一淺,眼淚也掛在眼圈兒。
玄青也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臉,表情蒼涼,想要慨嘆什麼,卻又搖頭不語,拍了拍腦門,站了起來:“走,一鳴出去瞧瞧你四叔回來沒!”說完走到牆角拿起了地上的獵槍,安慰了雪茹幾句,三人互相攙扶着出了門。
黑幕寂寥,秋夜長宵,沒有蟲鳴蛙叫,更聽不見誰家嬰啼狗嘯。
眼前的一切不是萬籟俱寂,更像是死氣沉沉。玄青看着眼神躊躇,悠悠長嘆了一聲:“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鳴,要記住了,好好活着……”
我不知道玄青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話,但心中卻隱隱不安了起來。只是輕點了點頭。
這時,不知從哪刮過一股子陰風,吹的我汗毛直立。我隱隱看到遠處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不是四叔還有誰。
但玄青此刻面上卻沒有流露出驚喜之色:“來了!”
“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