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趙大海和樑越民不是一起到的。
陳凌在安排完趙大海之後,還要去接一趟樑越民一家。
在打電話的時候,兩人說好是一起來的,但樑越民那邊到底是不一樣。
現在紅燒牛肉麪正是火爆的時候,根本就離不開人。
他想出來一趟,那可真是費了老鼻子勁了。
不僅事事都要安排好,有的廠子甚至還要暫時停工。
麻煩事不只是一件兩件這麼簡單。
也還好,樑越民是個事業心強的人,手腕也頗爲利害,儘管本人很文青,實際上該心狠的時候也是非常狠的,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就是有一個缺點,現階段他的隊友都太拉胯了,沒有一個能頂得上的。
所以出趟門才這麼費勁。
本來預計是能跟趙大海一樣,天黑就到的。
現在嘛,估計得天黑才能啓程出發,明天早上走水路才能到。
這也沒辦法,陳凌就只能先把趙大海一幫人先接回來了。
回到家裡,梁紅玉兩人也是念叨,嫌兒子太忙。
說了好幾遍,都知道了那麼多事,就不能早點安排好嗎?
早點安排好,早點過來跟大家見面,親人熱鬧一番,這多好。
在老人家心裡,這到了正經待客那一天,陳凌就顧不上了。
沒法只有自家幾個人那樣,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敘舊了。
這也確實。
誰家辦事都是這樣,關係近一點的親戚,都是早點到的,安排辦什麼事之前,先敘敘舊,聊聊近況……
這樣也顯得親近不是?
可惜,盼了這長時間,臨了人趕不過來了。
多讓人糟心啊。
陳凌還得好一陣安慰,說今年過年,怎麼說越民哥他們也得在這邊過,這距離過年沒幾天的事。
好說歹說把二老安撫住了。
對陳凌來說,其實早一天晚一天的沒啥區別,反正自己今天接了人,明天還要接。
明天餘啓安和陳小二,以及馮教授等人就都要過來了。
如果是去年,一下子來這麼多人,陳凌心裡會牴觸,會有排斥。
他也不是不喜歡熱鬧,只是不喜歡太熱鬧。
但現在嘛,來的大部分都是朋友了,而且還是爲了自家兩個小娃來的,他就很高興。
連續這幾天心裡都是高興的。
並且想把家裡的好東西都拿出來招待朋友們。
那叫一個幹勁十足。
……
所以呢,隔天一大早,天微微亮,陳凌就起牀開始殺羊宰牛。
羊是自家養的那些羊,而且陳凌還是挑的剛從羊羔子長起來不久的那些半大的羊來殺的。
這可都是好羊肉啊。
至於牛,也是從村裡買來的黃牛,一錘頭下去,放血剝皮割肉。
趙大海等人,以及陳凌那個在市裡工作的老同學,就都來幫忙。
趙大海掄錘過了把癮。
也不能說過癮。
就是用大油錘砸牛腦袋,還要念經的。
因爲太殘忍,唸叨兩句,讓牛不要怪罪自己。
陳凌那個老同學,汪濤。
他在政府大小也是個領導,在新聞和報紙上已經多次見到過陳凌了。
但是來到這裡之後,還是多少有點懵逼的。
確實是懵了。
他原以爲已經儘量高估陳凌這個老同學了。
沒想到來了之後,好傢伙,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連灣島的友人都來了。
據說之前還有港島的大明星來過呢。
沒辦法,在現在這年頭的人心裡,港島、灣島,那都是代表着與國際接軌,代表着富有,代表着有錢人的地方,一聽就覺得高級,就覺得洋氣。
於是本來挺機靈一個人,起這麼早,也是想幫忙的。
但一出來,就整個人懵逼到不知道幹啥好了,整一個手足無措的感覺。
插話吧,也不怎麼插得上話。
後來還是王存業過來,說了兩句話,他才踏實下來。
殺羊宰牛,對陳凌來說花不了多長時間。
主要是剝皮割肉稍微花點時間。
一早晨殺了四隻半大羊,一頭黃牛,幾大盆子的肉。
陳凌殺完都沒來得及管,就匆匆的開上車,直接去藤河鄉接人了。
來的最早的,果然是樑越民一大家子。
不出陳凌所料,他們就是連夜趕來的。
船還沒靠岸,老遠的,小胖子和小栗子就喊着‘叔叔’,又蹦又跳的,衝他打起招呼來。
兩個小朋友可是太想陳凌了。
打電話都要跟他聊上兩個小時。
平時的時候,陳凌的那些報紙他們都留下來。
對他可是極度的崇拜。
陳凌也很喜歡兩個孩子,讓他們一人坐在自己肩膀一邊,馱着他們,沿着河岸走了好遠。
等餘啓安等人也陸續到了,這才把他們放下來,往村裡趕。
這個年代趕夜路的人還是很多的。
不爲別的,就是爲了晚上能睡覺,一閉眼一睜眼就到站了。
不然在這交通條件這麼落後的時代,趕路真是一件很糟心很糟心的事。
尤其來山裡,就沒誰敢開小轎車來的。
路太難走了。
走水路雖然輕鬆,但花時間更長。
連續不停地走,也要走十二個多小時,繞來繞去,在白天裡能把人煩死。
雖說這年頭的人,也比後世的人,在這方面會有更多的耐心。
但再怎麼說,那種煎熬是做不了假的。
所以餘啓安等人也很默契的選擇了水路。
這倒省了陳凌的事。
他是六點起牀,七點出門,把人全部接到,已經九點多了。
九點多,在這冬天裡,勉強也算是早晨吧。
到了家裡,大鍋羊肉已經煮出來了,每人喝一碗熱乎乎的羊湯,身子暖和起來了,跟熟人還有陳凌自家人打兩句招呼就繼續忙碌起來。
殺完牛羊,要殺豬,殺完豬,還要殺雞殺鴨。
除了家禽牲口之外,野味也不能少了。
野雞、野兔、麂子、鹿、野豬、竹鼠、松鼠。
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緊挨着大山,有啥吃啥。
這裡面有陳凌自己打到的獵物,也有村裡那羣年輕小子們貢獻出來的。
更多的還是鄉里那羣年輕小夥子,以及羊頭溝那邊的獵戶貢獻出來的。
陳凌幫他們打了狼,他們覺得之前的心意沒有給到位,就把最近打到的獵物又送來了不少,他們覺得這是應該的。
收拾這些肉類食材,也是相當花時間的。
畢竟韓教授給送來了菜譜。
有些菜,陳凌還想着明天自己親手做出來呢。
就算不自己親手做,也要給明天的廚子打好招呼,交流溝通一下,這些菜的做法。
除了忙活這些之外……
風雷鎮那邊的親朋中午也到了。
大舅哥、二舅哥兩家子這就不多說了。
他們兩家子來了就是幫忙的,立馬開始跟着忙活起來了。
別的親戚都是東瞧瞧,西看看,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
也沒見過農莊裡很多的稀奇東西。
到了臨近晚上的時候,老周、丁海東他們終於也到了。
到了這個時候,人終於就來齊了。
而陳凌家給兩個小娃的百日宴也就在這樣的忙碌中開始了。
和孩子有關的喜事,就沒有結婚那種喜事搞得鞭炮齊鳴,大喇叭響亮那種了。
但陳王莊村民臉上的喜氣洋洋,那是一點也不少。
搞得都好像是給自家辦喜事一樣。
一個個拉着城裡來的朋友敬酒,並談天說地。
說得也不僅僅是陳凌有關的事,陳王莊本地的,山裡的,各類傳說故事,八卦奇聞,那是無話不說。
其中還有四爺爺這樣的老古董。
建國前後打土匪的故事,知道的那是一清二楚。
什麼饑荒,什麼獵戶、木匠。
懂得比誰都多。
另有陳國興也是個有文化的,自從王來福死後,也不自閉了。
跟人咬文嚼字起來,一點也不比四爺爺差。
張口閉口就是我對這片土地本來沒有感情……
傷痕文學的氣息簡直要拉滿了。
剛開始風雷鎮的親戚們對於王存業這個女婿的本事感到震驚。
感覺這邊的客人都太洋氣了。
殊不知,這些客人,也被震撼到了,他們萬萬想不到,村裡還臥虎藏龍呢。
好傢伙,這裡面的人的文化程度,不僅不低,談論起來,感覺談吐比幾個教授和大學老師還要厲害的樣子。
再一聽說,之前王來福的故事。
頓時又不勝唏噓。
很多人竟然又感慨起來,說自古以來這樣有才的人,落得悽慘下場的不在少數。
總之這場面超乎陳凌想象的熱鬧和融洽。
當流水席擺出來的時候……
各種山珍野味,山野風味、民國風味,加上農村宴席的硬菜。
終於這些人再顧不得說那麼多了,坐下來一通狼吞虎嚥,風捲殘雲。
之後陳凌敬一圈酒,差點把整個村子轉遍。
“富貴,兒女雙全了,你可是得意了啊。”
“我告訴你,你小子,明年必須要交稿了,我來的時候,那些老朋友給我催炸毛了都。”
“啥?不是吧馮叔,今天這日子還要跟我催稿?你有沒有搞錯?”
敬酒敬到教授們這一桌的時候,馮義這個小鬍子張口沒兩句話,就開始催稿。
陳凌一下子錯愕加震驚到離譜。
趙玉寶等人見狀就哈哈大笑。
笑完,就讓他離開:“好了好了,今天放他一馬吧……要我說這懶小子不值得上心,以後抓着睿睿還有兩個小娃來使勁,好好培養三個小的。”
“……富貴,老同學在這兒呢,還認不認識了,幾年不見你可是真出息了啊。”
“是啊,是啊,現在寫信都是繁體字了,嚇俺一跳。”
“哈哈哈哈,這話把我笑死……”
“上次見你還在高中,現在,在今天居然就參加你家娃娃的百日宴了,真高興啊,”
“來來來,喝一杯,以後咱們大夥常常聚。”
“感謝紅波,沒有紅波,我們還聯繫不上你。”
“好好好,我跟紅波喝一杯。”
和老同學們敘完舊,喝完酒。
又跟本村的鄉親們來喝。
高高興興的一天,村民們幾乎從村頭坐到了村尾,這當真是比過年還要熱鬧呢。
村裡還沒有搞過這麼大的場面。
也從沒擺過這麼大的宴席。
是以村民們每個人臉上都有光。
陳凌也覺得今天是他這陣子以來最高興地一天,他今天食材都不限量的,誰來都能入座,都讓坐下來吃席。
轉着圈,一整個村子敬了一遍酒,那是來者不拒,跟誰都喝。
什麼長輩、晚輩的,他也不管,今天也沒誰跟他論這個。
看出來他高興,就往痛快了喝。
老爺們兒,講那麼多規矩幹啥。
農村的漢子們也不會說啥祝福的話,說點應景的暢想一下孩子長大什麼樣也就這樣了。
即便如此,陳凌聽到耳朵裡也無比的舒坦。
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
“富貴喝多了吧,趁着還沒醉呢,趕緊來照相!”
剛敬完酒回去,陳凌自己還一口菜沒吃,梁紅玉就帶着滿臉笑抓着他胳膊往家裡走。
走進農莊,王素素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就等陳凌回來了。
王素素抱着康康,柳銀環抱着樂樂,睿睿跟着小胖子、小栗子、丫丫,在旁邊大口吃肉。
樑越民和趙大海還在招呼着客人,也是喝得滿臉通紅。
大家都笑容滿面,看到陳凌過來,就起身擺手讓他過來:“來來來,就差你了,照相,照相。”
“叔叔,叔叔,等我吃完,我要和小白牛合影。”
“我也要,我也要,叔叔,我只喜歡小白牛,我要坐在小白牛身上吹笛子。”
“爸爸,我和黑黑、金金……”
“好好好。”
陳凌滿口答應,看着滿院子小娃,還有親人們的笑容,心想:“真好啊。”
在這一刻,酒意上涌,腦子暈乎乎之際,他甚至在心裡感性的想到,希望我的朋友們一直都在,希望親人們永遠不會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