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過得分外綺麗,怎麼說呢,我思來想去,覺得只能用精疲力盡來形容。
以至於醒來之後,我看着莫牧勳仍舊精神飽滿的面容,忍不住問道:“你這麼放縱,不怕過幾年就……”
剩下的話,我沒說出來,因爲莫牧勳沒有給我往下說的機會。他睜大眼睛瞪着我,一隻手堪堪捏在我的臉頰上。雖然手勁兒不大,但足以讓我閉上嘴巴。
等收拾停當能夠出發已經是晌午十分。
陽光不錯,曬得我不想睜眼。
於是,就任憑莫牧勳開着車,我坐在副駕駛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沉沉轉醒。
此時,車已經停在一個大型居民區的停車場內。而莫牧勳正坐在駕駛座上認真地看着我。
看到我睜開眼睛,他猛地轉過頭去,像是怕我發現他的凝望。我自然不會去揭穿他。
揉了揉眼睛,我問道:“來這兒幹什麼?”
他看看我,沒有說話,徑自下了車。
我也下車跟上他的腳步。
江城新村,是江城最大居民區,曾經有媒體拿這裡與北京的回龍觀做過比較,說是人口密度相差無幾,只是面積沒有那麼大而已。
我不知道莫牧勳爲什麼會帶我來這裡,便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走到了停車場附近的一小片商業區裡。
商業區裡理髮廳、飯店、培訓機構、小診所等等一應俱全,看起來熱鬧非常。
莫牧勳帶着我走到了一間正在掛招牌的門面房門前。
我仔細地辨認那幾個正在貼的招牌,上面寫的是:林氏小兒推拿健體中心。
我吃驚地看着一臉淡漠的莫牧勳,低聲問他:“這……這是給我開的?”
莫牧勳點點頭,隨手從我包裡拿出昨天晚上祁楷給的那份合作企劃書,唰唰唰幾下,撕成了碎片。
“哎,你!”
他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我只來得及發出兩個單音節,根本無力阻止企劃書被扔進垃圾桶的命運。
莫牧勳挑了挑眉,隱隱透着一股子得意的勁兒:“怎麼樣?”
怎麼樣?這還用問嗎?商場大鱷選的地段和位置,
怎麼可能差的了!
只是……我有些猶豫地問道:“這的房租很貴吧?”
問完,我又覺得自己有點傻。對莫牧勳來說,這樣一個80多平方米的門面房,就算是買下,他也不會覺得貴,更別說租一租了。
只是我既然要自己做點事情,就不想再拾人牙慧,仰仗着他的鼻息過活,所以我咬了咬牙,對他說:“裝修、房租我會慢慢還給你的。”
剛說完,莫牧勳就俯下身,用額頭幾乎抵着我,語帶不滿地說:“又把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尊拿出來了麼?行啊,你想還就還吧。不過可不止這些,還有以前的,都一併還了吧。”
我後撤一步,躲開了他的逼近,一字一句地說:“我會的,慢慢來,總能不欠你的。”
莫牧勳直起身,白了我一眼,淡淡地吐出了三個字:“我等着。”
不知怎麼的,聽到他說要等着我還錢,我的心裡莫名其妙就舒了一口氣,好像壓在心頭的陳年大石頭總算被挪開了似的。
他讓我還錢,那麼我總有一天能還清的,到時候我就可以揚眉吐氣,再也不用委曲求全了!
莫牧勳載我回去的路上,我心情大好,竟然不由得哼起歌來,唱的還是十幾年前的老歌,林憶蓮的《紙飛機》。
當唱到那一句“不管未來怎樣多變化,保留這牽掛”時,莫牧勳的手機突然嗡嗡嗡地響了起來。
他拿起電話掃了一眼,然後迅速按下了接聽。
我隱約聽到電話那端傳來女人的哭喊聲。
莫牧勳的臉色驟然一變,然後一腳剎車下去,把車急停在路邊,轉頭對我說:“自己回去。”
我站在路邊,愣愣地看着他開車絕塵而去,半晌回不過神來。
不用猜了,打電話的是莫瀟瀟。也只有莫瀟瀟,纔會令他如此緊張……
而我呢,不過是被他扔在路邊的一個垃圾品罷了。
人家是打一棍子給個甜棗,我這是甜棗纔剛嚐出味兒來,就被一悶棍下去打了個天昏地暗。
我暗暗苦笑了一下,迷茫地看着車流,準備伸手攔車。
可偏偏這會兒正是中午下班的高峰期,等了許久都沒有空車。
直到我認命地垂下手,準備先吃飯再說的時候,突然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停在了我面前。
副駕駛的窗戶被放下,我看到駕駛座上正是昨晚遇到的人——祁楷。
真是巧了!合同被撕碎的時候,我還在想該怎麼跟祁楷聯繫,現在竟然在大馬路上偶遇了。
他朝我笑了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有人說,牙好的人心地善良。大概祁楷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吧。
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上車。我想着正好還要跟他說不能合作的事情,便打開車門上了車。
“真巧啊。”祁楷爽朗地說:“還沒吃飯吧?一起?”
“不用了,那個……不好意思啊,我正要跟你聯繫,你說的合作恐怕不行了,我朋友已經找好了店面……”我猶豫着該怎麼樣說才能把事情說清楚。
“是那個林氏推拿中心嗎?”祁楷仍舊笑着,好像不能合作他也並不太失望。
“你怎麼知道?”我下意識地問他。
“今天上午我在幾個大型社區裡頭轉悠,正好看到你的店正在裝修。可惜嘍,我還是晚了一步,跟鈔票失之交臂了。”他半開玩笑地說着。
我心說他該不會正好看到我和莫牧勳了吧。
結果,我還沒問,他就開口道:“其實,剛纔在江城新村就看到你了。不過你好像和朋友在一起。你那個朋友可是江城的名人哪,怪不得你看不上跟我合作。”
我一聽他這麼說,連忙解釋:“不是的,不是看不上您,主要是……主要是……”
我“主要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說自己是今天才知道有了店鋪的事情,那不就相當於直接跟祁楷說我和莫牧勳關係不一般麼。可是不這麼說,我一時又想不出來其他的託詞,所以只能含含糊糊、結結巴巴的顧左右而言他。
祁楷倒是真的不介意,他大度地笑了笑說:“這有什麼,買賣不成仁義在。合作不了,吃個飯總是可以的吧。”
他這麼一說,如果我再拒絕,倒顯得不夠大氣了。
於是,我點了點頭,回答道:“好,那我請你吃飯。”
祁楷沒有再說話,直接加快了車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