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叔叔以爲我已經跟莊巖分了手,所以我連別墅區的大門都進不去,只能在別墅區的圍欄外眼巴巴地等着方姨去接我。
也就是在等待的過程中,我看到了陰魂不散的姨夫。
他坐在一輛黑色的轎車裡,兩隻眼睛滴溜溜地四處轉着,看到我的時候非但沒有打招呼,還迅速地關了車窗。
其實姨夫長得很周正,但有句話叫相由心生,幾十年的懶散賴皮把他那張臉打磨得圓滑世故。尤其是他的眼神,盯着我看的時候會讓我感覺鞋子上踩了口香糖,各種不自在。
正當天寒地凍的天氣,旁邊的包媛媛裹着羽絨服一直在跺腳生熱:“你男人還真是有錢,我一輩子也賺不來這麼一套別墅。希希,你們真的分了啊?他是不是喜新厭舊看上別的小姑娘了?”
那輛轎車開走後,我纔回過神來:“啊?莊巖纔不是那種人,現實太磨人,所以分了。”
其實我不想騙包媛媛,不過因爲莊巖特地叮囑過,所以我不得不硬着頭皮撒謊。
她擰着眉頭很疑惑,但並沒有繼續追問。
方姨坐着車出來時,包媛媛看到裡面的架勢明顯嚇了一跳。我們都是良民,哪裡跟壯實的保鏢打過交道。
方姨很熱情地把我們叫上了車:“走,跟我一起去接樂樂。”
她說莊巖之前給樂樂找了一位鋼琴老師,自從莊巖出國後,方姨就經常送樂樂卻學鋼琴,也算是讓孩子有伴玩,免得一天到晚盼着爸爸回家。
我一聽,眼淚差點滾下來。
我是個不合格的媽媽,從來都沒撫養過她,不知道她以後會不會恨我。莊叔跟方姨對她再關懷,終究不是她爸媽,孩子心裡總歸會覺得少了點什麼吧。
沒人知道我在想什麼,包媛媛也不明白我爲什麼要跑過來看孩子,方姨每次想跟我說什麼,一看到包媛媛在場又把話嚥了回去。我沒讓自己一直低沉下去,想起剛纔看到的姨夫,趕緊問方姨姨夫是不是去莊叔家鬧過。
方姨茫然地搖搖頭:“你說的是之前那個賴皮男人?他進不去的,你放心吧。”
我看看車裡的保鏢,不放心地湊到方姨耳根邊問她:“樂樂身邊有保鏢嗎?放她自己在鋼琴老師那裡上課,會不會出問題?”
方姨肯定是覺得我緊張到有些神經質了,笑着拍拍我的手背安慰說:“放心,沒事。平時我都一直陪在樂樂身邊,今天莊老先生家裡有點事,所以我中途纔不得已回來了一趟。”
原來莊叔當初貸款的時候可能是爲了面子並沒有找擔保人,暗中堅持抵押了別墅。後來莊巖回來接手公司後,用盈利慢慢把貸款還清了,但現在已經即將面臨訴訟,莊叔需要流動資金在週轉,所以也顧不得面子了。
“方姨,我這裡也有點錢,莊叔他如果需要……”
方姨愣了下,無奈地搖搖頭:“你跟莊子都分了,還蹚什麼渾水。錢你自己留着用,莊老先生不至於缺你那兩個錢。希希啊,你說他們家要是破產了該多落魄,莊老先生這一輩子都好面子,臨到老了卻沒落個安穩,哎。”
我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包媛媛在旁邊什麼也聽不明白,只憂心忡忡地看着我,時不時地拍拍我的背算是安慰。
到了地方下車時,我又看到了坐着姨夫的那輛轎車。
我心頭不安地跳了下,忙抓住方姨的手示意她看了一眼那輛車:“我姨夫好像跟過來了,方姨,如果他敢做什麼壞事傷害莊叔或者樂樂,你們千萬不要顧念我跟他的關係,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方姨詫異地看過去時,那輛車已經開走了:“孩子,你沒眼花吧?”
我還沒開口,旁邊一個保鏢開了口:“那車確實跟了我們一路,半路甩開後又追上來了。”
我一哆嗦,又叮囑了方姨一遍:“不管他說跟我是什麼關係,你們都不要相信,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姨夫以前就是個地痞,如今有人給錢作惡,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姨夫這種人早就該遭報應了,我只希望儘快有人治住他。
方姨猶豫着點點頭,因爲她並不知道我跟姨夫到底是什麼關係。
樂樂在鋼琴培訓班裡年紀最小,看她穿得跟個小公主似的坐在大鋼琴前面,我趕緊給她拍了很多張照片。
當時培訓課已經結束了,陸陸續續有家長來領孩子,也不知道樂樂跟那些小朋友在聊什麼,看到我的時候兩眼直髮光:“媽媽!”
她欣喜地要從高凳子上下來,還興沖沖地朝旁邊的小朋友嚷嚷:“我媽媽也來接我了,那是我媽媽!”
我心裡某一處忽然變得特別柔軟,趕緊跑過去把她抱在了懷裡。
小丫頭這是產生比較心理了啊,肯定是看到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來接,所以覺得落寞了。
她親暱地摟住我的脖子,吧唧一口就親住了我的臉頰:“媽媽媽媽,爸爸回來了嗎?”
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澄如秋水,滿滿的都是期盼。
我捨不得讓她失望,卻又不想騙她,所以愣了半晌都沒開口回答。但是樂樂很聰明,盯着我的時間越久,眼裡那團期待的小火苗就越弱,最後她嘟着小嘴悶悶地說了一句:“爸爸忙,沒回來。”
“樂樂,爸爸有很多事情要做,等事情忙完了就讓他天天陪你玩。不過你要乖乖的,好不好?”沒人知道我心裡有多痛,樂樂天真可愛,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天天都過來接送她。
誰捨得讓這麼小的孩子經受失落呢,我跟莊巖都是身不由己。如果我有她的撫養權,再苦都要把她養在自己身邊。
包媛媛這時候已經在懷疑我跟樂樂的關係了,她後來跟我說,我和樂樂的臉貼在一起時真的特別像,尤其是眼睛鼻子,簡直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莊叔下班回去看到我跟包媛媛時愣了一下,而後也沒趕我們走:“來了也好,雅如他們正懷疑你太冷靜呢。你跟我兒子真分了?他都出國了,做什麼還要跟你分手?”
我覺得心臟抽搐了兩下,難不成我得一哭二鬧三上吊才比較像是真的分手嗎?
莊叔看我不說話,又和和氣氣地說道:“你跟我兒子已經分了,依照我以前的脾氣,肯定得把你趕出去,所以你們今晚得在外面住。”
他說我們還是學生,示意方姨給了我幾百塊現金。
包媛媛雖然看不明白情況,但對於這種用錢打發人的行爲很不屑,冷着臉就把我往外拉:“我們是學生不假,不過我們有工作有工資,真是謝謝老大爺您的關心!”
我本來想順勢就這樣走掉的,可我突然發現樂樂扒在拐角處在看我們。
我心頭一顫,趕緊跑過去捂住了她的耳朵:“叔叔,等我把樂樂哄睡着了再走吧。”
那天晚上離開別墅區時已經快零點了,根本打不到車,打電話叫的士也要最起碼半個小時才能到。包媛媛一氣之下打給了江陽,我想攔沒攔得住。
江陽趕過來時,我倆已經步行了近半小時,他跟包媛媛還沒複合,現在有點像包媛媛倒追江陽。不過江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沒同意複合。
“大晚上的還把你們趕出來?不就是分個手麼,至於這麼小氣嗎?莊叔也真是越來越沒風度了。”江陽嘀嘀咕咕地把我們送去了酒店,沒有起絲毫懷疑。
不過最奇怪的就是他當晚居然不回家,在我們隔壁另開了一間房睡覺。
得虧他留了下來,不然第二天發生的事情絕對會把我嚇出精神病來。
當晚包媛媛問了我很多事情,我心裡悲慟,忍不住把當初代孕生下樂樂的事情告訴了她。她聽得嘴巴一直沒合攏過,時不時要發出一聲驚呼來。她以前聽到的版本里從來就沒有我代孕這一回事,也難怪就驚成這樣。
正因爲我倆聊得太晚,所以第二天我們都起牀時都快中午了。江陽直接叫了酒店的人送餐到房間來,因爲我們兩間房的餐車同時到達,所以開門時我清清楚楚地聽到江陽在暴跳如雷地打電話。
我本來也沒在意,可我突然聽到了讓我難以接受的內容:“有病是嗎?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老子抓到人就把他的手卸了信不信?他麼的……喂?到底是不是趙德海那混賬東西乾的?孩子在哪?”
可能是因爲昨天見到姨夫後就心有不安,我發了瘋似的衝到隔壁房裡瞪住了江陽,聲音直打顫:“江哥,什麼孩子?是不是樂樂出事了?他們把樂樂怎麼了?”
我說着就掏手機給方姨打電話,可因爲手抖得厲害,我總也按不準屏幕。
原本躺在牀上的江陽急急過來把我手機搶了去:“你想找誰啊?莊子?少拿這種事情煩他,他人在國外,遠水救不了近火。”
他說着便煩躁地把我的手機往牀上一拋,胡亂地抓了兩把他自己的頭髮撥了個電話:“喂?鄭濤,你給老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