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是感性的,莊巖在感情方面一直很霸道,但從來不會讓我反感。
他第一次在宋謙修面前如此專橫地用語言來彰顯他對我的所有權,“我的希希”這四個字讓我悸動不已。我喜歡他這樣幫我,而不是懷疑我跟宋謙修之間有見不得人的關係——畢竟一般沒關係的人不會在病房外這麼堅守。
宋謙修的眼神飄忽晃盪了一會兒,最後默默地別開視線點點頭:“知道她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老秦這次確實太過分,你們沒事就好。”
他這兩天可能沒睡好覺,精神有些恍惚,我看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很是不放心。
莊巖看看我,皺着眉頭伸手扶了宋謙修一把,將他按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過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宋謙修魂不守舍地點點頭,坐在那裡盯着地上的瓷磚發愣。
我眼睛一酸,莫名覺得難受,本來想上前安慰兩句,可莊巖卻強行把我帶回了病房:“長痛不如短痛,別心軟,讓他徹底斷了念想,也可以開始新生活。”
他看到包媛媛坐在牀上看我們,讚賞地給了她一個笑:“你剛纔幸好沒出去,不然可能會露餡。”
包媛媛一愣,偷偷朝我吐了下舌頭。
我抿着嘴笑笑,沒有接莊巖的話。
江陽自從來了醫院就一直表現得脾氣暴躁,所以他辦好流產證明後一路發着脾氣回來,那些認識他的護士也已經見怪不怪。
江陽把證明遞給我們看後,包媛媛立馬開始乾嚎,把我們三個人嚇了一跳。
“不是要演戲嗎?”她匆匆說了這麼一句後又開始扯着嗓子哭。
江陽翻着白眼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別把嗓子嚎啞了,流了產的人應該沒你這麼中氣十足吧?省省吧,做做樣子就好。我看有的女人悲傷過了頭也不會哭,妹妹外婆去世的時候她就……”
他說到這裡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後,立馬朝我拋了個討好的笑臉:“妹妹別介意,哥哥錯了。”
我一笑了之,可莊巖的眼神卻有變化,他默默地握緊了我的手,好半晌都沒吭聲。
他可能是在懊惱當時沒能陪在我身邊,可他當時……想到這裡,我猛地想起正事來。
我心口一緊,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你不用陪我了,你快去處理你的事情。哎,我都忘了,你在醫院耽誤了快三天了,時間不夠啊,我沒事了,你……”
“有什麼事比你重要?”他拉下臉,視線移到我肚子上,“比孩子重要?”
“你倆少膩歪,老子剛纔已經打過電話給我爸了,我估摸着他下午就得趕過來,到時候都好好表現,別處任何破綻。”江陽沒好氣地白了我倆一眼,開始跟包媛媛商量怎麼讓她看起來憔悴一些……
江叔趕過來時,包媛媛因爲沒睡午覺加上一直熬着不喝水,臉色不好心情也差。不過我們都沒想過要跟包媛媛的父母說這件事,結果江叔過來的時候居然把她爸媽也一道帶了過來,原來她爸媽今天正好去找江叔談婚禮的事情!
包媛媛本來沒想哭,結果一看到她爸媽,眼淚立馬滾落下來。
她額角上的傷畢竟是真的,從小到大除了大姨媽就沒流過這麼多血,想想都嚇人。
江叔看到我跟莊巖後,淡淡地點了頭算是打招呼。他跟江陽詢問過事情經過後,本來想讓包媛媛跟他說說細節的,但是包媛媛正跟她媽媽抱作一團哭得傷心,所以江叔只好走到我的病牀便問候了幾句。
“沈希丫頭,你給我說說細節。”
我看了莊巖一眼,江叔來之前,我們四個已經對過細節,莊巖跟江陽一致認爲我們只要實話實說就好,只需要在後果中增加一條包媛媛流產的事實就好。所以我雖然緊張,但回答卻是相當真實。
江叔似乎沒有懷疑,估計他也沒料到他兒子兒媳會聯合起來騙他。
不過他精明慣了,聽說後來特地去找過醫生查證過情況,好在江陽事先早已經安排妥當,加上護士確實換過帶血的牀單,所以饒是江叔再精明,也沒能識破這個天衣無縫的謊言。
江陽跟包媛媛早就滾過牀單,江叔根本就不會質疑這一點,所以醫生說包媛媛懷孕還不到一個月胎兒着牀很不穩時,江叔氣得咬緊了腮幫子。
“秦燁?秦守誠的兒子?”
江陽一拳頭砸在牆頭上,咬牙切齒紅着眼:“要不是莊子拉着我,老子早就打得他滿地找牙了!不過那孫子現在也在醫院裡躺着,媛媛的同學們把那小子揍成了豬頭。他估計礙着您的面子,不敢鬧。”
江叔嗤笑:“他敢鬧?他老子明年就要退休了,他現在敢把事情鬧大,不被他老子打斷腿纔怪。”
原來如此,原來老秦也知道點分寸。
我現在對這個人有了偏見,多多少少愛在心裡鄙夷他一番。
當天,江叔跟我們瞭解過所有的情況後,意味深長地盯着我看了一會兒:“丫頭,他當時提出要幫莊巖,你怎麼沒答應?”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這種情況下的關注點竟然在這件事上。
莊巖握着我的手,鎮定地代我答了話:“我跟希希說過,不希望再攙和這些事,她不敢帶秦燁見我。”
江叔冷眼看過來:“不再攙和?你老子馬上要進拘留所被起訴了,你不打算再管?不跟着秦燁這種混賬攙和很明智,但我那天的提議你也別忘了。我這兩天就得給我沒來得及見世面的孫子討說法,這渾水你怕是不蹚也得蹚了。”
他說着凜然轉身,走到包媛媛父母身邊安慰了幾句:“我江祖峰的兒媳婦不能白受這種窩囊氣,我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那天夜裡我沒睡好,虧我先前想了那麼多,怎麼就把江叔要求莊巖背叛白子學生這一茬給忘了?如今江叔找秦燁討說法,外人看來他是在爲自己的兒媳婦出頭,可知道事情內幕的人,肯定會以爲他在順帶幫我出氣。幫我出氣,自然也是幫莊巖出氣。
莊巖之前不願再攙和其中,前提就是他不幫白子學生的同時,也不會幫黑子或者白子前高幹。如今跟江叔走到一塊,箇中意味不言而喻。
我那晚上嚇得一直出冷汗,後背脊樑骨隱隱作痛折騰得我輾轉反側。
半夢半醒間,我聽到江陽在跟莊巖說話:“鄭濤準備收購你的機器了,價錢擡高到你最開始出的價,你呢,怎麼打算的?”
江叔真行,這種情況下擡價買莊巖廠裡的機器,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大家莊巖已經跟江叔是一夥的了嗎?不做這麼一出,莊巖還有機會洗白,一旦莊巖接受了鄭濤這個買家,白子學生怕是怎麼都不會放過莊巖了。
我沒聽到莊巖的回答,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我在醫院裡住了五夜,包媛媛因爲“小產”,跟我同一天出院後就被接去了江陽在這邊的公寓坐小月子。
要說江叔的動作也是夠快,出院當天,我就聽說秦燁被革職了。
這還不算最慘的,莊巖說秦守誠昨天趕過來,把病牀上的秦燁從醫院裡打到醫院外,被很多人拍了照傳到網上。秦燁的臉面這次被徹底丟盡,而他爸對於打兒子被曝光這件事情並沒有太大感覺,反而覺得秦燁傷害我跟包媛媛兩個“弱女子”太過丟人。
因爲江陽一早跟我們新經理打過招呼,所以我跟包媛媛都能帶薪休假。
回到小家後,莊巖就一聲不吭地開始打掃屋子、買菜做飯。
我看着挺不是滋味的,想幫他擇菜,卻硬是被他按坐在沙發上:“休息,幸好沒大礙。真想以後把你放在兜裡隨身帶着,哎。”
“莊巖,等我再歇幾天,我們就去領證吧?再過幾天把畢業證書一拿我就正式畢業了,你當初說過等我畢業後會娶我。”我找出他當初跟我求婚的戒指戴上,還刻意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本來領證這種事情應該讓他主動,可我等不及了。
我不需要盛大的婚禮,畢竟我出了舅舅和姨媽,也沒什麼親戚,而這兩位親戚,我幾乎已經不再走動。主要莊巖有親戚,不過像他小姑那樣的人,如果參加了我們寒酸的婚宴,說不定又要說什麼難聽的話。所以我的意思是,領個證就行,擺不擺婚禮無所謂。
當然,這一切我都會交給莊巖決定,這些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他盯着戒指發了一會兒呆,最後居然搖了頭:“再等等,破產的事情處理好之後再說。”
“我聽見江哥跟你說的話了,鄭濤想用你最初的價格買機器,這不是幫你解了大難題嗎?還是說你有別的打算?”
他揉揉我的頭髮,有些無奈:“小東西,怎麼總是偷聽大人說話?鄭濤的提議我不準備接受,所以到時候我會欠一屁股債。法人代表是我爸,老總也是我爸,所以他們聯合起訴公司,我爸要擔最主要的責任,不過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增加他的刑罰。”
心上罩下厚厚一層失落,我連眼皮都懶得再擡:“你要等還完這筆債,才肯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