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禮貌地衝龔老闆笑了下,指指懷裡的樂樂拒絕了他的邀請:“謝謝你的好意,我有孩子,不方便。”
龔老闆本人看起來比視頻裡還要年輕一點,三十出頭的樣子,小平頭,臉型瘦長,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
他聽了我的話,笑笑,沒走。
我下意識地用江陽的外套把樂樂的臉遮住,不讓他看。
“我看你跟我認識的一個小妹妹長得挺像,她叫喬雨。”
原來姚蘭的女兒叫喬雨,這麼說,我本來也應該姓喬的是嗎?思緒一飄,我便沒聽清龔老闆後面的話,等回過神來時,只看到他離開的背影。
我鬆了一口氣,看看外面歡笑交談的男男女女,還是覺得待在裡面等江陽比較好。不過我擔心江陽萬一中途有事會顧不上我跟樂樂,想想還是給莊巖撥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跟樂樂也在遊艇上。
沒想到他居然倒抽了一口氣:“什麼?陽子帶你們過來的?他什麼意思?你跟樂樂待在休息室等我,我過去找你們。”
他的語氣不太好,似乎起了脾氣。
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江陽堅持帶我過來,難道不是好心讓我們觀賞一下夜景?
我看到包媛媛發了語音過來,打開一聽,她的語氣相當惆悵:我也想給他時間,可是我要等多久呢?希希,人這一輩子,也就短短几十年。
她對江陽的回答不滿意,我怕她想不開,趕緊打了一大段文字開解她。再擡頭看時,龔老闆又來了,身後跟着那個身材窈窕的美女——喬雨。
我的兩條腿就跟條件反射似的,一下彈了起來。
說實話,姚蘭的基因真強大,雖然喬雨化了妝,但那雙眼睛在我看來就跟照鏡子一樣,除了眼神的韻味不同,大小和眼型簡直如出一轍,連雙眼皮都很像。
我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大,抱緊樂樂衝她們點點頭後,便假意要出去。
跟喬雨擦肩而過時,我聽到她不屑地問龔老闆:“她?開什麼玩笑,我媽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我家可沒這樣的親戚,穿得跟土包子一樣,嘁。”
我無奈地扯了下嘴角,又被人嘲諷成土包子了。我輕輕嘆了一聲,沒把這個評價放在心上,管我穿得土不土呢?只要我自己穿得舒適,莊巖也不嫌棄,那就夠了。
好在還沒出去莊巖就找來了,他走得比較急,看到我跟樂樂後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不過他的視線落到我後面那兩個人身上時,眉心迅速地皺了一下而後舒展開。
龔老闆的聲音傳了過來:“莊總,你們,認識?”
莊巖點點頭,又變成了寡言少語的樣子:“嗯,我老婆、女兒。”
他說着又朝我身後那兩個人點了一下頭,單臂把樂樂摟進了懷裡,與此同時還能空出另一隻手來牽我。或許別人看不出,但我感覺他的情緒明顯變了,微微咬緊的咬肌正彰顯着他的怒意。
這艘豪華的大遊艇裡還有睡覺的房間,莊巖不知道找人要了一間後打電話把江陽一起叫了過去。江陽身上帶着酒氣,看到莊巖的臉色後朝我挑眉詢問。
我暗自搖頭,不太明白情況。
“你故意把希希帶過來,爲什麼?我明明讓你不要帶她過來。”莊巖一開口就是指責。
江陽沒看他,只是看着我笑:“老子喜歡主動出擊,難道要像你一樣等着別人主動欺負上門?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你不想知道?還是說你在怕?”
“陽子,這是我的家事!”莊巖在隱忍着怒氣,可我不明白他們在爭執什麼。
連“家事”這兩個字都說出口了,再爭執下去,倆人肯定得翻臉。江陽可沒辦法收斂脾氣,再這麼下去,他們弄不好得在這條遊艇上鬧個大新聞。
我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樂樂,走到他們旁邊壓低了聲音:“你們在吵什麼?不能讓那個龔老闆看到我?還是不能讓我跟喬雨碰面?怎麼莫名其妙的。”
兩個大個子齊齊朝我看過來,讓我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惹得我莫名打了個寒噤。
江陽果然因爲莊巖的話冷了臉,他淡淡的眼神掃過來時,我明顯感覺到了疏離。這個人,怎麼總愛把自己往殼子裡鑽,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他刻意的疏遠了。
“行,你的家事,我什麼都不該管,我錯了,行嗎?”江陽冷幽幽的笑容明顯是在生氣,不陰不陽的語氣聽得我頭皮發麻,下一秒他忽然咬着牙開始低吼,“老子當初要是直接娶了她,你還敢說這是你的家事?咱倆什麼交情?我管管也不應該是嗎?兩個孩子叫我一聲乾爸爸,這事我還就得管到底!”
他們認識這麼久,比親兄弟還親。
大部分人在親人面前都容易暴露自己最殘忍的一面,會用最刺人的話,傷害最親的人。莊巖那句“家事”無疑一把將江陽推出了很遠,可江陽現在提當初我跟他訂婚的事也顯然刺激到了莊巖。
我怕他們真的會打起來,趕緊拉住了莊巖的手:“你們到底在吵什麼?誰能跟我說說?好好的這是想打架嗎?莊巖,我們過來是勸架的,你別這樣呀。”
這艘遊艇是旅遊遊艇,逛了固定的路程後就會靠岸。他們倆僵持期間,有廣播說還有半小時就會到達港口。
我一下又一下地搖晃着莊巖的手臂,他終究無奈地率先緩下臉色:“陽子,這件事我本來想多瞞希希一段時間的。希希沒必要跟他們再牽扯上關係,如果可以,我並不想知道她爸爸是誰。”
江陽沒有蹬鼻子上臉,但他不贊同莊巖的話:“這不是你的作風。我也是臨時起意,既然有人在查妹妹的身世,你覺得這事真的能瞞下去嗎?說不定她老子已經知道她的存在了。”
“不知道。”莊巖說得很肯定,“姚蘭夫婦當初上班沒工夫帶喬雨,就託關係把喬雨的年紀改大了一年,所以那個人很可能一直以爲喬雨纔是他女兒。姚蘭的丈夫並不知道姚蘭生過這麼一個女兒,她對外不會承認希希的。那人可能已經不注意希希了,你把她一帶來,不是再次提醒他們繼續查一遍嗎?”
我的腦子有些亂,理了好一會兒才捋清楚思路。
莊巖的意思是,姚蘭現任丈夫不是我親爸?而且她現任丈夫並不知道姚蘭生過我。她當初或許純粹是爲了讓喬雨早點上學,所以把喬雨的年紀改大了一年。我記得莊巖之前說喬雨只比我小一歲,這麼說姚蘭當初生完我沒多久就懷上喬雨了吧?
“你們想查我的爸爸是誰?爲什麼?我並不想跟他們相認,他是誰有那麼重要嗎?”他們的表情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似乎很重要。
沒人回答我,倒是江陽,鬆懈下神情懶懶地往旁邊一倚:“順藤摸瓜,就算查不到那個人是誰,也正好能把龔老闆這條線摸清楚。秦燁當初不是也想用這招來摸清楚我爸背後的利益鏈嗎?”
記憶往前拉了很遠一截,當初莊巖家裡出事時,我聽說他們家裡有人要坐牢時,秦燁曾經找過我,他說讓江叔有能力幫忙解決莊家的危難。不過還沒輪到我跟江叔開口,江叔該怎麼行動就已經行動了。
所以當時秦燁沒能達成目的,不過我到了今天才知道他當時原來帶着那樣的目的。
這幫人,心眼可真多。
莊巖沒再說話,但他的怒氣明顯在減淡。
我曾經想過接近姚蘭來拉攏跟秦守誠的關係,這樣一旦以後莊巖出事,秦守誠總能利用他的能力護住莊巖。不過後來被莊巖說得慢慢打消了這個念頭,尤其秦守誠忽然託關係給我升職,還讓人送禮給樂樂的老師之後,我潛意識裡已經認爲秦守誠把莊巖列在了他的保護名單內。
所以,我沒再想過要跟姚蘭一家有牽扯。過去的都過去了,她如果再來找我,我說一句原諒就行了,但已經疏遠的感情就沒必要再刻意維繫了。
我們三個人各自帶着心思回了酒店,當時已經快靠近零點,我試着敲了敲包媛媛的門,沒人開,我想她可能是睡下了,準備第二天再跟她好好談下心。結果我第二天敲了半天都沒人應,打電話再度變成關機狀態。
到前臺一問才知道,包媛媛一大早就退了房,但她給我留了一張字條:我回家了,不要告訴江陽,我考慮清楚了會跟他說決定。
江陽本來不想走,還想再找一圈,後來被我跟莊巖聯合一勸便一起坐飛機離開了三亞。他休息了一晚,思路已經清晰很多,不用我做暗示,便已經決定要去包媛媛父母家探探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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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後,方姨拿了一個包裹給我們:“昨天上午送過來的,上面是外國字,看不懂。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沒拆開看就幫你們簽了字了,你們快看看是不是寄給你們的。”
我一看,收件人是莊巖,寄件人姓周,難道是周瑾?
我擡頭看莊巖,他顯然猜到了我的想法:“嗯,是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