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巖跟周瑾之間因爲這件事生了隔閡,他們都明白,他們兩個人是沒辦法在莊巖父母的反對下在一起的。私奔?那不是莊巖能幹得出來的事,他從小到大都覺得他媽過得辛苦,怎麼可能在刻意盡孝的年紀拋下她不管。
周瑾因爲莊巖沒能及時追出來而生了怨懟,她整整兩天沒接莊巖的電話,躲回父母家一直宅着調整自己的心情。
後來的事情便是莊巖安撫完自己父母,又安撫周瑾。
周瑾爲了驗證她在莊岩心裡的地位,決定出國深造,她想看看在莊岩心裡到底是她比較重要還是他媽媽比較重要。
莊巖答應陪她一起出國後,周瑾堅定了跟他在一起的決心,倆人還列了各種想攜手旅遊的地方。那時候的他們,重要有對方在身邊就會覺得擁有了整個世界。
但愛情之所以美好,是因爲現實太殘忍,倆人的所有憧憬都在趙德海陪着莊巖媽媽找去周瑾家裡時幻滅。
周瑾從來沒想過他們會找去他家羞辱她爸媽,他們留下一筆錢,買周瑾不再跟莊巖往來。
周瑾更加沒想過,他們會在她父母面前顛倒是非。在趙德海理直氣壯的指責聲中,趙雅如成了莊巖的未婚妻,而周瑾則變成了中途插足的第三者。
周瑾爸媽都是本分人,被趙德海跟莊巖媽媽的一唱一和氣得臉色青黑,從來不插手周瑾私事的周爸爸更是當着大家的面承諾:如果周瑾真的是第三者,他絕對會管教好自己的女兒不再讓她跟莊巖來往。
趙德海跟莊巖媽媽離開時,周瑾媽媽拿着他們給的支票要還回去,但趙德海卻高高在上般將支票扔在了他們家地上。
周瑾媽媽還想追出去還支票,被周瑾制止了,因爲她不想讓她媽媽再出去找難堪。
她恨,憑什麼談個戀愛還要把她父母都連帶着侮辱?有錢了不起嗎?
看到她媽紅着眼眶抹眼淚的樣子她就難受,從來不干涉她私事的爸爸也堅決反對她再跟莊巖來往,他們覺得任由周瑾嫁給莊巖,以後沒有幸福可言。
這件事情發生時,莊巖並不知情。
當時他正在籌劃着出國的事情,籌劃着萬一他爸不再提供物質上的支持他該如何賺錢養活他自己跟周瑾。他仰仗他爸的公司很早就開始接觸生意,所以他對生意有自己的一套見解。
結果周瑾當天晚上被她父母逼着答應跟莊巖分手後,她怎麼都咽不下那口氣,打通了莊巖媽媽的電話,憑着本能跟她對罵了一通。
所有的髒話都沒過腦子,她也記不清自己到底罵了些什麼,大概是罵她活該被莊巖爸爸劈了一次又一次腿,自己不幸福還硬要破壞她兒子的幸福,這麼歹毒應該早點去見閻王。
然而,那天晚上莊巖媽媽剛到家就心臟病突發了。那天是除夕夜,莊巖跪在他媽媽的病牀前心寒如雪。
趙德海跟莊巖說周瑾收了分手費,還告訴他是周瑾把他媽氣成了這樣。
他沒有失去理智,中途打電話跟周瑾確認過,周瑾當時正在氣頭上,哭着罵了一句:“她活該!怎麼不早點死!”
她的氣話狠狠地在莊岩心上紮了一刀,冷靜如他,在那一刻衝着電話低吼了一句:“小瑾,你太讓我失望了!”
後來的一切都如他媽媽所願,因爲他媽媽是被周瑾氣成那樣的,所以他心裡極其愧疚,又想着反正已經不能跟他最愛的人在一起了,那跟誰談戀愛不是談呢?所以在他媽媽閉眼之前,他選擇了順從。
順從到最後,他心如死水地跟趙雅如結了婚。
趙雅如迷戀他的情況跟莊曉婷迷戀江陽差不多,都是從小就開始喜歡的,喜歡了很多年都還是忘不掉。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莊曉婷一直默默地迷戀着,從來沒想過要想方設法地耍手段來強迫江陽跟她在一起;而趙雅如,則動用了她爸。
趙雅如對於她爸跟着找去周瑾家這件事是知情的,但她一直假裝不知道,因爲她希望能跟莊巖在一起。
莊巖沒有心思追究周瑾把他媽媽氣到心臟病發的過程,就算周瑾有冤情,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一切都遲了。
周瑾用支票上的錢出國留學後,莊岩心如死灰地跟趙雅如談起了家庭作業式的戀愛。他再也體會不到跟周瑾在一起時的快樂和幸福,雖然他每天都竭盡全力扮演着好男友的角色。
剛結婚那段時間,他總是找各種藉口不碰趙雅如。
他比較排斥沒有感情的親暱,雖然趙雅如很漂亮,可他面對趙雅如就是提不起慾念。
他感覺自己每天像行屍走肉似的,對未來沒有一丁點打算。他也不喜歡在家裡待着,努力扮演好丈夫讓他感覺心累,所以他創業,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工作中去。
趙雅如起初也在努力扮演着好妻子的角色,她一直知道周瑾的存在,只是剛開始並不知道周瑾的名字罷了,因爲趙德海在她面前提起周瑾時用的是很低賤的稱呼。
她一直告訴自己她並不知道莊巖跟周瑾之間的事情,久而久之她好像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謊言,這般她便能理直氣壯地要求莊巖對她好了。
他們之間的第一次是趙雅如主動的,莊巖不記得那是他們婚後多久的事了,他已經習慣了工作到半夜再回家,彼時趙雅如已經睡着,他可以不用糾結要不要睡在一起這件事。但那天晚上趙雅如沒有睡,那天是她生日,她不想再等下去。
她哭着不願意讓莊巖去睡書房,主動撩撥着他的身體,終於在努力了很久之後跟他完成了夫妻之實。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了後面的第二次、第三次,只是趙雅如能明顯感覺到莊巖的應付。她其實覺得很悲哀,莊巖是個男人,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寧願埋頭工作也不願意好好欣賞她的美、不願意好好愛她的身體。
莊巖知道趙雅如的不開心,可他也曾試着努力愛趙雅如,可越努力,越是愛不上。
不過自從跟趙雅如有過夫妻之實後,他開始更加努力地扮演好丈夫的角色,他可以對着她笑,可以寵溺地抱着她看電影,唯獨沒辦法愛上她。
沒人理解他心裡的苦,所以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帶着僞裝的面具,不管趙雅如對他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盡量滿足。
趙雅如懷孕後,他冷如寒霜的心忽然間被融化了那麼一點,他想到他跟莊曉婷的童年,決定爲了孩子要更加努力地扮演好丈夫這個角色。
那段時間他對趙雅如的寵溺明顯用心了許多,他開始早早地下班回家,上班前也會主動親吻趙雅如。他發現,雖然愛不上趙雅如,但是他並不討厭那種表象和諧的家庭生活,他覺得等孩子出生後,這個家也許會變得溫馨一些。
他常常想,老一輩很多人都不是自由戀愛,婚後才處出感情的人有很多,也許他跟趙雅如會日久生情也不一定。
可是他的自我安慰並沒能維持多久,因爲趙雅如在不通知他的情況下把孩子打了。
趙雅如以爲周瑾回國後,莊巖在跟她偷偷聯繫,因爲趙雅如不止一次看到莊巖揹着她偷偷接電話。女人的敏感讓她開始抓狂,可莊巖並不承認他在偷偷聯繫周瑾。
事實上,他說的是實話。周瑾主動聯繫過他,但他爲了不讓趙雅如誤會,從來不會私下裡去見周瑾,電話也是能掐斷就掐斷。他偷偷接電話的那幾次是在跟他爸談生意上的事情,他爸想讓他跟周瑾他們公司合作,但他不願意。
他不想讓趙雅如誤會他在關注周瑾,所以纔會揹着她接電話。
然而他跟趙雅如之間欠缺的溝通終究變成了誤會,儘管他經常冷靜地跟趙雅如說心裡話,可趙雅如總覺得他是在糊弄她。
趙雅如打完胎後,莊巖想徹底結束這段荒謬的婚姻,因爲他覺得特別累,累到連假扮好丈夫的力氣都沒了。
那天他跟他爸談了這件事,他爸劈頭蓋臉就是罵:“雅如是誰?當初結婚的時候我跟你說過的話都忘了是嗎?從跟她結婚那天起你就該知道你們永遠都不能離!”
莊巖淡淡地看着他爸,覺得人生真他麼的可笑,他怎麼混到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主宰了?他從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順從的?
“爸,從你們逼我跟小瑾分開起,我就覺得這兒死了。”他拍拍自己的心口,眼裡一片死寂,“孩子是我唯一的念想,可雅如把孩子打了,你說我還有什麼盼頭?我們以後可能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有些話他難以啓齒,在他印象裡,他碰趙雅如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男人都是衝動的,可他無論多努力地扮演着好丈夫,在牀笫之事上卻沒辦法滿足趙雅如。趙雅如懷孕後,他甚至暗中爲不用再跟趙雅如過夫妻生活而鬆了口氣。
他覺得他活到這個份上,真的沒了任何意義。
“你身體出問題了就上醫院!老子死也不同意你們離婚,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們跟趙家是什麼關係?你要是拋棄雅如,我怎麼跟他爸交代?”
全程都是莊武新在罵莊巖的不是,莊巖知道莊武新有很多顧慮,他自己又何嘗不顧慮?他提前跟他爸說這個想法也只是想先商量商量罷了,他並沒有衝動到真的跟趙雅如談離婚。沒了愛情,他還有爸爸和妹妹要照顧,他沒辦法讓自己任性。
不過那段時間他還是找到了跟趙雅如分居的理由,入夜後他想幾點睡覺就幾點睡覺,不用再一遍遍地說服自己回房間抱着趙雅如睡覺。
夜深人靜時,他常常看着夜空發呆,他想念周瑾,想念跟她在一起時的快樂,他喜歡跟周瑾在一起時的自己,有衝勁、有活力。
江陽經常勸他離婚,他也想離,起碼自己一個人過時雖然很冷清,卻不用時刻想着去應付另一個人。他知道,他的應付在朋友們的眼裡叫完美。
他每次出差都會給趙雅如帶她喜歡的東西做禮物,雖然剛開始經常晚回家,但他會詳細地把自己的行程報告給趙雅如,趙雅如甚至可以從他彙報的行程中確切地知道他八點在什麼地方見什麼人、九點在什麼地方見什麼人。
趙雅如對他的要求本來並沒有這麼高,可莊巖自己做事情向來細膩,是他自己將趙雅如寵得越來越過分。
可是不管他做得有多好,不愛就是不愛,缺失了婚姻中最爲關鍵的這個環節,這段婚姻於他而言便越發可有可無。
他拒絕跟周瑾做生意是因爲他知道他跟周瑾還不能正常相處,因爲他心裡還有周瑾。
真心喜歡過的人是沒法子做普通朋友的,哪怕再多看幾眼,都還是想擁有,還是會遺憾。可莊武新不理解莊巖的心思,莊巖也不會在他爸面前承認自己還愛着周瑾,就連在江陽面前他都不會再承認這份愛,因爲他跟周瑾再也回不去了。
他跟趙雅如的婚姻跌跌撞撞地維持了五年,直到趙雅如開始折騰代孕。
趙雅如爲什麼會這麼折騰?因爲他們和好後夫妻生活少得可憐,尤其是她的輸卵管堵塞後她再試圖跟莊巖做親密的事情時,身體便會痛得難以忍受。
莊巖像是沒了心,雖然他依舊努力扮演着好丈夫的角色。
趙雅如怕他因爲長期不碰女人會在外面找女人,更擔心他會跟周瑾暗度陳倉,所以想用孩子來綁住他的心。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處心積慮折騰了那麼久終於把莊巖那顆冰封的心給救活了,可再次讓他動心的人卻不是她自己。
莊巖第一次見到沈希時,看着她稚氣未脫的臉只覺得自己是在造孽。他被趙雅如折騰得答應了代孕的事,可他沒料到幫他生孩子的人自己都是個孩子。
換做平時,他是不可能注意到這樣一個女孩子的,然而是命運將她帶到了他身邊,她明明很緊張卻假裝堅強的樣子像是一道閃電,惹得莊巖那顆已經死透的心輕輕一顫,莫名有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