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叔叔每次跟我通電話都讓我不要再操心他們的事情,所以聽到趙雅如媽媽的話,我反而想笑。原來在她們眼裡,只許趙德海追着莊家咬,咬得莊巖爸爸賣別墅,咬得莊巖生意做不下去,因爲有莊巖虧欠趙雅如在先。
現在莊叔叔反撲了,她們才着急地說什麼不該兩敗俱傷的話。
“阿姨,如果一開始你們就這麼想,應該也不會有現在這些事。我手無縛雞之力,你們來找我有什麼用呢?我知道我對不起雅如姐,可我真的已經遭了報應了,跟莊巖也已經分了手,你們還是去找莊叔談話吧,我什麼忙也幫不到。”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放在桌下的手一直緊緊地揪着外套衣角。趙雅如媽媽什麼都能看明白的眼神有些嚇人,我不敢輕視。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後,很輕緩地搖了頭:“你不願意談也罷,不過有些話還是得告訴你。樂樂真不是我丈夫差人綁的。我也很喜歡那孩子,畢竟是她名義上的外婆,誰捨得對一個孩子下手?我打聽過了,綁孩子那人已經被抓了坐牢,而且是你姨夫。”
她的嘴角噙着笑,和和氣氣地告訴我趙德海壓根不清楚僱傭我姨夫的事情,要不是這次樂樂出了事,他們一家子都不知道姨夫原來是我親爸。
“沈希,這個節骨眼上,我丈夫沒必要傷害樂樂,雅如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不會歹毒到對一個孩子動手。有人巴不得我們兩家鬥得再厲害些,可這樣家破人亡的事爲什麼不盡早收手呢?沈希,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阿姨希望你把我這些話帶給莊巖他爸。”趙雅如媽媽語重心長地嘆了一聲,一下子把我堅定的意念打亂了。
她說的話很在理,樂樂失蹤時我們所有人都以爲是趙雅如爸爸乾的,當時我也沒心思研究背後的目的。後來我一心照顧外婆,好好工作,壓根沒再回想當天的情景,因爲我怕,一想到樂樂不見了我就心慌。
江陽打打電話就能找到樂樂,這說明他跟指使綁架樂樂的人很熟。
我突然意識到幕後主使的目的不是爲了綁架樂樂,而是爲了讓莊叔體驗一下失去孫女不見的痛楚。
越想越後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難道指使者是江陽爸爸嗎?
想到那個偶爾爆發戾氣的老人,我猛地打了兩個寒噤:“阿姨,我上一下洗手間。”
我很糾結,我現在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不知道該不該幫這對母女帶話,萬一她們是想利用我怎麼辦?要是莊巖在就好了,起碼可以跟他商量。
我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上次發的消息他到現在都沒答覆,每次打過去,他的電話都是關機。有時候真的想哭,因爲不清楚他的情況所以有些不安。
周瑾出國後的聯繫方式也沒告訴我,不然我可以問問周瑾知不知情,我真羨慕她說放手就放手時的乾脆。
因爲實在心慌,所以我還是繼續做着無用功,把趙雅如母女說的事情發給了莊巖。
不過我覺得開弓沒有回頭箭,莊叔叔現在落魄到賣房子,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停手。趙德海倘若有把柄落在莊叔手裡,那證明趙德海確實不是善茬。
想到這裡,我心裡的那團亂麻忽然解了。
我匆匆洗了一把臉,趕緊回座位想跟趙雅如媽媽說清楚我的想法,結果卻看到讓我目瞪口呆的一幕:趙雅如在翻我的包!她媽媽卻沒有阻攔的意思。
我氣不打一處來,急急地衝了過去,跟回頭放風的趙雅如媽媽視線相撞時,我咬牙切齒地想罵髒話。走過去才發現趙雅如手裡拿着我的懷孕檢查單子,已經白着臉把單子的一個角揉成了一團。
“雅如姐,你怎麼能隨便翻我東西?”我咬着牙想把單子從她手裡抽出來,可趙雅如捏得很緊,我一用力就撕了一角。
“雅如,鬆手。”她媽媽看不下去了,掰開趙雅如的手安撫了幾句。
但她再看我時,眼裡卻多了幾分探究:“莊巖的孩子?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我急促地喘着氣,胸口起伏不定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低頭把單子往包裡塞時,眼淚差點掉下來。我真是傻,剛纔去洗手間應該把包拎着的,怎麼就沒想到防備她們呢?
我在腦子裡拼命搜尋各種理由,不管怎樣都不能告訴她們我跟莊巖還沒分手。
“說話啊,你們還沒分手是吧?呵,莊巖現在可真是厲害,在我爸面前說什麼已經分了手讓我爸手下留情,私底下卻跟你苟且……”
“雅如姐,分了!分了行嗎?我不自愛,早在他第一次提分手時就喝多了酒跟一個陌生男人睡了,這下滿意了嗎?”我真不願意說這樣的理由,想想都覺得犯惡心,雖然不是事實,可說出口的時候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趙雅如詫異地張大了眼,她媽媽則一臉的探究。
“阿姨,我知道我活該被你們羞辱,但這不是你們翻我包的理由!還有,你憑什麼以爲莊叔叔會因爲你的幾句話放手?你們放過莊家了嗎?你們一邊打壓莊家一邊還希望他們不要反抗,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連我都知道談判需要帶上誠意。”我說完就帶着怒氣離開了,虧我之前還以爲她們真的想收手,真是太天真了。
我怕情緒太大會動胎氣,一路都在調整着呼吸。因爲眼淚一直不受控制地溢出來,所以我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擦眼淚,最後乾脆站在路邊的一棵綠化樹下狠狠地哭了幾十秒。心裡有股悶氣無處宣泄,再不哭出來,我怕會把自己憋出內傷。
擦眼淚的時候,我好像又看到莊巖了,挺拔高大的人兒從車上下來,疾步朝我走來。
我用力揉了揉眼,這纔看清楚來人是江陽,根本不是莊巖。
江陽比莊巖稍微矮一點點,我真的是得相思病了,竟然看到高個子就下意識地以爲是莊巖。
“妹妹,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他的語氣裡透着很真切的關心,我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幾秒,最後還是搖搖頭選擇了沉默。
他不是讓我防着他嗎?我總不能說趙德海的妻女想讓莊叔放手吧?如果江陽爸爸真的一直在搗鬼,肯定不願意看到這兩家停手,到時候可能會生出更多的麻煩事。
我想得腦仁疼,悶悶地嘆了一口氣。
我當時還不知道江陽心裡的天平已經嚴重傾向了莊巖,所以雖然我很想讓江陽幫我拿主意,卻什麼也不敢對他說。
“我是跟着趙雅如她們過來的,她們找你做什麼?你就是被她們氣哭的?”江陽現在也不避諱了,把我塞進車裡就送我回家。
我深吸了兩口氣,愣愣地盯着江陽的鬢角看了一會兒:“江哥,謝謝你找關係讓我跟媛媛去門市部工作。你昨晚不該打人的,以後別這麼大脾氣了,鬧事真的被抓去派出所怎麼辦?”
他嗤笑一聲,側頭看我的時候翻了一個很大的白眼:“妹妹還學會轉移話題了?昨晚我心情不好,那鱉孫正好撞到槍口上。找關係的事情是以前莊子託我辦的,我混慣了,哪有那麼細心。以後那個王八羔子再讓你們陪酒應酬的話就打給我,我找他們金總好好教訓教訓他。他奶奶的,一看就是個沒擔當的貨色。”
“江哥,謝謝你。”
到了地停車時,江陽納悶地朝我們來時那條路上張望了幾眼,我詫異地跟着他的視線探頭看時,他好笑地拍拍我腦袋:“看什麼呢?別人送了點東西給我,都是些老年人吃的營養品,我爸不愛吃這些,正好給你外婆吃吧。”
他一再客套之下我只好留他在家吃晚飯,期間他問我最近有沒有聯繫過莊巖,看我搖頭,他鬱悶地擰起了眉頭:“怎麼回事?我也打不通他電話,好端端地玩什麼失蹤。”
他說着撥通了周瑾的號碼,問了幾句無果,便又打給了莊曉婷。
莊曉婷接到他的電話特別高興,高分貝的笑聲一聽就蓄滿了少女柔情。
莊曉婷似乎還不知道她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聽江陽問起莊巖時,十分詫異地反問了一句:“我哥怎麼會有空來找我?他說要來看我的嗎?你來不來啊?”
我看到江陽無奈地皺起了眉頭,隨便打發了幾句後便掛斷了。
心裡的不安漸漸變得凝重起來,莊巖真的在玩失蹤,可他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他就不怕我擔心嗎?早知道現在會聯繫不到他,上次跟他視頻通話時我就該跟他多說幾句話的。
江陽忽然擡手戳了下我的眉心:“小孩子家家愁眉苦臉的做什麼?莊子做事有他自己的分寸。你倆不是分了嗎?分了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別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了。”
可能是因爲跟他熟,今天一連聽到幾次說我跟莊巖分手的話後,我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怒火。所以我腦子一下子抽了筋,沒忍住情緒便問出了聲:“江哥,雅如姐說不是她爸讓人綁的樂樂,你當時怎麼找到樂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