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我說，這次作戰，爭取把‘鬼難拿’的羊頭山也拿下，徹底肅清西山一帶的土匪……”楊成羣說着，似乎又在擔心郭耀先不相信自己，又補充說：“我估計是李參謀長感覺任務有點太艱鉅了，於是就……就上山去搞戰地實地調查去了。”
“哈哈……哈哈……”郭耀先忽然仰臉大笑，笑着還伸出手指頭指着楊成羣。這一笑一指讓楊成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裡更加發虛：“師長，你你……”
郭耀先收回笑容，然後習慣地擺擺手：“不用緊張！這麼地吧，你把身在江城鎮的營級幹部給我召集一下，我做一個戰時後勤保障動員會。這下沒問題了吧？楊團長！－－”說完，郭耀先瞪着眼珠子直直地盯着楊成羣看，看的楊成羣脊樑骨直冒涼氣：“壞了，莫非這個郭鬼子知道我昨晚的底細了？要不怎麼對我步步緊逼啊……”
“這個，這個可以。”楊成羣點點頭很快地說：“我我我，我馬上去佈置一下，讓他們馬上趕過來。”說完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想不到郭耀先起身拽住楊成羣然後自己走了出去：“通信員，把你們三營長和衛生隊王隊長找過來，我要和他們談話。”隨後，郭耀先關上門走了回來。
“你不用去佈置！”郭耀先看看楊成羣說：“這麼點事，讓通信員叫一下就行了。這些一把手都知道安排副手的，你就放心安安生生陪我在這邊說話吧你！”
楊成羣坐下了，有些很不然地隔着帽子抓抓頭皮，然後說：“師長，沒……沒事吧？”
“沒事！有什麼事啊？”郭耀先很坦然地攤開雙手：“我就是感覺快要打仗了，想過來看看隊伍的情緒。這能有什麼事這？再有就是，聽說你找到老婆了，怎麼着也得向你祝賀一下子。不過，生活問題暫時要放一放，不要着急，不在乎這三天五天的。三十多年一個人都扛過來了，什麼樣的日子還沒有過過？當然啦，都是除了有老婆的日子啊！眼下的主要任務是剿匪。雲南的殘匪不少，給地方政府造成的困難不少，給老百姓的生活也造成了一定的影響，直接影響到新政權的鞏固。所以，上級的精神就是，一定要狠狠打擊這股殘匪的囂張氣焰，不惜餘力殲滅他們，給人民一個滿意的交代。”
楊成羣心裡稍微安穩了一會兒，側眼用餘光偷偷觀察了一下郭耀先。這一看楊成羣心裡馬上再一次忐忑不安起來，他分明看到郭耀先眉宇間隱隱約約有股子喜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楊成羣太瞭解郭耀先了！這個老上級發火絕對是好事，即便的打敗仗了也不要緊。可這個郭鬼子要是不吭聲，似乎有話不說出來的話，那就不妙了。當初在剛進四川的時候，在一個縣城裡，他部下有個副連長搶了店鋪東西。楊成羣就清楚的記得，自己報告給師長以後，郭耀先笑容可掬地說：“給我叫過來，我問問清楚。”
可是，等楊成羣把那個副連長叫過去以後，沒說上三句話，郭耀先自己就拔出了手槍對準了那個副連長：“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你他孃的忘光啦？這天下還沒坐呢，你他媽的就敢胡來！老子今天我就執行軍法了！”說完，一槍就打穿了那個副連長的腦殼。事後，楊成羣和警衛員一起在師部擦洗了很大一會兒，這才把梳篦的地面擦洗乾淨。至今想起來，楊成羣的頭皮還有點發麻。
“這個郭鬼子一點人情都不講！”楊成羣回去後對李建昌說：“我就納了悶了，他這麼着帶兵我怎麼還對他忠貞不二？”
“楊成羣，想什麼呢？”郭耀先笑眯眯地看着楊成羣問。楊成羣一下子從以前的回想中回過味來：“師長，沒……沒想啥！”說着話，楊成羣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子。
“你摸你的腦袋幹啥？我又不要你的！”郭耀先看看楊成羣笑一笑：“我怎麼老看着你有點心虛啊？哎，你要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黑事要瞞着我的話，最好馬上給我說了。要不然等露了餡，那性質可是不一樣的，我告訴你說！老部下了，你也不是不瞭解我。”
這幾句話讓楊成羣聽起來，就感覺到脊樑骨在“嗖嗖”的吹涼氣，腦門似乎也有了冷汗。他伸手在腦門子上載摸一把：“師師……師長，我怎麼會瞞你呢你說？就我這兩下子半，在你眼裡根本就不是個兒！見不得人的黑事？我……我楊成羣像幹那種事的人嗎？平，平時……你看我一眼我心裡就只想打哆嗦，你說我還敢揹着你幹什麼呀？”
“那就好啊！”郭耀先笑一笑：“你說我的老部下了，一定記住，必須要嚴格按照黨的政策辦事。眼下儘管幹部緊缺，你我都是兼着政委。可我們都是黨的老幹部了，可不要犯錯誤啊。”說完，郭耀先仔細地盯着楊成羣。楊成羣趕忙點點頭：“對對對，必須嚴格軍事紀律，嚴格軍事紀律。現在很關鍵，很關鍵！”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聲：“報告－－”
郭耀先喊一聲“進來”，隨後殷小江和衛生隊的王隊長就走了進來。二人進屋，先給師長、團長敬禮。楊成羣緊接着就一擺手：“坐那裡吧，師長今天過來給我們講講話，做做戰備工作。”
“不！”郭耀先忽然站了起來，看看楊成羣笑着說：“楊團長，我向單獨和他們二位說說話。你呢，先出去迴避一下，半個小時後再進來。”
“這……”楊成羣愣了一下，隨後站起來說：“師長，你不說要開一個戰時動員會嗎？怎麼現在忽然變成找他們倆單獨談話了？還要讓我回避？這……不需要吧師長？”
“你難道還用動員嗎？”郭耀先伸手在楊成羣肩膀上拍了一下：“更何況，我找他們問點別的事，跟你沒關係。你出去吧，不行就到伙房轉轉，看今天中午給我做了點什麼好吃的。”
“是是！”楊成羣低下頭慢慢向外走，到了門口回過頭來盯了殷小江和王隊長一眼。他發現，眼下自己這兩個部下都低着頭，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楊成羣這下心裡開始敲小鼓了：完事，這回肯定要出事！殷小江和王隊長這兩個傢伙的立場向來沒有李建昌堅定，不然他們倆也不會揹着自己跟在李建昌屁股後頭瞎跑……
楊成羣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他很想趴到門邊偷聽一下，可擡頭看看兩旁虎視眈眈的師長的警衛員，楊成羣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轉身看看自己的警衛員，一扭脖子：“走吧，我們到伙房去看看今天中午做什麼好吃的。”
來到小夥房，夾雜着伙房裡的雜音，還有煙熏火燎的氣味，楊成羣心裡更加心煩。他走了半圈忽然猛地一轉身：“回去－－”
出了伙房，楊成羣大步流星地直奔自己的屋。來到門口，楊成羣站直了，鼓足了勇氣，然後大喊一聲：“報告，我是團長楊成羣－－”
過了會兒，門開了，郭耀先的大腦袋探了出來：“你搗什麼亂你？不是讓你到伙房去嗎？”
“報告師長，我有重要情況要向你彙報！”楊成羣說着，自己使勁挺起了胸脯子。
“那，方纔爲啥不說啊？”郭耀先一聽馬上走了出來：“我又不是沒給你機會？怎麼，到伙房轉了一圈想通了？早知道這樣我先領着你去伙房去轉一圈啊？”
楊成羣扭臉再一旁的警衛員看看，伸手推着郭耀先走進屋內：“師長，咱有話慢慢說。”說到這裡，他先擡眼看看一旁端坐着的殷小江和王隊長。楊成羣發現，這兩個傢伙意見自己進門，馬上都羞慚地底下了腦袋……
－－他孃的！不用說，這兩個立場不堅定的傢伙肯定是都叛變了。的虧自己在伙房想開了，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主動找郭耀先“坦白”。要不然，等這兩個傢伙給郭鬼子這個“老兵油子”全說了，讓郭鬼子搶奪了天機，自己就徹底的被動了……
“師長，我……我想通了，這事，我主動向你彙報一下！”楊成羣坐下來，然後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下定了決心，自己開始低下頭有點沮喪地說：“可，這事也不能全怪我自己……”
“你們二位先出去一下。”郭耀先扭臉對王隊長和殷小江說：“要不然，就業先到伙房轉悠轉悠，說不定也能反思出什麼問題來。中午我們都在一起吃飯，記住了啊，不要走遠。”
看到王隊長和殷小江把門關好了，郭耀先說：“肚子裡有什麼話，說出來吧，楊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