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我們決定等童樑來了一起去找這位劉峰。
但是找到之後怎麼處理那一車的鬼,我還依然十分茫然。總不能讓劉峰償命吧。
在酒店等到下午,童樑匆匆趕了過來,帶我們去往人民路的香格里拉酒店。
路上,我問童樑這劉峰什麼情況,爲啥回國一個周了還住在酒店裡沒走,但是也沒有回家看父母的意思。
童樑說,這次劉峰迴來倒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帶着自己的兒子跟妻子的骨灰。這次是回來安置妻子骨灰的,估計也會見自己父母。
“這都特麼什麼事兒啊,政治暗殺沒殺成,倒是平白死了一車的人。劉峰這貨居然還能逍遙法外。”我啐道。
童樑苦笑道:“你以爲我們這個世道真的是太平盛世?恐怕在太平之下,已經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消失或者被暗殺。雖然不好猜測原因,但是以前有些事件曾經轟動一時,想必你也懂我說的意思。”
我回想了一下,大概明白童樑暗指的是什麼事。前幾年溫州高鐵事故,全國皆知。但是後來不了了之,原本最爲氣憤悲傷的那個“挑事人”事後也在媒體跟前隱晦地說了說自己處境艱難,爲了顧全家裡人等等不能繼續在媒體跟前“鬧事”。
然後,也沒見這件事情有任何的處理結果,隨即便這麼戛然而止。類似的事情發生在了去年馬航事故。想必傷亡的國人也不少,但是也就如此而已,哀悼了一陣子,賠了點兒錢了之。到底最後結局如何,似乎也沒有非常清晰的定論。
也就像是1986年的公交車事故,看似意外,其實是一場沒有完成的政治暗殺。或者說是失敗了的政治暗殺。事後爲什麼也沒有詳細調查,一則是劉峰潛逃死無對證,一則想必是卜舒儀自己心中有數,查下去也查不出什麼結果,於是也就當事故來定論了。
可惜了那一車的人都成了政治爭鬥的炮灰。而這種炮灰,不斷地出現在高鐵事故跟飛機失事兩件事之中。只要有陰謀有政權利益,便有無數的明爭暗鬥,明搶暗殺。而普通的民衆,恐怕也只會是炮灰。
當權者不可能在意一個平民百姓的死活,因爲他們眼中看到的是整個天下時局的平衡,各個派系的制衡。事故死去的人,在他們眼裡只是一個數字,能夠換取別的利益。
但是,每一個數字背後,卻是一個或者兩個家庭的傷心欲絕。
有時候想想,憑什麼我們平民百姓就應該給那所謂的政局賠上性命?這個問題當然無解。因爲妄圖提出反對意見的,都“合法”地消失了。
馬筠自然是不懂我們說的話題,疑惑地聽了幾句,乾脆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去了。我嘆了口氣,心想我要是有殭屍騷年這麼叼的能耐,我特麼幹嘛還孫子一樣被人欺負來去。
車子很快到了香格里拉酒店,童樑出示了警察證件,沒遇到什麼阻礙便由服務生帶着我們去到了劉峰所住的606房間。
敲了敲門,半晌後,纔有人打開房門。我好奇地往開門人身上看過去。見開門的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但是說不上老,相反的,氣度反而很儒雅。
老人戴上眼鏡,疑惑地看着我們:“你們找誰?”
童樑將證件亮了出來:“警察,請問您是bony先生?”
老人點了點頭:“你們找我是因爲什麼事?”
“劉峰,想必您認識吧?”童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問道。
老人臉色一變:“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童樑說道:“您別怕,我們就是警察,想問問您三十年前的一件舊事。”
“三十年前?”老人吃了一驚,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不過意料之外的是,他並未推辭,反而將我們仨讓進屋裡。
進屋之後,我四下看了看,居然只有劉峰一人。於是不由好奇地問道:“不是說你還帶兒子回國了,這人呢?”
“他出去玩了。”劉峰說道,讓我們坐到沙發上去。
我坐下之後,瞧見茶几上放着幾瓶藥物,由於寫的都是英文,我也沒看懂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爲醫學英語跟平常所學是不一樣的。醫學上有太多專業術語,我根本搞不懂。
倒是童樑似乎看明白了:“您這是,生病了?”
“嗯,很嚴重啊。”劉峰嘆道。
“癌症晚期?”童樑話一出口,我吃了一驚。
劉峰苦笑道:“胃癌晚期,大概也就三個月時間可活了。”
額,這個消息倒是讓我愣了愣。看劉峰的年紀最多五十來歲,癌症什麼的,似乎來得太早了一些。
“所以,你這一次是不走了?”童樑問道:“準備在國內度過這三個月?”
劉峰苦笑着點了點頭:“這幾天我一直在調查我父母的下落,現在才知道他們的住處。我正打算明天帶着兒子去看看他們。”
“好。”童樑說道:“那不如現在跟我們講講86年的那場事故的內幕吧。”
“內幕?”劉峰似乎嚇了一跳:“你,你們知道些什麼?”
“多年前的日記。”說着,我將那撕下來的日記紙張送到劉峰跟前:“這裡面寫了有人讓你製造事故,殺了當年的卜書記。”
劉峰臉色頓時白了白,不由脫口而出道:“他現在不是已經入獄了麼?”
“身在國外,倒是很關心國內的政事。”童樑冷笑道:“這麼多年,心虛麼?”
劉峰定了定神,嘆道:“沒什麼心虛的,我已經是個將死的人,還怕什麼?只是不我明白,你們不過是警察而已,調查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
童樑笑了笑,說道:“可能你沒聽過一件事,6路公交車殺人事件。”
“6,6路公交車?”劉峰吃驚道。
“沒錯,被你撞死的那一車人,都在6路公交車上。”童樑說着,抽出一支菸來點燃。
劉峰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許多:“這,這又跟我什麼關係,本來就是意外啊。當年我已經交代清楚了。”
“但是你卻從此之後在國內消失了。”童樑說道。說着,童樑將六路公交車殺人事件跟劉峰講了講。
雖然在許多不信鬼神的人眼裡,這故事簡直是胡扯。不過我見劉峰似乎信了,在聽的過程裡不住地擦冷汗。
等童樑講完了,我見劉峰的臉色也變得跟衛生紙一樣。
“其實當年確實是有人僱傭我製造這個事故,想借着事故的掩飾,暗殺卜書記。我開始並不知道爲什麼,後來才隱約知道,原來那幫人是聽從了什麼預言,說是二十年後,這位書記會前途無量。但是由於他跟我的僱主並非一派,所以必須早早除了他。當然,這可能只是藉口,具體他們有什麼矛盾,我並不清楚。”劉峰說道:“總之,這確實是政治暗殺,我承認我當時爲了自己的前途選擇了同意,但是我還真沒想到一下子能撞死了一車人。”
“瞧你這話說的,殺了一車人你就懊悔了,那殺了卜書記你就沒什麼後悔之心了?”我啐道:“怎麼說你現在也是殺人犯,現在一車的鬼要跟你索命,你怎麼說?”
劉峰一副嚇尿的節奏。童樑見他沒說話,便冷笑道:“不如,你就給那一車鬼償命吧。”
“啊??怎麼償命?”劉峰恐懼道。
“很簡單,就是晚上去6路公交車的地方,去見那一車索命的冤魂。”童樑冷冷說道:“當然,你可以在見了你父母之後再去。”
“額,這樣好麼?”我突然有些猶豫,將童樑拽到一旁:“雖然劉峰也快死了,不過現在他始終是個活人。咱們這給他送上黃泉路,是不是有違人道?”
童樑冷哼道:“是不怎麼人道,不過,這世上有一種說法叫做因果循環。既然做了錯事,就要有償還的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