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叫來幾名衛兵收拾殘局。
陳安放打着嗝,和茵茵回到辦公室。
他渾身散發濃濃酒氣。
懶懶地躺在沙發上,用小拇指剔牙。
而後,才重新拿起那份報告,看一眼,向桌子對面的女人推去。
“這件事,不大不小,但還是要查一下,不然上頭會怪罪我辦事不力。”
茵茵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接話道:“您還不是擔心扣您的退休金……”
“其實,我覺得您沒必要這樣……這筆錢即便發了,也是壓在夫人哪裡,您摸也摸不到,見又見不着,何必呢……”
“胡說……”顯然被觸及痛處,陳安放蹭地一下站起來,梗着脖子道:“還是……能過一下手的!”
茵茵聳聳肩,不置可否,自顧拿起文件認真看着。
片刻,她眉頭一皺,臉色帶了些許凝重,擡頭道:“我覺得,還是要先偵測情況,搞清楚那一片具體存在威脅的目標。”
“技術部最近對整座城市做過大數據測算。”
“捕捉一些喪屍和寄生獸進行研究,評估了它們的強度,按照第九小隊的武裝實力,不可能輕易就全軍覆沒……”
陳安放微眯起眼睛,茵茵所說,與他內心所想完全一致。
外出遂行偵測任務的小隊,也許實力不是最強的,但潛伏能力絕對一流。
他們本身攜帶的特質裝備,在應對複雜環境時,能最大限度降低吸引力,保證人員安全。
換句話來說,再不濟……也能活下來一兩個,回基地報信!
然而,事實卻是,杳無音訊。
彷彿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陳安放撓了撓頭皮,微微低下身體,從旁邊托盤內拿出三隻木雕。
一個“人”,一頭“喪屍”,一隻“寄生獸”。
擺在他和茵茵之間。
“你覺得,會是哪方?”陳安放淡淡地問。
他這話就頗有深意了。
接連兩支小隊的消失,必然與城市中暗藏着的危機有關。
而這危機,卻由三方存在帶來。
能對武裝了熱武器的隊伍構成傷害,也肯定是二次蛻變的存在。
一時間,茵茵腦海裡冒出幾個清晰的字眼。
進化型喪屍、覺醒者、寄生獸。
若是喪屍,只需派出重兵圍剿即可。
即便是寄生獸,也可以到區域附近,憑藉蛛絲馬跡,找到罪魁禍首。
且以上兩類物種,大多有領地意識。
並不難展開調查和解決。
但假如是人,那就有些棘手了。
無論任何時候,人都是最聰明、陰險的一方。
特別是在自身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擅長使用謀略來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不過,茵茵還是第一時間排除了這個可能。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陰謀詭計,皆是笑話。
她斜坐在桌角邊,翹着二郎腿,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我曾跟隨巡邏隊伍外出過幾次,別的城市我不知道,但江東市內,沒有能成氣候的勢力。”
她想起之前所見的一些畫面,鄙夷地撇撇嘴,不屑道:“大多是散兵遊勇,目光極爲短淺,有了幾個人,幾把破槍,就想佔山爲王。”
“他們若想吃掉帶有重火力的第九小隊,差的還遠呢。”
陳安放單手撐着下巴,搖搖晃晃,似乎昏昏欲睡。
等茵茵講完了,他才點點頭,卻又馬上搖了搖頭。
“分析的有理有據,思路清晰,沒錯。但事情,也許……不是我們所知的這麼簡單。”
陳安放把眼皮掀開一點,露出一雙精明的眸子,“我偏偏認爲,兩支小隊的失聯,與喪屍和寄生獸無關。”
茵茵沒開口,等着他後面的話。
“科研部最新研製的制服,有屏蔽氣味和體溫的效果。”
陳安放躺在沙發上,揉搓着通紅的鼻頭,“我親眼觀摩了他們的實驗現場,普通人穿着,不太容易吸引那些吃人肉傢伙的注意力,也能增強一部分的存活機率。”
“是玥瑪戰鬥服嘛,我有一套紅色的。”茵茵說,想了一想,又道:“太緊了,勒得慌……”
她在沉甸甸的胸脯比劃一下,神情苦惱,繼續談正事,道:“聽科研部說,這種衣服造價不菲,第九小隊配備了嗎?”
陳安放豎起一根手指,搖晃着道:“一套價值骷髏幣二十萬,每人一套,我批的條子!”
一大筆錢呢——
手下失聯都沒見他這麼痛心。
陳安放眉毛扭成古怪的形狀,心情差極了。
“你說,是科技部的那些傢伙出的東西差,還是第九小隊的蠢貨們,自己太廢物了……”
他咆哮完,忍不住嘆了口氣。
茵茵這才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目光微冷,道:“那更得儘快展開調查,若是沒有合適的結果,上級肯定是要怪罪的!”
“嗯。”陳安放語氣嚴肅,吩咐道:“你去安排,調查任務交給那羣輻射人做。在沒有得到具體結果之前,不能再派衛兵出去。”
他拿起一份新的派遣文件,簽了自己名字,蓋上紅色的大印章。
緊接着,打開辦公桌底下的櫃子,拎出沉甸甸的幾大摞紙幣。
將文件和紙幣一同推到茵茵面前,陳安放冷冷地道:“三百萬的酬勞,告訴那些輻射人,我需要儘快得到情報。”
茵茵拿起新批的文件,對小山般的紙幣看也不看一眼,小聲提醒道:“二十天前,總公司那裡下發通知,徹底廢除原先的貨幣交易規則,改用全新的方式……”
“您那裡,還有別的存款嗎?”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訴陳安放。
你這裡的錢,是一堆不再流通的廢紙。
“啊啊……什麼,我竟然不知道!”老頭髮出尖銳的聲音,委屈巴巴,“我可是偷偷攢了很久,私房錢!”
茵茵表示同情,但還是低聲道:“如果用黃金代替的話,也是可以的。當然,您最好用最新的貨幣,比如骷髏幣……”
“您瞭解那些輻射人,他們眼中,只有利益,想激發他們的效率,就需要拿出足夠的誘惑力來。”
陳安放愣了,對着錢後那張漂亮的臉看了好一會,才無奈地搖了搖頭。
從抽屜裡取出帶有命運公司擡頭的支票,慢吞吞地寫下名字和金額。
隨即,肉疼地遞了過去。
“那啥,緊着點花……”
茵茵接過去,認真審查一遍,確定不是假冒僞劣的產物,才笑道:“公司的錢,您這麼吝嗇幹嘛。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年輕人,你不懂的……”
陳安放哼哼唧唧,深邃的眼眸裡,透出一抹憂慮與滄桑。
“組織就是一個大家庭,那麼些人,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由我一個人管,須得精打細算。”
他感慨完,擺擺手。
茵茵不再多說,行了禮,轉身離去。
陳安放則拿起桌面的人形木雕,握在掌心。
而後,視線繞過木雕,聚集在另一面的窗戶上。
透過寬厚的玻璃,能清晰地望見遠處的夕陽,昏黃、明亮,透着淒冷之色。
“任何時候,都不要低估了人類……”
他喃喃自語道。